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間崔景源差點以為柳相元坐不住了,會暴起為自己爭辯,可最后他還是失望了,好戲沒有了,這老貍還真能忍,看來這次勢在必得啊,可老狐貍能讓你如愿以償嗎?
“陛下,揚州刺史人選不必太過糾結(jié),眼下大齊剛剛恢復(fù)元氣,不說百廢待興,可也是用人之際,既然沒人自薦,柳侍郎有吏部劉尚書擔保力薦想來是合適人選,
老臣才疏學(xué)淺識人不濟,劉尚書可是識人的首屈一指的能人吶,
劉尚書主管吏部,對大齊上上下下官員的考核業(yè)績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他說柳侍郎可以那自然就是可以的,老臣以為就依劉尚書之見,任工部右侍郎柳誠然為揚州刺史好了,
劉尚書這般看好柳侍郎,想必柳侍郎也會替陛下將揚州治理的井井有條更進一步,是吧?劉尚書?柳侍郎?還有...柳相?”
眾位朝臣一時還沒理解透徹司徒瓚的意思,劉案卻是最先反應(yīng)過來,被回頭笑瞇瞇看了他一眼的司徒瓚嚇得夠嗆,那張臉雖然在笑,可在劉案眼里比夜叉還恐怖百倍。
說到大齊朝堂里左右兩相的黨掙,不單是司徒瓚和柳相元在政治上進行的權(quán)力爭斗,更是分別代表了以司徒瓚為首的大齊建國后新興貴族勢力與以柳相元為首的老牌門閥勢力之間的利益沖突。
老牌門閥自然指的就是以唐初五氏七宗等老牌門閥,崔家太祖起兵就得到了這部分殘余實力的大力支持,所以建國后不得不重用他們,他們擁護的自然就是門閥利益,妄圖恢復(fù)五氏七宗當初的榮耀。
新貴族就是為開國出過大力的累功新晉的貴族,他們自詡代表了寒門利益,爭取的也是寒門子弟入仕的機會,與老牌門閥之間自然有著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
崔家本就是門閥之后,以前還是最頂級的那種,自家之所以能夠上位除了到唐末本身還留有余力之外,與其他殘留門閥的鼎力支持也分不開。
所以從回報與鞏固自身來說,崔家一開始就和這些舊門閥殘余勢力的利益綁到一起,必須要用他們的人。
可是沒人比崔家太祖知道門閥勢力的復(fù)興意味著什么,當初李世民,李治夫婦有多討厭自家,崔家就有多擔心這些個門閥,所以他們還要提妨養(yǎng)虎為患。
當你養(yǎng)了一只保護自己虎,但是又擔心它有朝一日長的太大反咬一口自己怎么辦?最好的辦法就是再親手養(yǎng)大一群忠于自己的狼。
猛虎與狼群相爭,自家這條龍在中間守著最大的獵物看它們相互撕咬就好,時不時的扔點肉渣進去看他們掙得頭破血流就好,某一方要是太強勢自己進去敲打一下,拉弱的一把。
不過現(xiàn)在看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門閥衰弱至今,留有的底蘊足以再壓寒門一頭,所以大齊的三任皇帝都暗地里偏袒新貴寒門這方多一點。
最近幾年寒門在司徒瓚的帶領(lǐng)下崛起迅速,舊門閥感到了巨大的威脅,所以新舊兩黨的斗爭也變得愈發(fā)激烈,幾乎是達到了寸事必爭的地步。
雖說這樣有利于皇權(quán)鞏固,黨政這個自階級權(quán)力誕生以來就隨之產(chǎn)生的伴生品,歷來都是損耗國家元氣的行為,一旦掌控不好就有玩脫的風(fēng)險。
但是任何事物都是有其兩面性的,黨爭并非百害而無一利,它能發(fā)揮出多大作用全在領(lǐng)導(dǎo)者的立場如何,用好了不但可以穩(wěn)固皇權(quán),甚至可以促進體制和社會的進步。
若是把握不好黨爭就是一個王朝從內(nèi)部衰弱的開始,輕則失敗方的能臣受到連累,官員更替頻繁,百姓收到兩黨不同政策的擾亂和迫害,重則大量損耗國家元氣,使政局動亂甚至?xí)?dǎo)致王朝的直接滅亡。
比較出名的就是北宋時立時長久的關(guān)于變革上的新舊黨爭,從仁宗在位時的范仲淹與呂夷簡之間的關(guān)于吏治黨爭開始一直都后來的神宗哲宗時期以王安石司馬光君子黨新舊改革的黨爭。
可以說圍繞著新舊集團利益的改革黨爭貫穿了整個北宋,連蘇東坡這樣的大文豪都牽連其中險些喪命(著名的烏臺詩案),結(jié)果就是兩派誰也沒能挽救的了北宋國都被攻破,上演靖康之恥的命運,只不過就是白白浪費了時間和國力,百姓也深受其害而已。
明朝的滅亡更是與明末東林黨和閹黨的慘烈黨爭有著直接關(guān)系。
這里面不乏明君和能臣,但是無論新舊黨都沒有最后的勝利,皇帝有時舉棋不定,左右搖擺,干涉過度,敵對勢力暗中使絆子甚至是黨爭首領(lǐng)的口才都是黨爭輸贏與否的關(guān)鍵。
說白了黨爭就是古代政治意見不同雙方的一場博弈,也是一種革命,從皇帝到文官武將,那個時代精英都是搏弈里的主角,王朝的興衰幾乎只在這一小撮人的演繹里。
崔景源執(zhí)掌天下四十多年了,無疑他就是這場游戲里的資深的老玩家,甚至他自己覺得自己就是這場游戲規(guī)則的制定者和審判者。
他有信心可以讓這場游戲按照他的布局來走下去,四十年的君臨天下給了他這份自信。
二劉案原本是司徒瓚的學(xué)生,也是屬于寒門新貴的一派,早年進士出身的他,才華頗得司徒瓚賞識,只是后來突然改變了立場,被柳相元吸收到門閥派那邊去了。
叛徒嘛,比敵人還可恨,這種人時刻背負著很大壓力,整天提心吊膽,擔心自己那天就被原來的主子和陣營給報復(fù)了。
劉案就是這種人,在柳相元巨大利益的許諾下投靠了他這邊,雖然有這幫人做靠山,但是自身根基薄落,剛做吏部尚書不久的他沒啥自己的政治資本,
但是自己已經(jīng)沒了任何退路,只能死心踏地的跟著就門閥們干了,新黨對他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正因如此柳相元也才放心大膽的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