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輕小說

烏巢業(yè)火

第三十二章:夏日新婚

烏巢業(yè)火 浮州泊古寺 4035 2019-12-15 22:00:00

  呂布這十幾日來也是連日奔波,總共也沒睡過幾個時辰,多虧他是天下第一的勇將,否則若是這般行軍強度,旁人定然是吃不消的。好不容易到司徒府享有這片刻寧靜,等待王允時,竟然有些困倦,便拄著下巴閉目養(yǎng)神。

  王允和貂蟬從后堂繞進前廳,見呂布如此形狀,心下更是感激,關切之情溢于言表。

  王允示意貂蟬坐到呂布身邊去,貂蟬也心領神會,湊到呂布旁邊幫他解下披風,撣撣身上灰,呂布睜開眼看見貂蟬,大喜過望,急忙抓住她的手:“你沒事吧?連日征戰(zhàn)可嚇到你了?這幾日你就在府中好好休息,外間的事,都交給我?!?p>  呂布一時之間眼中只有貂蟬,竟沒看到王允已經(jīng)翩然落座在主位上,貂蟬被他這一抓,又當著父親的面,不禁登時臉頰緋紅,慢慢地從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軟軟地說了一句:“多謝溫候連日來的照顧,我與父親,感恩不盡?!?p>  呂布這才看到王允已然捋著胡須,笑吟吟的望著他們兩個良久。

  呂布連忙整肅了下儀容,抱拳向王允說道:“奉先在此向司徒告罪,十日之久我竟然無法攻克郿塢,才使得長安如今再被圍困。實在愧對司徒之前的多番部署,如今,我當勉勵護得京城周全,人在城在,人亡城亡?!?p>  王允連忙走下主位,端著呂布的胳膊,說道:“溫候何必自責至此,此事也是老夫籌謀不周,以為那董卓身死,老夫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朝內(nèi)黨羽盡數(shù)誅滅,其余從黨必然樹倒猢猻散,沒想到李傕郭汜倒是個硬骨頭。

  郿塢集聚天下物資之盛,是董卓半生心血所在,未能攻克,也不能乖溫候,只能說,董卓大概生前早已做了兵敗退守的準備,如今溫候都攻不下來,看來董卓生前對這郿塢也是計劃周詳啊。”

  呂布也不由得點點頭,他此生攻城略地的數(shù)目,多到自己都算不清了,也從未遇到過如此束手無策的堡壘。

  “如今郭汜已然驚懼而退,只怕他與李傕聯(lián)手合圍長安,那便不妙了,我讓文遠駐扎城外,雖然可以擋個一時半刻,可長安存糧不多,一旦進入戰(zhàn)備狀態(tài),余糧僅有十日,斷不能跟郿塢的存糧相比。當務之急,我們還是應該多方向外求援,以天子詔書號令天下群雄勤王?!?p>  王允點點頭,“是了,郭汜提兵出潼關時,老夫便以以天子詔令分別向曹操,袁術,劉表下旨,要他們立刻進京勤王。

  唉,不過恐怕也要靠我們多撐一段時間了,這些州牧刺史,空享漢祿,真到朝廷危難關頭,心里都各自有各自的盤算。

  那曹操去收繳青州兵了,估計不會來救;劉表在襄陽,離得遠,雖是漢室宗親,卻向來軟若無骨,恐怕他也不肯來;袁術嘛,這小子小的時候就精于算計,總歸不肯讓自己吃虧的,他的汝南離得倒是最近,但估計也是要帶著條件來的。”

  王允細數(shù)諸侯,卻偏偏沒有提僅有一條黃河之隔的袁紹,他豈會不知,只要袁紹從鄴城發(fā)兵渡江,不消三日便可到達長安,然而他總歸不想袁紹再跟京城的事又絲毫瓜葛。

  而呂布也不愿提及這個名字,雖然他對貂蟬和袁紹的事并無深知,但一想起當日袁紹企圖帶著貂蟬橫渡黃河的事情,便如鯁在喉,每每想起,便對這虛偽好色,不顧女兒家名節(jié)的偽君子嗤之以鼻,所以呂布和王允,在不向袁紹求救這件事上,有著心照不宣的高度共識。

  聽王允這般說起,兩人都陷入了一陣沉默,若是如此形勢,恐怕來日長安將是一場惡戰(zhàn)。

  王允率先打破了沉默,“奉先啊,我本答應你,待董卓一死,便為你和貂蟬操辦婚事,誰曾想,卻把你們拖入了如此險地。如今也不知道這戰(zhàn)事將如何變化,老夫老了,過一天就少一天,你若是不嫌儀典簡陋,不如明日老夫就為你們主婚把?!?p>  呂布大為驚訝,萬萬沒有想到王允會在此情此景提出這樣的想法,內(nèi)心自是狂喜無限,不過他也隱約嗅到一絲王允對戰(zhàn)事的悲觀。

