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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卻無端恨轉(zhuǎn)長

第八十五章

拋卻無端恨轉(zhuǎn)長 思頤 4676 2025-01-20 22:59:15

  01.

  蔓菁差人邀司寇文雪去魔界最好的成衣店,文雪一頭霧水,但還是到了成衣店。

  只見蔓菁早已等候在那兒,文雪快步上前,“你約我來此地所謂何事?”

  蔓菁笑瞇瞇地迎上去,“想請您做個(gè)參謀,幫我看看料子?!?p>  文雪更是不解,“平日不都是讓他們送到府上直接挑嗎?今次怎么這般費(fèi)力,莫不是立了新規(guī)矩,若是這樣,我可要和店長好好說道說道?!?p>  “不是這樣,”蔓菁忙拉住要去店里理論的文雪,“我也是受人所托,再說要的東西少,就做一件衣裳,送到府上大張旗鼓的反而不好?!?p>  “和我就不必打啞謎了,”文雪心里敞亮得很,“一定是煒彤拜托你的吧,不然沉木節(jié)這樣的日子,你還能不去湊熱鬧?”

  “文雪姨真是冰雪聰明,那我就不瞞您了,煒彤托我……”蔓菁湊到文雪耳旁悄聲說著,然后又正常言語道,“我不是太懂這些,平日在府上也全靠嫂子她們幫我挑選,我記得文雪姨繡工一流,想來挑料子也是好手,便想麻煩您陪我一起?!?p>  “這有何難,”拉著蔓菁進(jìn)去鋪?zhàn)?,看著貨架上的料子,“挑料子你可以先上手摸一摸,再……”文雪?xì)致入微地講解挑料子的方法給蔓菁,蔓菁雖然以前全然不懂,可按著方法竟也摸到了門路。

  文雪看蔓菁似乎很喜歡這些料子,便說:“既然你也來了,不如也給自己做一身,按你的說法,平日都是你嫂嫂幫你挑,今日你自己挑,至于刺繡花口我?guī)湍氵x。”

  蔓菁倒也不含蓄,“今日我就不挑了,待日后到我時(shí),我再來,這家我打聽過,這料子可都是有寓意的?!?p>  文雪思忖片刻,“也是,這種事情何必提前,到了日子,自然也就知道選什么了?!?p>  挑完料子,二人去選衣服上的紋飾,文雪挑挑揀揀,終是不滿意,圖案尚可,就是不太滿意店內(nèi)繡娘的手藝,最后干脆自己與店主約好,刺繡的部分由自己親自完成。

  分別時(shí),文雪看著蔓菁,不知為何忽然想起自己的妹妹文茵,但她們又不一樣,眼前的姑娘大膽、率真,她突兀地問,“若是煒彤不在了,你可愿嫁給逸兒?”

  蔓菁連片刻的猶豫都沒有,“不愿。文雪姨,我相信這世上您是最懂的,若非對方心中有我,且對方是我心之所向,我是不嫁的。少主甚是優(yōu)秀,可煒彤也是這世間罕見的女子,我愿意幫忙并非是因?yàn)閻勰缴僦?,而是出于欽佩,我欽佩煒彤敢孤身一人來到魔界,我也欽佩少主敢為了煒彤反抗魔尊。”

  這一刻,文雪想起了年輕時(shí)的自己,為愛當(dāng)眾退婚的自己,是啊,她太明白這樣的感覺了,她不再說什么,也怕自己讓別人重蹈妹妹的覆轍。

  與蔓菁告別后,文雪再一次拎上酒菜來到妹妹的墓前,不同的是,以前她每次來,都愁眉不展,這次卻是喜笑顏開。

  她先倒了一杯酒放在墓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喃喃道:“文茵啊,孩子們都長大了,我在他們身上看見了自己年輕時(shí)的影子,可又不同,他們有自己的心愿,只愿他們一切都好。你別擔(dān)心,逸兒遇到了一個(gè)很好的姑娘,雖然不知道還有多久,但他體驗(yàn)過也是極好的。我以前一直擔(dān)心,怕他永遠(yuǎn)像一個(gè)冰冷的武器,好在,他現(xiàn)在也有溫度了?!?p>  文雪就這樣一杯一杯喝著,將孩子們的近況和盤托出,她不是司寇逸的生母,卻是比生母更重要的存在。

   02.

