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活著的許志揚
我來不及多想,立刻跟了上去,這時陳輝已經(jīng)舉起了槍,照著那個跳躍起來的黑影就是“砰”地一槍,緊接著,就響起一聲嗚咽的哀嚎,那分明就是狼的聲音!
“救命!”另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就在那只狼的前方,一個人影從地上爬了起來,剛才估計是跌倒了,又因為這么黑暗,我根本就沒看到。
這是個男人的聲音,但卻不是羅玉堂,也不是于福海,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的聲音。他迫切的語氣中帶著一種嘶啞的絕望,剛剛說完,就發(fā)出慘叫,那只狼就朝他咬了下去。我看不清狼咬人的動作,是聽他的慘叫聲辨認(rèn)出來的。
陳輝開了一槍,雖然打中了狼,卻沒打中狼的要害,否則狼也不會繼續(xù)襲擊。那支槍是從王漢那里拿到的,每次只能裝填一發(fā)子彈,陳輝手上也沒子彈,剛剛那一發(fā)打出去之后,他就直接倒拎著槍桿子,跑過去照著那只狼就是一槍把,這時我也已經(jīng)跟了上來。
只見兇猛的惡狼往旁邊一轉(zhuǎn)身,扭頭就咬向陳輝,陳輝橫起槍舉到胸前,那只狼一口就咬在了槍桿子上,把陳輝撲倒了,情急之下,我?guī)缀跏情]著眼睛跳起來,一腳踢在了狼的下巴上,把狼從陳輝身上踢飛了出去,那只獵槍也被甩飛。
狼被我這一腳踢得又是“嗚嗷”的叫了聲,估摸著又要來襲擊我。盡管這么多人在這,狼卻只有一只,我還是感到頭皮發(fā)麻,渾身戰(zhàn)栗,下意識地后退了兩步跟狼拉開距離。
不過我的害怕是多余的,這一次狼沒有再襲擊過來。它呲著牙,繞著我們踱步,似乎在觀察尋找機會,直到老楊和王漢朝這邊跑來,狼扭頭看了一眼,隨后又后退了兩步,一轉(zhuǎn)身溜進了黑暗的森林里消失不見。
不知不覺間我的冷汗已經(jīng)流了出來。
被狼群襲擊的人還在哀嚎,我們走過去,他就又開始叫喊:“救、救我!”
我剛伸出手,陳輝就把他扶起來。
我忽然覺得以前的陳輝又回來了似得,這才是對待同類該有的態(tài)度。可轉(zhuǎn)瞬之間,我又覺得有點不安,陳輝連偷獵者的死活都不管,又怎么突然挺身而出救一個陌生人呢?這個人是從哪里來的?
那人沒有回答,而是驚恐的環(huán)顧周圍:“狼、狼呢?”聽起來被嚇得不輕。
我道:“跑了?!?p> “跑、跑了?”
“它受了槍傷,又看見一群人,一只落單的狼就算再怎么兇猛也不可能再攻擊我們?!蔽覈@了口氣,心里想著幸虧這是一群偷獵者,不是一群游客,否則別說四個人,再來四個,恐怕都對付不了一只狼。
那人松了口氣,就坐在地上大口的呼吸。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傷勢是否嚴(yán)重,甚至看不清他的相貌,以至于有一種碰到了幽靈的錯覺。
王漢問道:“這個人是誰?”
陳輝搖了搖頭,就站了起來,并且向后退了兩步,我走過去,蹲下來,問道:“老哥,你是從哪里來的?”
那人一邊喘息著,一邊道:“我也想問你們,從哪里來的?”
我簡單的回答道:“從外面。”
那人聽完后,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昨天早上我就聽到了槍聲,起初還以為是錯覺,原來,真的有人從外面進來了啊。”說到這,他像是徹底放松了似得,整個身體都軟趴趴地躺了下去。
“得救了?!彼卣f道。
然而我的心里卻掀起了驚濤駭浪,“你說什么?”我問道:“你的意思是……你一直就在這里?”
“嗯。”他應(yīng)了一聲,似乎碰到了傷口,又倒吸了一口冷氣,緩了一會兒才道:“好長時間了?!?p> 王漢急忙問道:“好長時間是多長時間?”
“我也不知道。”
他還要再問,我伸出手橫在他和這個人面前,阻止了王漢后,才道:“老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心里隱隱有一種極端不妙的預(yù)感,這種預(yù)感直到等到他的回答后,一瞬間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
“許志揚。我叫許志揚,以前是個打獵的?!?p> 許志揚不是死了嗎?