  呂布看了一眼貂蟬,貂蟬羞怯的別過了臉,“司徒,我能得貂蟬為妻,已獲天下至寶,哪里還會計較什么形式,只是眼下一來戰(zhàn)事未平,我還要出城殺敵,恐累得貂蟬掛心;二來,只覺得倉促置辦,委屈了貂蟬。”

  王允搖搖頭,“她為你掛心也是應該的,更何況,老夫相信,這世上若還真有人傷的了奉先,那也便沒人能護的了小女了,奉先不必多慮;至于儀典,待戰(zhàn)事一了,奉先加官進爵之時,則自可大宴天下。我只問你,此事愿不愿意成全我這老頭子的心愿而已?”

  呂布連忙跪在王允面前:“司徒言重了,我自是一百個愿意,只要貂蟬不覺得委屈便好?!闭f著眼睛又不自覺的撇向貂蟬。

  王允沖著貂蟬努努嘴,“女兒,你呢?”

  “溫候救我父女性命,我感激不盡,此事全憑爹爹吩咐?!滨跸s沖著王允福了一福,扔下這句話,便快步跑回了后堂,每人看到貂蟬離開時,眼角滲出的淚花。

  王允和呂布相識而笑,“小女兒家要嫁人,總歸有些害羞,奉先莫要見怪?!?p>  呂布興高采烈的嗯了一聲,又鄭重的向王允行了三叩首之禮,“那此處就有勞岳父大人操持,我先回去做準備?!?p>  王允又拉著他寒暄了幾句,便親自送呂布離府了。

  王允轉(zhuǎn)回府內(nèi),輕輕推開了貂蟬閨房的門,看到她正在對著鏡子發(fā)呆,臉上有明顯的淚痕。

  “女兒,還放不下嗎?”王允將雙手搭在貂蟬的肩上,喃喃道。

  “沒有,爹爹,前塵往事,如夢幻泡影,如今他娶了別人,那我便也嫁別人。呵呵,好像說的我還有什么選擇似的,溫候是人中龍鳳,世上斷然沒有比他更好的夫婿?!滨跸s一邊用木梳梳著鬢角的頭發(fā),一邊回答王允。

  王允點了點頭,“女兒能忘掉就好,今天你好好休息,晚上爹爹叫人煮了你最愛吃的玲瓏鴿子湯,到時候和爹爹一起用晚餐?!闭f著便輕輕走出了貂蟬的房間,留她一人在大婚前好好地在寂靜的閨閣中,忘卻前塵。

  第二日的喜堂就設在司徒府內(nèi),呂布喚了幾個親厚部署前來參加宴會,由于長安連日戒嚴,為表低調(diào),鑼鼓炮竹的儀仗全部免去了,王允和呂布只在府內(nèi),掛滿了紅色的喜帳和簪花。

  此間夏意漸深,暖風和煦,高墻深府之內(nèi),鳥兒鳴聲婉轉(zhuǎn),繁花悄然初綻,氣候花鳥才不管朝野興替,戰(zhàn)火連綿,它們只自顧自地燦爛著。

  王允著人以琴,瑟,鐘,鼓四器演奏祝曲,悠揚遠淡,雅致欣然,寓意情義綿延,如風常在,如水自安。

  雅樂初畢,廳堂上響起禮官清亮堅定的聲音:“乾坤既定,夫婦為人倫之始;詩歌經(jīng)史,婚姻乃風化之源;鳴鳳鏘鏘,其昌于三代,夭桃灼灼,好合于百年;今呂公雅望,揚威海疆,瑾瑜昭昭;王女公子,秀雅謙和,出塵皎皎,允稱璧合珠聯(lián)之妙,克臻琴諧瑟調(diào)之歡,增來鴻案之光,結此鳳儀之好。鐘鼓和鳴,欣此時宜室宜家,光門庭而有耀;夏風和暢,卜他日而昌而熾,垂瓜瓞而延綿。愿敦無尤之文,寅筮吉辰,行合巹之禮,伏愿百年偕老,永結琴瑟之歡?!?p>  而后新人行禮,拜過天地父母,呂布和貂蟬隔著紅紗,相敬對拜。

  呂布笑容都爬到了眼角,抬手解下貂蟬發(fā)髻上的許婚瓔,而貂蟬則低著頭偷偷地看著呂布,眼前這人目若朗星,身高八尺,又是天下聞名,勇武無雙的當朝新貴,任憑哪家閨中少女見他一眼,只怕都要相思深種,幻夢不絕。

