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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妖司

卷一 第四章

靖妖司 天行九喵 5023 2019-12-26 10:07:28

  今下已近寒露,日頭明顯要比前些時日出得晚了些,縱是那更夫敲過了梆子,天邊也還是灰蒙蒙的一片。

  大街上,趕早市的人兒匆忙地行走著,好在開市以前趕到市場的大門前,早一步進到集市之中,將擔(dān)來得物件換些銀錢。

  而那些起早的市民們,也大都擠占到各個酒樓茶館處吃上些熱乎的早茶面餅,以迎接新一天的到來。

  道化坊內(nèi)的某座宅院,一位身形略顯健碩的年輕男子,在與家中的各個奴仆婢女交代了些事務(wù)之后,便在后廚那兒胡亂塞了幾個胡餅,走了出去。

  今天,他要去尋一個人,一個能夠救他少爺性命的人,所以他必須趕緊出發(fā),以免誤了少爺?shù)摹安∏椤薄?p>  年輕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那岑川身邊的常隨小廝:虎子!

  虎子沒有姓名,他是岑川的父親岑順從外頭撿來的乞兒。

  而虎子這個名兒,便是岑順賜給這可憐的小乞兒的。

  虎子入了府,做的是最粗重的活兒,可,相對于在外漂泊、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來說,在岑府做下人,顯然要比在外做乞兒要幸福的多。

  再加上他從小就機靈,也因為年紀與岑川相仿,故在他很小的時候便被早熟的岑川看中,就這么一直跟在了岑川的身邊,照顧岑川的生活起居。

  虎子的體格向來很好,閑散時日便跟著府中的老武棍們學(xué)學(xué)耍棍打拳,再加上他肯吃苦,悟性又高;所以,在他不過十歲的年紀,府中稍微年輕的下人們已經(jīng)不是他的對手了。

  岑川對他自然也是極好的,而他又是個忠心護主的人,所以,只要有人膽敢冒犯他的小少爺,他虎子可是第一個不答應(yīng)。

  如今少爺病了,他這個做下人的,竟是一點忙都幫不上,這叫他簡直快恨死自己了。

  虎子一直覺得,岑川會得這種“怪病”,是由自己一手造成的。

  早些年間,岑川所掌管的家業(yè)還沒做地這么大,所以族府里的那些個親眷們,雖偶有來岑川處討些銀錢,但往往都是在虎子的威逼之下悻悻離去。

  而虎子也一直以為,他能夠一直這樣,保護著自己的少爺。

  可是,他低估了人的貪欲。

  隨著家業(yè)在少爺?shù)牟俪窒掠l(fā)紅火,那些個不要臉的東西竟然再一次地尋上了少爺,而他的威逼,也漸漸擋不住他們的貪欲了;這也導(dǎo)致了少爺最終決定搬出族府,令尋他處。

  也正是因為少爺遷到了這座鬧妖的宅子,身體才會每況愈下,直到今天,幾乎再不能起。

  若非是他無用,少爺怎會被那些個不要臉的叨擾?若非是他無用,少爺又怎會搬出族府,搬到這樣一座宅子中?若非是他無用,少爺?shù)纳碜佑衷趺磿畹竭@般地步!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他造成的,而今天,若是再不能請到這位大人,怕是岑川少爺,就真的要一命嗚呼了。

  其實,在發(fā)覺少爺有些許異樣之時,虎子就曾打聽過江湖上的某些神秘術(shù)士的事情。

  而在確定岑川少爺就是受這座宅子所影響后,他便托了天策府的葉楓,幫他留意能夠解救少爺?shù)娜恕?p>  天策府,是唐王李世民所設(shè)立的府司,在李世民尚是秦王時便早有威名,而后來李世民能夠坐上皇位,這天策府也是有著莫大的功勞。

  只是,這座被譽為東都利刃的天策府,在武周時期卻是遭到了極為嚴厲的打壓,現(xiàn)下早已式微許多。

  自開元以來,新帝李隆基知人善任,且極為肯定天策府的重要性,明著暗著都有在扶持天策府的跡象,這才給這原本幾近斷了元氣的天策府,些許喘息的時機。

  葉楓,年紀輕輕便已任天策府參軍事,掌管府中校檢之事,而其與虎子地緣分,說來也是一樁奇遇。

  原因無他,便是葉楓在外差辦時,路遇匪類,一陣較量后終是不敵匪類人多勢眾,而就在他即將敗下陣來任匪類魚肉之際,便是虎子路見不平,搭了一手,救了葉楓的性命,二人便這樣結(jié)識了。