  船上有一個(gè)高大的戲臺,戲臺下邊鋪著一塊一塊的羽毛毯,沒有椅子,毯子上邊擺著圓形的木桌,桌上只放著一盞散發(fā)著幽藍(lán)光的燈。司寇逸帶著煒彤很快找到了他們的位置,就在戲臺的正中央。

  煒彤看著戲臺,興致勃勃地問:“待會兒是有表演嗎?”

  司寇逸點(diǎn)點(diǎn)頭,“現(xiàn)在還沒開場,”他四處望了望,“想來是因?yàn)槿宋待R,通常票都能賣完。而且現(xiàn)在船還沒開,待會兒此船會騰空而起,在魔界的上空飛行,每一個(gè)角落都會去?!边@個(gè)位置令司寇逸很滿意,心里想著等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犒賞二七。

  這段時(shí)間,二七承擔(dān)了司寇逸大部分事務(wù),司寇逸畢竟是魔界少主,除了修煉之外,還有眾多事務(wù)需要處理,近期不緊急的事情都是二七在幫他周旋,緊急事務(wù),二七會去和司寇文雪商議,然后再去處理。

  煒彤滿心期待,“是什么樣的表演?像凡間戲樓里的戲嗎?”

  “算是吧,”司寇逸努力思考如何向煒彤描述,“表演者很特殊,是這次真正的沉木者,有的人會請人將自己的故事演繹出來,也有人會自己一個(gè)人在臺上,向大家講述自己的過往,演出的形式,內(nèi)容全由他們自己決定?!?p>  煒彤忽然想到父親呂幽,若是他有這樣的機(jī)會,不知道他會說些什么。還有石道長,他平日就愛說話,想來一定不會錯(cuò)過這樣的時(shí)刻,反而是宣涼,或許會局促地站在臺上,不知所措,臉漲得通紅,這時(shí)阿玲會把他拉下臺,自己上去,阿玲應(yīng)該會唱歌吧,她的嗓音是那樣空靈。

  想到這兒,她忽然笑起來,司寇逸不知她在笑什么,疑惑地問:“什么事那么好笑?”

  煒彤頓了頓,思忖片刻,開口道:“我只是忽然想起爹爹,師父,宣涼和阿玲他們。要是他們能夠像這樣決定自己的生死,他們會說些什么,做些什么呢?或許阿玲會把宣涼拉在身后,然后放聲高歌,師父應(yīng)該會用自己的道術(shù)給大家放煙花吧,至于爹爹,我覺得他會坐在一旁,靜靜地喝酒?!?p>  司寇逸不知道為什么,當(dāng)他看到煒彤能如此云淡風(fēng)輕地談?wù)撘阉赖挠H近之人時(shí),他的心情會如此復(fù)雜,欣慰、難過、恐懼等多重情緒涌上心頭,不得不承認(rèn),煒彤似乎真的已經(jīng)平靜地接受了自己即將死亡的事實(shí),而這是司寇逸最不想承認(rèn)的。

  剎那間,煒彤覺得,眼前這個(gè)臺子或許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如果自己站在臺上,應(yīng)該做些什么呢?她不知道,或許現(xiàn)在坐在旁邊的司寇逸會知道吧。

  煒彤將頭輕輕靠在司寇逸的肩上,云淡風(fēng)輕地問:“若是我在臺上,你想看什么呢?”

  司寇逸沒有想到煒彤會這么問他,他只是想到,煒彤或許也會想想若是自己在臺上,會做些什么。可現(xiàn)在該說什么呢,司寇逸沉思片刻,有了答案,“有很多,但最想看的,應(yīng)該是你舞動(dòng)長鞭的樣子,當(dāng)真是英姿颯爽?!?p>  “這樣啊,真好。”煒彤很是開心,“我真怕你會想讓我彈琴跳舞什么的,我真的一點(diǎn)都不擅長?!?p>  煒彤的長鞭被她留給了母親,這是她最后能為母親做的,也算是幫助父親保護(hù)母親,那條長鞭是由祖父的骨血變化而成,有靈性。

