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階而上,穿過一片廣場,便到了萬獸坊其中一道入口所在。
三人剛到門口,便有一名身材婀娜的紫衣少女上前引路。
“公子請隨我來!”
這名女子雖然沒認(rèn)出林明河,但卻一眼就看出了他正主的身份。
而林明河也沒有多說什么,他只是忠實地扮演著一個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的人。
進了萬獸坊,一股莫名的氣場充斥了整個空間,耳旁隱約傳來各種獸吼之聲,空氣此刻似乎都變得躁動起來。
三人跟著紫衣少女上到了二樓,這也是曾經(jīng)林明河最常光顧的地方。
整個二樓,如同茶樓大堂,圍著一道環(huán)形水晶墻所設(shè),水晶墻通體透明,往里看是下方金石鑄造的斗獸場。
斗獸場四周是看臺,零零散散坐了不少人,正圍觀兩頭猙獰的猛獸生死相搏。
而水晶墻上方墨綠色的天花板,不時會閃過一道道光華,似乎正顯示著斗獸場中對陣雙方的賠率,也不知道是如何實現(xiàn)的,看得林明河嘆為觀止。
“公子是下注還是休憩?是否需要用膳?”紫衣少女停下腳步,微笑著詢問道。
見林明河一臉茫然,少女趕緊詳細(xì)介紹了一下她們?nèi)f獸坊。
這一聽可不得了。
萬獸坊不單為客人提供飲食,還提供住宿。
甚至出行,他們都能安排馬車接送。
可以說是集休閑娛樂、飲食、出行為一體的大型商業(yè)化集團。
林明河初聞之下心頭別提多震驚了。
這可是修仙界!
如此商業(yè)化,莫不是碰到老鄉(xiāng)了吧?
不過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回答的時候,老劉卻表情嚴(yán)肅地湊了過來。
“公子,你之前的話是認(rèn)真的嗎?”
林明河微微詫異,旋即明白對方是在說什么。
“嗯,你有把握?”
老劉沒有回答,而是轉(zhuǎn)向紫衣少女道:“小姑娘,去三樓,你給安排一下?!?p> 紫衣少女一驚,三樓可不是誰想去就能去的。
不過沒等她糾結(jié),隨著小蝶亮出一塊赤金銘牌之后,她表情顯然很震驚,甚至還有一絲惶恐。
她沒想到眼前這位溫和的公子哥,竟然…就是傳說中那位!
“虎虎…虎爺恕罪,奴婢有眼不識大荒山。奴婢這就稟告掌柜,讓他親自過來替您安排?”
不是…大荒山是什么鬼?
林明河愣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這應(yīng)該就是異世版的有眼不識泰山吧。
“行了,不用這么麻煩,你安排就行了!”
林明河并不是沒什么社會經(jīng)驗的雛鳥,看紫衣少女猶豫的表情他就知道里面的門道了。
“好的,那虎爺…”
“叫公子就行了,虎爺這個稱呼,我不喜歡?!绷置骱影櫭即驍嗔松倥脑捳Z。
“好…好的!”少女雖然很緊張,但臉上還是不可抑制地浮現(xiàn)出了一抹欣喜。
平常那些三樓???,怎么可能輪到她們來接待。
話不多說,眾人跟隨少女的步伐,直接上到了三樓。
剛?cè)肴龢?,林明河心中微微有些失望,眼前不過一間獨立的廳堂而已,至多也就是奢華一點。
然而當(dāng)他進入此間名為“云舒臺”的廳堂之后。
待紫衣少女隨手拉開了一側(cè)的帷幕,他瞬間便驚呆了。
流光溢彩,瑞氣祥云。
放眼望去,如同置身仙界。
頭頂青天,腳踏白云。
哪里還有什么廳堂,分明就是一座座懸空的云臺啊!
云臺如扁舟,浮沉九天間。
客人三五成群,把酒言歡。云臺之間,云煙飄渺,一名名衣帶飄飄的彩衣女子踏云起舞,更有金甲衛(wèi)士持戟守護。
腳下斗獸場更是纖毫畢現(xiàn),一點也沒有因為距離而變得模糊不清。
林明河不會真以為自己誤入了仙界,仔細(xì)一打量,他便瞧出了端倪。
云臺之間,并不是虛無,而是連接著一塊巨大的琉璃地板,眾人看似懸空,實則腳踏實地。
“對了!這是哪家的產(chǎn)業(yè)?很有一套嘛!”林明河有感而發(fā),這可真是把顧客當(dāng)上帝的典范啊。
“是柳家,公子?!毙〉J(rèn)同的點著頭道。
就在這時,一名似乎是掌柜的人物從云臺對面快步走來。
隔老遠(yuǎn)就拱手大笑道:“哎呀!稀客?。∷臓斒状未篑{光臨,我這彩云間可是蓬蓽生輝吶!”