  葉楓看中虎子俠肝義膽,想邀虎子入府參軍,可是虎子忠心系主,婉拒了葉楓的盛邀;這也使得葉楓愈發(fā)欣賞虎子的品性;而后,二人多次交往,竟是結(jié)為了異姓兄弟。

  葉楓關(guān)照虎子,但凡有不觸及底線的麻煩事情,皆可尋來天策找他幫忙,只要他有這個能力,一定傾力幫助;而這么些年,虎子幾乎也未曾叨擾過這位兄弟幾次,因為,他不是一個會把麻煩推給朋友的人。

  不過這一次,他是非求他不可了。

  陶天凌,這位爺曾在洛陽,可是個人物。

  相傳,神龍元年,女帝登基,引一眾妖鬼出世,妄圖擾亂天罡;誰成想,這位“女流之輩”竟是有著與男兒郎所差無幾的魄力,甚至還要再狠上三分。

  女帝先是設(shè)立了“鎮(zhèn)妖司”,招募天下能人,以極為強大的力量鎮(zhèn)壓萬妖;這還不算完,大多妖物,都是該殺的殺,該逐的逐。

  這也直接導(dǎo)致了,華夏各地的妖物大多不敢近身洛陽,只能飄零四方;甚至有妖者,在遭到洛陽的驅(qū)逐后,遠渡重洋,不愿歸來。

  而做出如此大的動作之人,便是時任鎮(zhèn)妖司司丞,擁有著無邊“法力”的:“陶天凌”了!

  只是,關(guān)于這座衙門,其政黨認為是女帝用來蠱惑民眾的“花招”與“手段”之一。

  而在普通人眼里,所謂“鎮(zhèn)妖”,太過玄幻;故這座司府,也大抵被百姓認為,是女帝設(shè)立在宮闈之外的一座金絲鳥籠罷了!

  當(dāng)然,以上這些大抵只是傳說,且被天橋底下,或是那簡陋茶館之中的說書人改編傳唱的唱本,其真實性卻是不足考證的。

  虎子與普通人無異,自然是不信這個邪的;若不是自家少爺真的無藥可救,怕是根本便不會想到要去尋找江湖中,那所謂的“術(shù)士”的。

  昨日里,葉楓傳來的書信中提到,說是府中來了一位貴客,那人便是失蹤許久的陶天凌;信中又說,陶天凌此番前來是為了拜會友人,可能不會多做停留,要虎子趕快前去。

  當(dāng)然,虎子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后,便立刻收拾東西,于第二天開城之際便出了城門,希望能夠盡早趕到洛陽城外的天策府中,在陶天凌離去之前,攔下他。

  虎子出城后,便在城外的驛站處取了匹快馬,朝著天策府飛馳而去。

  陰冷的風(fēng)好似一柄柄障刀迎面而來,侵襲著他身上每一寸皮膚;但此刻的虎子,已經(jīng)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他只希望馬兒能夠跑地再快些,這樣,岑川少爺能夠獲救的概率,也會多一些!

  終于,在沿途不斷的更換馬匹、且未吃一口熱飯的前提下,虎子總算是在太陽落山之前,趕到了北邙山,來到了天策府門前。

  因為虎子與天策府的將士們,也是有些熟識的,故而那些認識虎子的士兵,在看到“奄奄一息”的虎子時,便立馬跑去通報了葉楓。

  后者在聽到這個消息后,立刻命人將虎子接進府中。

  奈何這虎子體格再好,卻也難敵這近冬的寒風(fēng)與路途的辛勞,終歸是一句話未說,便這么昏了過去。

  萬幸的是,府中有洛陽城內(nèi)的名醫(yī)在此隨訪,而此人與葉楓又頗為熟識,故隨著葉楓一同,看了虎子的病情;面診后,明確不過是受了些寒風(fēng),又因太過勞累,昏過去罷了,睡一會兒便可醒來。