“你確定?這個名字就是你的?”我后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一把抓住他左邊的胳膊,逼問的同時,就去摸他的衣袖。左邊有衣袖,我又摸向另一邊,右邊的胳膊則是赤裸著的。
被狼驚嚇出的冷汗還沒消失,被一個名字驚嚇出的冷汗又淌了出來。
他似乎有些害怕,把平躺著的身子往旁邊挪了挪,小聲回道:“是我的。”
我又問道:“你沒有穿越伏流?”伏流下游段露出溶洞的積水坑那有一堆尸骨,是穿越伏流喪生的人。
“什么穿越伏流?”他如此回答,可穿越伏流試圖逃生的人,除了許志揚之外還有誰?
我再次問道:“你沒有死?”如果穿越伏流的人不是許志揚,那么埋在草棚后的墳?zāi)估锏氖?,肯定就是他?p> “我當(dāng)然活著?!彼址裾J(rèn)了我的問題。
我感覺自己有點冷靜不下來。
兩年前,一共有七個人來到這片山脈,不知道是否全部進入過這里,不過,其中有四個人死在了外面,于福?;钪貋砹?,能確定的是剩下了兩個,全部被困在這里。一個是吳闌珊,一個是許志揚。
積水坑有一具尸骨,是從這里出來的,張庸說過,是一具男性尸骨。這里只有倆人,吳闌珊還是個女的,那具尸骨的身份除了許志揚,還有誰?
退一萬步說,那具尸骨也可能不是從這里離開的,畢竟誰也不知道除了這片森林之外,還有哪些伏流段會困住人,還有誰會做木筏穿越伏流。
可是,草棚后邊的尸骨也是一具男性的尸骨,這是陳輝說的。再次聲明,這里只有兩個人,吳闌珊還是個女的,除了許志揚,還有誰?
我呆呆地說道:“這里不可能有第三批偷獵者來過吧。”
“你嘀咕什么呢?”
老楊用槍桿子杵了我一下,我驚得猛地跳起,炸著頭皮吼道:“這個許志揚是異形生物變的!”
說著,我一邊掏出打火機一邊走到這人的頭頂上,打開打火機后,蹲下來照著他的臉,是一張陌生的臉,我從未見過。警方的資料里,只有幾個死者和于福海的相片,并沒有許志揚的。
這張陌生的臉像是被風(fēng)侵蝕的溶巖,上面鑲嵌著的兩個黑珠子,正默默地盯著我看。
一張臉在上面蹲著,一張臉在下面躺著,四周是一片漆黑,中間是一只燒著小火苗的打火機,我想這個場面一定格外的詭異。
老楊又拿槍桿子頂了我一下,“我說,姓秦的,你瘋了吧?”
王漢道:“別管他,老楊,讓姓秦的把話說明白?!?p> 我沒有說明白,我甚至什么話都沒有說,我一直在心里糾結(jié)著,到底要不要把他掐死,我想這個問題不會糾結(jié)太久,只要他一開口,我就能有判斷。
“我的確遭到了異形生物的襲擊?!彼婚_口,就是這句話。
我的身體依舊緊繃著,心里又在糾結(jié),他下次再開口,我再判斷一下。
“但在吳闌珊的幫助下,我活下來了,那只異形生物也活下來了,而且,擬態(tài)成了人類,被吳闌珊關(guān)在地窖里,進行了半年的實驗和解剖。”他的瞳孔夸張的擴張開,連聲音都變得顫抖了幾分。
我想我看著他的瞳孔,也在他的注視下和他的瞳孔產(chǎn)生了一樣的反應(yīng)。
他又道:“我想你一定見過吳闌珊了,她在河對岸某處草棚里生活,像是個得了失心瘋的老巫女?!?p>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吳闌珊來到這里之后,就被困住了,就在那條河里,我們發(fā)現(xiàn)河里生活著一種完全不同于任何生命的另一種生命形態(tài),她說那叫異形生物。起初,我一直在尋找出路,而吳闌珊則整天呆在河邊,觀察那些異形生物……咳咳!”他頓了頓,咳嗽了兩聲,胸膛劇烈的起伏,接著他又道:“某一次,我到河邊找她,終于見識到了異形生物到底為什么會被稱之為另一種生命形態(tài)。你既然這么問我,我想你……”他環(huán)視了一圈,道:“你們也知道了異形生物的存在?!?p> 老楊和王漢估計還是在云里霧里,但沒有吱聲,我默默地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他就道:“那時候我才發(fā)覺,她要尋找的就是這些生物。我太害怕了,跟她吵了起來,就在河邊,我沒注意,被一只異形生物襲擊了?!?p> 和她吵了起來……對兩年前那批偷獵者來說,除了羅玉堂和吳闌珊之外,誰都不知道真相,當(dāng)發(fā)覺他們被雇傭來狩獵的是這么個東西,吵起來的確合情合理。
他把頭別過去,原本沒有表情的臉漸漸地扭曲了一下,又迅速恢復(fù)過來:“當(dāng)我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