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各懷鬼胎
“砰！”
多倫市長的鐵拳重重下，紅木長桌應聲凹陷。會場一片寂靜，沒有任何人指責他的失態(tài)。實際上，他們知道如果自己坐在那個位子上，恐怕只會反應得更加劇烈。
再說，他們的心里也不好受，雖然知道軍團的行為是迫于無奈，但是被拋棄的感覺真的不是很好。
就在剛才，這里所有人期盼已久的軍團回信終于到了，然而上面的內容卻讓人心寒。為了防止這種會傳染的亡靈瘟疫進一步擴張，帝國第五軍團與第二皇家海軍艦隊決定撤退到影響不到的地區(qū)去。這一舉動無疑是直接拋棄了尚在城中的居民以及各方面流動人口總計十三萬五千多人。
當然，現在這些人已經只剩下十萬出頭了。亡靈的突襲毫無征兆，除了一陣濃霧就別無其他，根本沒有什么天崩地裂之類的預兆。因此，城外的漁民、農民還有留守的商船水手幾乎全部中招，在不知不覺中就變成了亡靈。
現在，他們幾乎已經無路可退。
多倫右手五指無意識地開開合合，似乎還要揮起拳頭狠狠來上幾下，但多年的涵養(yǎng)還是讓他控制住了情緒。
“都說說吧，”市長的聲音有一絲顫抖，“沒有帝國軍團的支援，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才好？”
城防部隊長官鐵錘立刻回應：“我們可以保證六個小時的防守。但是在那之后，就只能退守內城，甚至是神殿?！?p> “可以堅守八個小時嗎？”
“很困難。”鐵錘搖搖頭，“不是我們畏懼死亡，而是一旦戰(zhàn)死，尸體就會被敵人利用。這里畢竟不是什么諸神保佑之地，我們的牧師與圣水嚴重不足，除非用火焰凈化，不然無法阻止他們的亡靈化。就算如此，六個小時已經是能支撐的極限了?！?p> “這樣啊……”
市長沉默，他知道鐵錘說的很正確，一旦凈化速度跟不上亡靈化的速度，那就會引發(fā)連鎖反應，最終導致所有人的滅亡。
“六個小時實在太短?！狈◣熭p聲細語，好像什么都不能讓他震驚，“我們來不及處理有效文件，只能更加簡單粗暴地解決了?！?p> “簡單粗暴？”傭兵代表奧爾文聽出了弦外之音，“你想干嗎？”
法師的表情冷如冰霜，薄如蟬翼的嘴唇上下開合吞吐：
“海邊的倉庫里有超過十萬斤火油，以及數千張烈焰擴散卷軸?！?p> 話只說了一半，但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想法——顯然這些火油不是用來守城的。于是眾人各自沉默不語，唯有傭兵頭目奧爾文當場拍案而起，怒氣上涌道：
“你說什么？！火油？這么干了，我們怎么辦？”
法師眼皮都不抬一下：“這只是最后的方法而已，如果你們可以守住城墻，那就再好不過了?！?p> “嘖……”
奧爾文雙眼緊瞇，死死盯住這個把人的生命完全不當一回事的混蛋。有心一口應承，但理智告訴他，自己的手下可沒有那個能力。
剎那的猶豫被法師捕捉，于是他迅速趁熱打鐵：“如果不能，在接下來的戰(zhàn)斗里，為了防止亡靈的進一步增長，所有的手段都是必要的。”
奧爾文冷冷地看著這個混蛋，再三欲言又止，最后只能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雙手交叉在胸前，不再開口做任何回答。
市長看眾人沒有反對意見，心知第一條建議已經被人通過：“既然如此……那這項任務就先交給傭兵們去解決吧。奧爾文，帶領你的部下占領倉庫，防止別人搗亂的同時，立刻做好全面布置的準備?！?p> “咣當！”
奧爾文面色漲紅，猛然起身，椅子被他甩出去很遠。雙刃大斧不知何時已經緊緊攥在手中，一陣陣斗氣噴涌，竟然形成了無形的空氣漩渦。
市長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仿佛那股怒氣針對的不是他似的。不過身后的侍衛(wèi)卻往前踏了一步，也不見有什么多余的動作，奧爾文身邊的漩渦就逐漸消散。
傭兵頭子目光閃爍，最后冷哼一聲，提起斧頭大步離開。他很明白，自己無論是斗氣還是武技都沒辦法勝過那個看似普普通通的護衛(wèi)，對方的各方面造詣絕對在自己之上。
形勢比人強……身為傭兵，見風使舵的能力是必然具備的，更不用說能擔任一方盟主的奧爾文。
出門后，一隊精銳士兵立刻貼了上來，“護送”奧爾文離開。后者只是冷笑一聲，也不加以反駁，任由他們跟隨自己。
奧爾文離開后不久，法師也躬身行禮，迅速出了大門，向自己的臨時法師塔走去。其他人很快將房門關閉，也不知在討論些什么。
與此同時，地下隧道里閃過一陣紫黑色的光芒，安迪·菲爾終于在拉瓦的幫助下進入了這條通路。只不過，周圍的味道好像非常不對，一種刺鼻的怪異味道直沖鼻腔，差點讓安迪反胃嘔吐。
“什么味道這是……”
安迪本能地想要照明，幸好拉瓦反應及時，立刻喝止了他：
“停手，小子！這地方不能見火！”
“哈？為什么？”