  而葉楓在知道自己這位小兄弟無甚要緊之后,也放下心來,隨即便將神醫(yī)送回,也好讓虎子獨自一人,在此好好休息。

  可虎子心中有事,便是病著,也休息不好,沒一會兒便醒了過來。

  醒過來的虎子,見自己身處板床之上,又見旁邊的廳堂有微微的燭光,立刻就知道了,定是自己太過勞累昏了過去,現(xiàn)下卻是鳩占鵲巢,占了他葉楓兄弟的床位,當(dāng)下便想趕緊起來。

  只是,虎子起得急,又是剛剛睡醒,再加上本就染了寒氣,一時間卻是眼冒金星;整個身體也是在那一瞬間,失去了控制,朝著床板砸了下去。

  廳堂內(nèi)挑燈夜讀的葉楓,在聽到臥房有異響傳來,當(dāng)即便起身趕來,正巧看到躺在床上的虎子四仰八叉地掙扎著;那一副愈起卻又起不得的樣子,著實叫他樂開了花。

  這個虎子,平日里也是沒個正經(jīng)樣子,雖說認了葉楓做大哥,卻也常喜歡拿他開玩笑,而葉楓本身又是個正經(jīng)的人,故而每每都是被他耍地?zé)o力招架。

  此番能在此處看到他這般糗樣,也算是讓葉楓小小地暗爽了一把。

  只是,葉楓終歸不是玩性大的人,看著虎子是真起不來的樣子,也是于心不忍,終究還是走了過去,將他扶起,靠在床背上。

  葉楓幫虎子順了順氣,隨后遞來一杯熱茶,說道:“小虎,陶大人此刻正在偏帳休憩,是否現(xiàn)在就前去叨擾?”

  虎子“咕咚咕咚”地喝了好些茶水,總算緩過氣來;他心系岑川少爺,故而在聽完葉楓的問話之后,便著急地說:“其實,這般時辰,本不該去叨擾他老人家的,只是,我家少爺身子弱,又是碰上了妖物,若是再不趕緊回去救人,怕是真的就挺不過今夜了。”

  單從這家伙冒著刺骨的寒風(fēng),騎了近一天的快馬,從洛陽城趕到北邙山,葉楓就能看出,虎子究竟有多著急了,當(dāng)下也是決定,立刻前往陶天凌那兒。

  “行,你收拾收拾,隨我一同前去陶大人的帳前!”

  “好!”

  說完,虎子便翻身下床,隨著葉楓一同前往。

  一路上,虎子都異常地凝重,他吃不準這位人物的性格,擔(dān)心著,若是這位爺不肯與自己回去救人怎么辦,難不成給他扛回去?

  身旁的葉楓看出了虎子的心事,拍了拍他的腦袋,笑了笑,示意他無需擔(dān)心。

  虎子看著葉楓,也一同笑了笑。

  實話說,這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安靜男子,乍一看去還覺著有些羸弱;但他確實要比自己可靠地多。

  沒一會兒,二人便來到一座營帳前,想來,應(yīng)當(dāng)是那陶天凌所住之處。

  葉楓在營帳前,恭身唱喏,說道:“晚輩葉楓,這般時辰前來叨擾陶公,還望陶公莫怪,只是人命關(guān)天,還望陶公相助?!?p>  一旁的虎子此刻是焦急萬分,但他知道自己是個莽撞的人,若是開口,怕是只會添亂,所以從剛才開始,便隨著葉楓一同彎腰作揖,杵在他的聲旁,不敢生一言、行一步。

  等待雖然煎熬,但好在并未等了多久,帳中便傳來輕微的咳嗽聲。

  很快,營帳的篷布便被掀起,從帳中走出一位白發(fā)老翁,笑呵呵地對著葉楓說:“葉家小子何須這般多禮,不是與你說過了,人一到,直接與我領(lǐng)來便可?”

  葉楓再次恭身回答:“陶公所言,葉楓自是銘記在心,考慮到時下卻是有些晚了,便想著明兒來;只是事關(guān)人命,故而與小虎兄弟商議后,還是決心前來叨擾,不妥之處,還望見諒。”

  陶天凌在看到葉楓這般恭謹?shù)哪?,一時間卻是有些失落,他搖著頭說道:“你這小娃娃,好歹是來了這天策府,怎么還與你在家中的習(xí)性一般恭謹?再者說了,你小時候,我老頭子也是抱過的,怎么也算是有些情分在,現(xiàn)在怎么這般疏遠?真的是...”

