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一聲,“理由?你活著便就是錯!”
這算是什么鬼話,姬榆終于悟的一個道理,同瘋子說話,就等同于沒有回答。
而自己竟還同她好生理論起來,想想也著實可笑了些。
然她卻并不知曉,自己這恍然大悟又甚不在意了的神色,更是激發(fā)了紅衣女子內(nèi)心的怒氣。
“宋傾蕪,緣何你生來就這幅好命,受人寵愛,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博得他的喜愛與扶持,承襲閣主之位,事事效忠于你,明明我才是從小伴在他身邊的人,卻到死,都換不來一絲憐惜?!?p> 她的眼神漸漸有些迷離,姬榆趁機一把捏住她的命門。
“我雖不知道,你為何一口咬定我就是那個人,身為女子,我雖十足感動你同你口中那人的情誼,但是……”
她抬起眸子看著她。
“世間女子并非只有一種活法,他既然負了你的情,你何故還要死死癡纏,分明你骨子里,也是個驕傲的人。”
紅衣女子不禁有些怔然,好似那人所說的話又浮現(xiàn)在耳邊。
“安歌,你明明是那么驕傲的一個人,何必這樣對待自己。”
那是一段什么樣的往事,她好似都快回憶不起來了,所有的記憶,全部停留在她倒在北疆密林里瓢潑大雨的那一夜。
“為什么,到我死你都不愿給我一個機會?”
她的血和淚迎著飄落而下的大雨,散在了漫漫黃土里,他緩緩伸出手,輕觸她的臉龐。
“安歌,你終究還是不明白!”
可是她不明白的究竟是什么,他為了這個女人,不顧天理倫常,縱容魔族行兇,違逆天命慘遭反噬都不顧,什么叫她不明白。
她抬眸看著姬榆,眼里殺氣漸盛。
姬榆心知不妙,雖按住她的命門,可自己早已無力再戰(zhàn)下去。
只瞬間,便被她的內(nèi)息狠狠震開,遠遠便摔下身后的懸崖。
疾風在耳邊呼哧呼哧的響著,她覺得好累,實在要撐不住了,于是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此刻內(nèi)心竟沒了恐慌與害怕。
可是降到一半,忽然覺得自己的身子停在了半山腰,沒有了繼續(xù)下落的態(tài)勢。
她睜開眼,看見君無雙正將他的那把利劍插進山崖里,另一只手緊緊的抱住她。
她不禁懷疑,自己莫不是在做夢,還是真的到了盡頭,于是產(chǎn)生了最后一絲幻覺。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竟還有些溫熱的觸感,原來夢也可以這般真實。
“姬榆,撐住,不要睡?!?p> 他的聲音在耳邊想起,冷風呼嘯著襲來,忽然身體忍不住瑟縮了起來,她方才驚醒。
“你怎么來了?”
他的目光有些擔憂,但依然沉穩(wěn)。
“不要怕,我?guī)慊厝?,答應我不要睡著,好不好??p> 他的聲音就像一顆定心丸一樣,讓她忽而安心了下來。
可是眸子越來越疲乏,她已十分吃力的在支撐著,可為了不讓他擔心,她依舊緩慢的在點著頭。
他忽而躍起,赤鑄劍瞬間從石縫里飛出,之后他的手便附上她的眼,什么也看不清,只聽見耳邊有劍穿過什么的聲響,也隱隱有著一些十分慘烈的叫聲。
待解決掉那些妖力幻化出來的毒物,姬榆也已然在他懷里昏睡過去了,他再無力戀戰(zhàn),快速尋了一處僻靜的山洞讓她好生躺著。
“君無雙……”
恍惚間,好似聽見她的聲音,他快速垂眸,看著正躺在自己懷里的人。
“我在?!?p> 她并未睜開眼睛,仿佛那一聲呼喚只是囈語。
“我好像夢到你了!”
他握起她的手,那冰冰涼涼的觸感,讓他心驚,他拿起,對著她呵氣,想讓她暖和點。
“你夢見我什么了?”
聲音是十足的溫柔與憐愛。
她嘴角好似彎起。
“我夢見你也像這樣,握著我的手,告訴我不要害怕!”
他的嘴角也彎起,笑著說,“真是個聰明的姑娘,不要害怕,我在這里,有什么可害怕的!”
她終是沒有了回應,像是真的沉沉的睡了去了。
他的心,驀然抽痛,忽而想到自己這十幾年如一日的夢。
他輕輕吻在她的額頭上。
姬榆,可是我害怕,從前這么多年我都做著重復的夢,夢見一個女子死在我懷里,任憑我如何叫也叫不醒她。
從前我一直不懂為什么,可是直到剛剛你躺在我懷里的那一瞬間,我才知曉,原來我夢里一直不曾看清楚的那個人,就是你。
待姬榆醒來之時,只見蘇子澈正已自己的血在喂養(yǎng)她,她大驚,一把將他推開。
“你這是在做什么?”