“這里到處都是尸油和火油，見一點火星都會爆炸的！”
“臥槽！”安迪表示自己嚇了一大跳，“這是誰的杰作？想把整座城市送上天不成？”
“不一定是這座城市，小子。尸油這種東西，其實是亡靈法術的優(yōu)秀介質，一旦被有心人利用，那就……”
安迪腦子轉得很快，立刻就明白了拉瓦的言外之意：“你是說，有人把那種病毒混合在了這些液體里，然后借助爆炸的機會，進而散播到空氣中，造成大規(guī)模的亡靈化？”
“基本就是這樣?！?p> “可是，火焰不會燒亡靈法術嗎？”
“這種火焰不行的，小子?；鹧婵梢詫Ω锻鲮`生物，但是絕對對付不了亡靈法術，只有受過祝福的神圣之火或者鐵之熔爐那種溫度的火焰才可以?！?p> “原來如此……”
“不過這件事你必須得注意，小子。雖然有我在你身上，你不會被亡靈法術感染，但是一旦這個地方發(fā)生大爆炸，你還是會粉身碎骨的，誰都救不了你?！?p> “哈啊……還真是……到底是哪個混蛋想出來的天才主意啊……”
此刻，安迪口中的“天才混蛋”正在通過水晶球，面色嚴肅地匯報著什么。
“已經查明了，導師大人?！狈◣煹拿婵状藭r有些模糊，好像透過了霧氣，又好像蒙著一臉面紗，“那個女人現在就在城市的東北區(qū)，貧民區(qū)里面?？墒怯捎谕鲮`突然入侵的突發(fā)情況，我們的人沒辦法滲透。”
導師的聲音嘶啞低沉，顯然經過了多次偽裝：“那就先不動手，等到混亂開始的那一刻再說?！?p> “明白。不過，敵人似乎也在動手，甚至派出了……”
“滴滴滴！”
一陣尖銳的鳴叫打斷了通訊，法師的臉色立刻難看起來。
“抱歉，導師。好像有一只老鼠混進了地下通道，我這就去檢查一下。”
“去吧，只要別忘了盯緊目標就好?！?p> “明白！”
話音未落，法師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他已經來到了倉庫門口。負責守衛(wèi)的士兵立刻上來行禮，卻被他一手揮退。
“打開倉庫，我要看看?！?p> 士兵面面相覷，最后還是不敢違背法師大人的命令，走上前拉開了倉庫大門。
“你們等在外邊?！?p> 法師快步走向倉庫深處，寬大的長袍下，一根長條狀物體隱約浮現。雖然面無表情，但是沉重的腳步還是泄露了他此時的心理狀態(tài)。
“真是奇怪……明明之前已經徹底檢查過，怎么可能出現漏洞？這是不可能的事啊……”
帶著重重心事，法師大踏步邁過某個圓桶，接著消失在拐角。等到他的腳步聲遠去，這個圓桶突然晃動了一下，接著它居然長出了兩條腿，快速向一旁的麻袋堆移動過去。
“真是流年不利……”安迪一邊躡手躡腳地前進，一邊向拉瓦抱怨，“怎么在這種地方都能碰上個厲害角色？看他那樣子絕對是善者不來啊。”
“應該是我們進入倉庫時觸發(fā)了某種偵測機制，所以才會被感知到。只是……”
“怎么了？”
“那家伙給我的感覺……完全不像一個法師，甚至連古爾斯都不是?！?p> “那他是誰？”
“一群隱藏在黑暗里的家伙吧……我也不確定，他身上的斗篷可以遮蔽氣息?！?p> “是嗎？”安迪從桶里拔出身子，手一撐，借助麻袋堆的力量跳上平臺，從一旁的小窗爬了出去，“難道他不會是你那個對頭的手下？”
“……”拉瓦沉默片刻，接著予以否認，“不，應該不是。他雖然屬于黑暗，但并不邪惡，也沒有神經錯亂，所以不太可能是那家伙的手下。”
安迪點頭表示認可，接著提出了又一個問題：
“我們接下來應該去哪里？”
“城市的東北區(qū)，我們得拿到那塊石頭，它在一個叫做‘安娜’的女孩身上。”
“安娜？除此之外呢？”
“不知道?！?p> 正在快速潛行的安迪差點摔個跟頭。
“不知道？”他感覺自己有些哭笑不得，“這算是什么回答？就憑一個名字，還是個不知道多少人重名的名字，我上哪找出來這個女孩?。扛鼊e說她用的還不一定是這個名字呢。”
“她今年十六歲，紅發(fā)，火焰一般鮮艷?！?p> “十六，紅頭發(fā)……好吧，總算有能用的信息……個頭??！你上次不是說有別人在找她嗎？她有可能用自己原來的年齡、相貌以及姓名嗎？只要她不是白癡就不會這樣……”
就在安迪與拉瓦糾纏不休的時候，附近某兩個守衛(wèi)的交談突然闖進他們的耳朵。
“你說，教會為什么非得抓住那幾個女孩??？紅頭發(fā)也犯什么忌諱嗎？”
“誰知道呢……說不準是黑色女巫之類的吧?！?p> “得了吧，要是真正的黑女巫，怎么可能這么容易就被抓到？審判庭的人動手都不容易，更別說城防部隊那群蠢貨了。”
“那就是誣陷了？可憐的，這些女孩實在是……唉……”
“誰說不是呢，神殿又不是什么監(jiān)獄，還把人關在那里，真是……老主教在的時候，誰敢這么做啊……”
守衛(wèi)漸漸遠去，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安迪和拉瓦同時做出了一個決定：
去神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