  陶天凌一邊說著,一邊搖著頭,好似葉楓是多么無藥可救一般。

  隨后,他便將目光看向同樣低著頭的虎子,說道:“你可是葉家小子口中所說的小虎?”

  虎子聽見這位陶大人點名,自然是回了是,隨即,便將府中發(fā)生的種種事情,與自己向街坊們打聽到的事情,說與陶天凌聽。

  陶天凌聽完,沉吟片刻后,稍顯疑惑,他似有不解,自言自語道:“沒道理啊,怎么說這種夢妖只需汲取一些精氣即可,雖能改變?nèi)说纳眢w狀況,但萬萬不能讓人這般臥床不起,難不成,是只魅妖?”

  陶天凌在二人身前,自言自語良久后,似乎依舊沒有什么頭緒,急地直跳腳:“那個誰?虎子?快些告訴我你家少爺所住何處,老頭子與你走上一遭便是!”

  虎子自然樂的這個結(jié)果,當(dāng)下便報了家門,隨后便想找葉楓借兩匹快馬。

  只是,還未等他說出口,自己便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吸了進去,隨后便是天旋地轉(zhuǎn),眼冒金星,差點沒昏死過去。

  只一會兒,虎子便出現(xiàn)在了自家門前,他一臉驚愕地看著宅子的大門,好似不太敢相信方才所發(fā)生的的事情。

  而遠在天策府的葉楓,好似習(xí)慣了一般。

  他將原本半掛起來的帳布挽了回去,隨后,望向洛陽城方向,心中祈禱著虎子與那少爺,能夠平安無事!

  岑川的宅子前,此刻正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一臉疑惑的年輕人,一位,則是須發(fā)皆白的老者。

  而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虎子與陶天凌。

  相比與陶天凌的一臉鎮(zhèn)定,虎子現(xiàn)在可是萬萬不敢相信自己所經(jīng)歷的事情。

  方才的他,還遠在此宅十萬八千里的北邙山天策府中;這不過眨眼的功夫,就已經(jīng)來到了自家宅子的門前,怎能叫他不為之震驚。

  而他身旁的陶天凌,卻是在落地的那一剎那,便瞇著眼,掐著指頭,嘴里如蚊蠅一般地念著什么。

  緊接著,他便睜開了雙眼,而在他睜開雙眼的那一剎那,那雙眼睛好似有精芒爆射而出,完全不像是一位枯齡老人該有的神色。

  而后,在看到身旁的虎子還是如方才那般錯愕的表情,便是管都不想管上他,立刻便抓著虎子的袖口,輕輕一跳,就來到了宅中的院落內(nèi)。

  “小子,不想你家少爺有事,還是早些緩過神來為好,告訴我他現(xiàn)在睡在哪兒,老夫好為他除妖?!?p>  虎子聽了陶天凌的話,立刻便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他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大罵自己無能,怎能因為這種事情就貽誤了少爺?shù)牟∏?;?dāng)下,便急忙引著老者,來到了少爺?shù)呐P房之中。

  臥房內(nèi),岑川正雙目緊閉,躺在床上,一旁的丫環(huán)正跪坐在地上,細心地伺候著,想來是虎子早前吩咐的,故而不敢有一絲怠慢。

  桌上的油燈忽明忽暗,好似岑川的生命一般,隨時就會滅了去。

  推門而入的陶天凌,在看到這番景象,神色一正,當(dāng)下便讓虎子與那丫環(huán)一同走出這臥房,并吩咐,沒有他示意,無人可以進來。

  虎子照做,拉著丫環(huán)走了。

  他雖心急如焚,但卻只得耐著性子候在很外,因為他知道,若是連這神仙般的老人都無法救岑川少爺?shù)脑挘率鞘篱g難有人再能拯救他了;故而,現(xiàn)在的他,除了等待,別無他法。

  長夜漫漫,萬物祥和。

  誰又可知,這般安詳?shù)囊?,有多少人為了誰牽腸掛肚,又有多少人為了誰,夜不能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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