他的臉色已十分的蒼白,卻并未解釋什么,只被他推到,靠在她的玉枕上,久久不能動彈。
她看著他的模樣,忽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而后大驚的說道。
“你瘋了嗎?倘若我出不來,你便一直用自己的血將養(yǎng)著我嗎,這樣你會沒命的!”
他的面色里,竟好似還帶著些許笑意。
“我的命,本來就是你贏回來的?!?p> 她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便從自己的裙擺撕下一條長長的布襟,替他包扎著傷口。
“當日我便說過,回答了我的問題,你便不再欠我什么,如果是要報恩,你大可不必如此?!?p> 他沉寂并未說話,只直直的看向她。
“眼下,算我欠你一個大恩,他日你若有什么想要的,都可向我提出來,只要是我可以做到的,定然會圓了你的心愿。”
他并未說什么,垂眸退后了一步。
“我并沒有什么想要的!”
姬榆扶起他,欲出這清霜月華境。
“無礙,即便你眼下想不到也沒關系,待到他日,你若有所求,我定然會滿足你?!?p> 說到這,忽而想起,在瓊華夢境中,還有君無雙同自己在一起,為何如今她回來了,卻不見他。
“你有沒有看見無雙殿下?”
她的眼里滿是焦急,他看在眼里,別過頭,看向前方,想到方才他同自己的囑托。
“不要告訴她我入夢了!”
而后便淡淡的說。
“你入夢后,有人來找無雙殿下,說是有要事商議,此刻他已離開湖心亭,趕去府邸別院!”
她有些失落的斂起眸子,竟是這樣,莫不是夢里變幻太多,以至于自己的神思也被侵染了。
而后便扶著他,施施然的出了這清霜月華境。
姬珩早已在境外等的心焦,見他們還不出來,正準備沖進去找人,便看見結界出銀光閃動,而后就看見姬榆扶著十分羸弱的蘇子澈出來了。
“這是怎么回事,子澈怎么也受傷了,我方才看見……”
說到一半忽而發(fā)現(xiàn)自己差點說漏了嘴,而后忽然停住,打了個岔。
“莫不是你們同時尋到寶物,誰也不愿割愛,便在這清霜月華境里打了起來?!?p> 姬榆哪里有心思同他說這些。
“你沒受傷吧?”
姬珩搖了搖頭。
“那素婉呢?無雙殿下和他的幼弟呢?”
姬珩瞥了蘇子澈一眼,默了片刻,便緩緩道。
“素婉身體不適,我命人將她送了回去,無雙殿下有要事在身,亦攜了幼弟子揚先行離開了,眼下便只剩你二人方才出來?!?p> 她點了點頭,總算放心了,還好其他人無事,想來那只魅,也不是個心腸歹毒的妖物,大抵只對自己有意見,如今看來卻然沒有傷害旁人。
離開畫境后,她隨姬珩一同回府,連住數(shù)日都不曾回宮。
期間世子派過侍女前來問候,還帶了一些吃食補品,倒不曾言語過什么!
起初姬榆并未在意,直到有日曦蘭姑姑親自來看她,臨走之前,頗有些深意的說道
“公主看著清瘦了不少,來時老奴遇見世子殿下,殿下還囑咐老奴帶些個御醫(yī)來給公主瞧瞧?!?p> 姬榆心中暗驚,至今從未真正看清過這位兄長,他是真心關心這個妹妹,還是在暗示她什么。
姬珩放下手中的茶。
“長華日前只是受了些小傷,眼下已恢復的七七八八?!?p> 說到這看著姬榆,而后轉(zhuǎn)身淡笑到。
“無非是我想留她多陪我些日子,曦蘭麼麼回去轉(zhuǎn)告世子,用不著幾日,本公子會親自送她回宮!”
待人走后,姬榆頗有些不滿的對兄長說,“眼下連你也幫著他約束我?”
進來她便覺著三哥有些不對,每每見到她,都好似有話想說,可最終卻什么都不曾說出口。
她終于忍受不住他那般溫溫吞吞的模樣,問到。
“三哥這些日子究竟是怎么了,有什么話不方便直接同我說,非要做出這幅模樣?!?p> 姬珩思索了片刻,耐著聲音說。
“你在我這也有些時日了,子澈救了你不假,但你一個公主這么親力親為的照顧他,旁人怎么說?”
看她并沒有什么表情,而后便接著說下去。
“或許你并不在意,但是往后別人會如何議論他,你想過嗎?安心的回去吧,既然他是為了救你受傷的,人我自然會幫你照顧好。”
姬榆不曾言語,忽然想起那日酒樓里,清河郡主的那番嘲諷。
姬珩知曉她無異議,忽而想到另一件事,又接著往下說,聲音里似乎還夾雜著些許其他意味。
“我明日要去視察南邊河道,你回宮前,幫我送一樣東西去無雙公子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