一樓斗獸場,二樓琉璃閣,三樓彩云間,各樓的掌柜各不同。
這名掌柜表情有些奇怪,看上去并沒有他說的那么與有榮焉。
動作看似恭敬,實際上臉上那點輕慢卻也昭然若揭。
特別是那一聲“四爺”,喊得格外刺耳,瞬間就把周圍三座云臺之上,所有人的目光統(tǒng)統(tǒng)都吸引了過來。
這三波人幾乎都認(rèn)識林明河,所以對于柳管事口中的稱呼,紛紛嗤之以鼻。
更有甚者,直接出言譏諷道,“哎喲!聽說某些人徹底廢了?可我看著不像???畢竟人家可還覺得自己是爺呢!”
遠(yuǎn)處哄堂大笑,林明河卻置若罔聞,對于那名看著像掌柜,仿佛無心之失的中年胖子,他也只是微微頷首,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他能點個頭已經(jīng)算好脾氣了。
“公子…”,小蝶臉上倒是藏不住事,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
“沒事兒!”
林明河微微一笑,目光特意從那群肆無忌憚的人身上掃過,像是安慰自家侍女般輕聲道:“有些人吶!自己不當(dāng)爺,還看不慣別人如此。沒辦法,咱們看看就好了?!?p> “不過…好好的爺不當(dāng),偏要當(dāng)什么娘們兒,嘖嘖!這是什么道理?老劉你說奇怪不奇怪?”說這句話的時候,林明河一臉怪異的表情,對面哄笑的人群也瞬間鴉雀無聲。
“哈哈哈哈!公子說的沒錯,咱老劉活了大半輩子了。這黃花大閨女倒是見多了,就是不知道這黃花大公子,滋味兒如何?嘿嘿!”
老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黃牙。
說話間還不時伸手撓一下褲襠,那模樣要多猥瑣就有多猥瑣。
一旁林明河手一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心道姜果然還是老的辣,夠狠!
伸手把小蝶好奇的小臉撥到一旁,沒辦法,此刻老劉的模樣,實在是有些辣眼睛。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之前笑得最歡的四人中,有三人拍案而起。
只不過想罵人卻找不到合適的詞語,手抬起又放下,活像只學(xué)會了潑婦罵街的動作,卻學(xué)不來神韻的受氣小媳婦兒。
鏘!
寒光一閃,三名書生打扮的青年渾身一哆嗦。
愕然回頭,便見一人長身而起,手中長劍已然出竅。
“周兄…?冷靜啊周兄!”
三人瞬間大急,紛紛上前阻攔,手忙腳亂間早已是滿頭大汗。
而那半只腳跨入“云舒臺”的中年胖子,油光滿臉的臉龐,如同起了波紋一般,不住地在抽搐。
目光隱晦地瞥了林明河一眼,心道這廝轉(zhuǎn)性了?什么時候?qū)W會了逞口舌之利了?
不過作為萬獸坊三樓的掌柜,此時容不得他多想,如果再任由事態(tài)發(fā)展,不管是什么樣的結(jié)果,都是他的失責(zé)。
不得已,中年胖子懸空的腳再次落回了云舒臺之外,臉上瞬間堆起笑容道:
“有話好說,大家有話好說嘛!”
“周公子,老哥也不拿咱萬獸坊的規(guī)矩壓您,您就當(dāng)給我一個面子,消消氣,如何?”
被三名書生青年攔腰圍在中間的,是一名約莫二十出頭的白面小生。
只不過如今此人滿臉漲紅,青衣鼓蕩。
渾身更是被氣得直哆嗦,手中長劍遙指林明河。
劍尖之上隱隱有白光隱現(xiàn),吞吐鋒芒。
“對對對,周兄,柳掌柜說得沒錯,您消消氣如何?何必跟那種粗鄙之人計較呢?”
“滾開!”
只見周姓青年一揮手,之前還與他稱兄道弟,把酒言歡的三名書生男子,瞬間如蒼蠅般,被一袖子甩出了云臺。
“姓林的,管好你家的狗!否則今后休怪周某劍下無情!”
“還有你,老東西,要不是看在柳掌柜面子上,本公子一劍便能削掉你的狗頭!”
林明河挖了挖耳朵,伸手捅了捅一旁滿臉嬉笑的老劉,遙指對面劍尖詢問道:“老劉啊,那是罡氣吧?”
“嘿嘿,公子慧眼。”
“哦?跟你一個境界?那口氣倒真不小啊,一劍想干掉你?我怎么就不太信呢?要不你去試試?”