  “我還記得你揮鞭子時(shí)的樣子,”司寇逸一邊回想,不禁嘴角上揚(yáng),一直以來,煒彤雖然有強(qiáng)大的靈力,但無法施展,可她戰(zhàn)斗的時(shí)候絲毫不遜色,“雖然不知道美麗能不能用來形容戰(zhàn)斗的樣子,可我真的覺得那個(gè)場景很美麗,剛?cè)岵?jì),我很喜歡?!?p>  “可惜了,我這次來沒有帶,不然還能練給你瞧瞧?!睙樛f這話不是客套,而是真的感到遺憾,她想盡可能的完成司寇逸的心愿,如果說現(xiàn)在煒彤還有什么心愿的話,那大概就是能讓司寇逸少些遺憾。

  “這事好辦,”司寇逸有些雀躍,似乎是因?yàn)楹鋈婚g找到了能為煒彤做的事情,“我知道你在凡間使的鞭子不是凡物,但若只是想練給我瞧瞧,那你只需告訴我鞭子的重量,長度即可,我命人為你做一根便是?!?p>  煒彤點(diǎn)點(diǎn)頭,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告訴司寇逸,司寇逸忙抓緊時(shí)間,從錦繡囊中取出一張小鳥剪紙,說了幾句后,小鳥活過來飛走了,“好了,等二七收到就動(dòng)工?!?p>  煒彤和司寇逸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聊著,煒彤思考著還要等多久才開始。

  突然,風(fēng)大起來,一聲巨響響徹云霄,隨即船身開始搖晃起來,煒彤一下跌入司寇逸懷中,她想坐回去時(shí),發(fā)現(xiàn)司寇逸已經(jīng)將她環(huán)抱住,于是她不再動(dòng)彈,索性將整個(gè)身體放松下去。

  船升到半空后,飛行進(jìn)入平穩(wěn),桌上的燈從幽藍(lán)色變?yōu)榻{紫色,空中飄來許多美食,飲品。

  司寇逸沒有問煒彤,順手抓了幾盤吃食,自然地放到桌上,“你喜甜,這些糕點(diǎn)都是甜的,”他又抓來一壺茶,“這茶能解膩,不苦?!?p>  兩人心照不宣地吃著,煒彤順手抓了一盤瓜子,“看戲總得吃這個(gè)?!?p>  雖然煒彤失去了味覺,可這一刻,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甜蜜,不是來自食物,而是來自難得的悠閑時(shí)光,仿佛世界只有他們兩人一般。

  一束亮眼的白光直直的打在戲臺上,倏地,戲臺中央裂開一道口子,一個(gè)人影緩緩從裂口中升起。

  待他完全站在臺上后,煒彤看清了他的樣貌,這個(gè)男子很是清秀,看起來意氣風(fēng)發(fā),可當(dāng)他開口唱時(shí),腔調(diào)卻異常凄愴悲涼。

  他的唱詞令煒彤不禁潸然淚下,司寇逸不知道煒彤在傷心什么,這或許是他和煒彤最不同的地方,司寇逸只會因?yàn)樽约旱氖虑楹蜔樛氖虑楸瘋?,而且說到底,他會為煒彤傷心只是因?yàn)闊樛撬矚g的人,若是旁人,他是萬萬不會在意??蔁樛畷榱伺c自己不相干的人落淚,她的憐憫心是與生俱來的,這或許就是她能取到蘇木靈芝的原因。

  司寇逸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若論安慰,好像更應(yīng)該安慰臺上那位,而不是煒彤,可煒彤哭得又是如此傷心,最終他只是將煒彤輕輕攬進(jìn)懷里,遞上手帕,一言不發(fā)。

  整艘船,似乎最傷心的人就是煒彤,再加上他們坐在正中央,臺上唱戲的人都有些驚訝,只是他不能停下。

  每場戲之間有半柱香的休息時(shí)間,也是留給下一個(gè)戲的準(zhǔn)備時(shí)間,臺上的人緩緩鞠躬,然后從容下場。

  中場休息時(shí),煒彤漸漸平復(fù)下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周圍,悄聲問,“我剛才會不會太吵了?”