  可惜自己遇見他太晚,此生終究無法全心待他,但自己愿意以余生陪伴他,不負詞中之誓,不負歲月韶華。

  大禮有條不紊的推進,及至晚霞緋紅時分,一雙玄衣絳色的新人,與一眾賓客飲過賀郎酒后,執(zhí)手步入亭中,其時梨花開的素白如雪,暖風裹挾下,若蝶舞飛旋,嫵媚動人。

  而此時袁紹已經(jīng)被公孫瓚和張燕的聯(lián)合騎兵圍困了第三日,公孫瓚的白馬義從和張燕的黑山軍,是北方騎兵中不遜于烏丸騎兵的勁旅,如今兩人聯(lián)合圍攻袁紹,輪番出擊,而袁紹的大軍已是兩天兩夜沒有合眼,至這第三日的清晨,眾將士皆是疲憊不堪。

  袁紹自從來到陣眼中的指揮臺后,甚至都沒有回過帥帳,披星戴月,餐風飲露地守在陣眼中,累了便坐在軍用的馬扎上靠著旗桿休息一下,但手中的軍配團扇一直都在不停的轉(zhuǎn)動。

  第三日一早,逢紀帶著干糧和水來到指揮臺,向袁紹匯報軍情。見到袁紹眉頭緊蹙,眼眶下游隱隱的黑印,知道他這兩天日夜憂思,心中不禁一緊。

  “主公,吃點東西吧?!闭f著逢紀開始把餐盒里的食物擺在袁紹面前,然后小聲湊近說:“我方軍報,高干將軍的援軍約正午時分便可趕到。另外,此處通往南皮的馳道,并無伏兵,高干將軍來的路上,也一安排一隊人馬駐守馳道?!?p>  “元圖,吩咐下去,今日軍中早飯,做足十成十的分量,讓將士們?nèi)巳孙柌?,然后每人再隨身帶三日干糧。高干趕到時,焚毀軍中余糧,全軍擂鼓,集中力量突破公孫瓚的義從,然后撤回南皮。”袁紹揉著山根疲憊的說道。

  “焚毀余糧?!主公,這可是一個月的糧草啊,我們明明還可以堅守啊。”逢紀震驚的看著袁紹。

  “如今敵方騎兵為主,此地又是平原,正面沖突本就不占優(yōu)勢,而公孫瓚無糧,我們先前可以堅守不出,困死他。

  可是現(xiàn)在張燕突然殺出,我軍先前的弓弩數(shù)量就足足少了一倍,實在難以抵擋兩支騎兵勁旅的夾擊,況且,若一不留神被他們突破陣腳,搶走我軍軍糧,到時候恐怕局面更加被動。

  我們在這里相持月余,馬上進入盛夏,若軍中再生疫病,則后果更加不堪設想。我們先回南皮,等到秋風一起,再行決戰(zhàn)。

  屆時我軍已經(jīng)修整完畢,又逢秋收,糧草也充足,而遼東麥收較晚,那個時候是他們最為困乏之時,我軍定可一擊擊破?!?p>  袁紹將自己的方略說與逢紀,逢紀方才明白袁紹的考量,正要領命前去部署。

  袁紹拽住他的胳膊:“元圖,中午撤退時,你和文丑領兵直接去長安,把人完好無損的給我?guī)Щ貋怼!?p>  逢紀瞪大了眼睛,咽了一口口水,正要說話,又被袁紹搶先,“突圍時刻,我若領兵去長安,三軍無主,恐怕軍心大亂,會害了幾萬將士的性命,那我百死莫贖。

  可是,長安動蕩,若因我沒去救她,而讓她有什么閃失,就算我回到南皮,也斷然無法獨活。元圖,你我雖有主仆之名,更多則是朋友之義,你該知道我的,現(xiàn)在我只想請你為了我的性命,一定把她帶回來。不然往后余生,我不過是行尸走肉,恐怕壽數(shù)無多矣?!?p>  逢紀原本還想問天子是否要營救云云,見袁紹如此,便又把話吞了回去,用力的抿了抿嘴,回道:“主公放心,我安排好營中事務,便和文丑將軍先去做準備。只是文丑將軍是主公親衛(wèi),和我去了長安,主公一定要多加當心?!?p>  袁紹擺擺手,示意他無需擔心,便又不停的轉(zhuǎn)著手中的團扇,推演起突圍時的布局。逢紀領命而去,轉(zhuǎn)身時,臉上卻掛了一抹悲涼的神色。

  后來跟在袁紹周圍的親兵回憶道,那日正午突圍時,袁紹翻身上馬,先是向著長安的方向望了一望,右拳緊握,重重砸了砸自己的胸口,那一瞬間,露出了和逢紀一樣的悲傷。才拔劍領兵向公孫瓚白馬義從扼住的南皮馳道方向殺去。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