“林公子!夠了!”
柳掌柜見那車夫竟真有些躍躍欲試,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夠了?你還真把自己當(dāng)個人物了?還跟我擺臉色?”林明河豁然起身,譏諷地看著柳掌柜,隨后如同挑釁般一步步走到了這名中年胖子身前。
啪啪啪!
抬手三記耳光清脆入耳,不單把猝不及防的柳掌柜打蒙了。
更是驚呆了一旁圍觀的眾人,就連之前還氣得咬牙切齒的白面小生周鳳琤,也收劍歸鞘悻悻然坐回了椅子上。
沒辦法,赤虎還是那個赤虎。
哪怕修為沒了,行事照樣瘋狂,甚至比之前更甚。
周鳳琤瞬間認(rèn)慫,絲毫沒有修為傍身得來的優(yōu)越感。
“怎么了?動手打我啊?我現(xiàn)在連武者都不是,好打得很?!?p> 林明河側(cè)頭盯著柳掌柜那張強壓怒火的表情,忽然感覺格外的有趣,再次抬手拍了拍對方的臉頰。
“哦,是了!萬獸坊禁止修士動手,可我現(xiàn)在只是一名凡人誒?嘖嘖!氣不氣?”
冷笑一聲,林明河身子前傾,側(cè)頭低語道:“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別人給你面子,那是因為柳家這塊金字招牌?!?p> “我現(xiàn)在就算修為徹底廢了,但不能得罪的人里面,依然沒有你。所以收起你那點小心思,別沒事兒就玩什么心機,老子最討厭的就是這些,這次算是給你個教訓(xùn)?!?p> “行了,就這樣吧!”
柳掌柜肥胖的臉龐青一陣,白一陣,最后還是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情緒,躬身一禮道:“承蒙公子教誨,小人感激不盡!”
林明河擺了擺手,轉(zhuǎn)身向著云舒臺走去,不過半途卻又忽地訝然回頭。“咦?。苛乒窠形覡?,好像也沒什么問題嘛?”
眾人皆倒,感情柳掌柜這頓耳光白挨了?
而至于為什么沒問題,其原因又惡心了一大幫人。
林明河是柳惜玉的未婚夫,柳掌柜叫一聲爺…姑爺,也于情于理。
“哼!”
一聲冷哼在某個未拉開帷幕的云臺中響起。
同時,林明河也回到了自己的云臺之上。
一回來,他便見到一臉呆滯的小蝶與滿臉崇拜的老劉,角落里還有那埋頭裝鵪鶉的紫衣少女。
“怎么了?我以前不就這樣嗎?別一副見了鬼的表情?!?p> 伸手在小蝶眼前晃了晃,林明河面色淡然地坐回了原位。
一開始他以為前身性格溫和很好說話,然而直到后來經(jīng)過了解他才發(fā)現(xiàn),那只針對極少數(shù)人而已。
更多的時候,前身就跟他剛才一樣,行事肆無忌憚。
只不過兩人一個是本性,一個卻是有意為之。
畢竟三樓跟一二樓不同。
一樓斗獸場看戲,二樓琉璃閣下注,三樓彩云間,則是操控。
操控妖獸,化身為斗獸人。
想要別人跟你斗獸,首先就要引起別人注意,讓人討厭你甚至是恨你。
所以拉仇恨,造勢的事情就由他來做了。
他覺得自己挺合適的,很符合人設(shè)不是嗎?
而既然老劉都敢打包票,那他又怎么可能不使勁作呢?
小蝶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公子,表情有些恍惚道:“公子以前雖然也這樣…不過…不過以前沒現(xiàn)在這么厲害。”
林明河微微一愣,直到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到了一個人,才愕然捂臉。
感情原來的林明河,就跟周家那小子差不多啊?
悲劇,都是被打臉的角色。
嗡嗡嗡!
議論聲再起,直到此時,場中氣氛才如同冰雪解凍,再次活躍。
所有人看著已經(jīng)回到了云臺的林明河,都不由自主生出一種此人渾身帶刺的感覺,仿佛摸一下都疼。
而柳掌柜畢竟還是要臉的,強撐著打了幾句場面話,吩咐一眾侍女熱情招待后,便匆匆離開了此地。
他一走,畫面又仿佛回到了最開始,只不過各個云臺之間再沒了交流,場中只剩輕娥依舊,侍女穿行。
瓜果、菜肴依然豐盛,只是享受之人卻已索然無味。
不過這并不包括云舒臺。
夾起一塊名為飛羽蛇的肉,林明河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咬了下去。
瞬間他的眼睛便瞇了起來,整個人表情除了享受還是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