  司寇逸笑著搖搖頭,“怎么會,我倒覺得正是因?yàn)橛心?,這出戲的氛圍才被烘托出來?!?p>  “只是你的手帕,已經(jīng)濕透了?!睙樛掷镞€攥著司寇逸的手帕,手帕的顏色已經(jīng)深了一圈。

  “這是唯一我沒想到的,今天共有十五場戲,應(yīng)當(dāng)多帶些帕子,若是每場戲你都如此投入,那我該如何是好,”司寇逸假裝擺出無奈地表情,“恐怕待會兒只能從錦繡囊中取出我平時(shí)的備用衣物來裝你的眼淚了?!?p>  “十五場?”煒彤一時(shí)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按自己這么個(gè)哭法,今天必然要哭暈在這里。

  “這位小姐,小生這廂有禮了。”

  剛才在戲臺上的男子不知什么時(shí)候已經(jīng)來到桌旁,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煒彤迅速起身,也回了個(gè)禮。

  “冒昧打擾,只是因?yàn)閯偛旁谂_上,看到小姐因我的戲痛哭流涕,心生感慨,所以想趁著搭臺的間隙能同小姐聊一聊,不知小姐可愿意?”男子彬彬有禮,言辭誠懇。

  煒彤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但仍禮貌回應(yīng),聲音中的哭腔還未散去,“先生若不嫌棄,就請坐?!?p>  三人一同坐下,司寇逸貼心地從半空中給男子拿了一個(gè)杯子,倒?jié)M茶,“先生請用?!?p>  男子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就像我戲里唱得那樣,一百五十年前,我從凡間來到魔界,準(zhǔn)確來說,我是因修煉走火入魔,只得離開師門,來此處?!?p>  煒彤適才聽得仔細(xì),于是問道,“可先生剛才并未說出讓自己走火入魔的原因,歌詞雖然悲戚,處處都是遺憾,但也確未說明?!?p>  “我沒勇氣罷了,”男子嘆了口氣,低頭看著杯子,“不過既然準(zhǔn)備沉木,不妨和你說說,也算是了卻我的心結(jié)?!?p>  煒彤和司寇逸安靜下來,不再說話。

  男子緩緩開口:“我曾是渾源教的一位修行道士,可惜天賦平平,后來嫉妒大師兄的才能,于是便處處給他使絆子。但大師兄做事向來滴水不漏,直到有一天我找到了機(jī)會。師兄下山歷練時(shí),結(jié)識了一只松鼠精,更是與他結(jié)交為好友,我奉師父之命,帶領(lǐng)大家下山滅妖,遇到大師兄和松鼠精,我不問緣由,想要?dú)⒘怂麄?,卻錯(cuò)殺了松鼠精的夫人,他夫人是個(gè)凡人,可我殺紅了眼,差點(diǎn)錯(cuò)殺師兄,好在他們逃走了。后來聽說松鼠精為了復(fù)活他的妻子,強(qiáng)行渡雷劫,卻失敗了,師兄當(dāng)初被惡妖圍攻,是他出手相救,才保全性命。師兄一屆凡人,被妖救下,我一個(gè)道士,卻殺了人。從那之后,我便渾渾噩噩,修煉更是走了極端,最后墮入魔道?!?p>  煒彤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呂幽曾把自己在石道長神思中看到的事情告訴煒彤,煒彤明白眼前之人,就是造成師父家破人亡的兇手,她的眼淚不爭取地落下,若是石道長知道自己的仇人如今淪落成這副模樣,會不會有一絲欣慰呢?

  或許不會,因?yàn)閹煾父静恍加诶頃?p>  煒彤聲音顫抖地說:“天道輪回,你自己做了虧心事,以為可以靠這么一出戲就贖罪嗎?你還是沒有看清自己的丑惡,你只知道訴說自己受到的內(nèi)心折磨,為何只字不提被你傷害之人的痛楚,道貌岸然,活該你一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p>  男子愕然,他沒想到煒彤竟如此憤慨,于是慌忙離席。

  司寇逸忙問怎么回事。

  煒彤淚眼婆娑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他害死的是師父的父親,他就是讓師父家破人亡的罪魁禍?zhǔn)?!?

思頤

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2025年,不知道還有多少朋友在看這個(gè)故事,感謝看故事的朋友,也希望大家能夠身體健康,萬事順意,夜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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