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邊多風(fēng)月（二）

　　既然要看好戲，自己多少也要配合點進入角色。進入角色對于一個戲班里練了十年的人來說自然不難。邢沅在冒公子的濃情蜜意下赫然便展現(xiàn)了姑娘此時該有的嬌羞之態(tài)。

　　冒公子見如此，又說道：“慧心紈質(zhì)，淡秀天然，姑娘乃我平生所見之唯一?！?p>　　唯一?那為何后來娶了董小宛呢？印象中應(yīng)該是這樣的歷史結(jié)局。

　　董小宛？邢沅搜索陳沅記憶，似乎有個模糊的影子，只聞其名未見過其人。以后有機會倒可以去結(jié)識一下，邢沅暗想。

　　不過此時聽這聲“唯一”之贊，覺得啞然的同時真想問問冒公子：那董小宛是唯幾？不過回頭一想，此時的冒公子或許還不認識董小宛？

　　這樣想著邢沅便欲探一探。她起身福了一下說道：“謝謝公子謬贊。我只是這眾多梨園弟子中的一個，哪里當(dāng)?shù)闷鸸舆@樣的評價。聽公子口音是外鄉(xiāng)人士，不知公子是否知道這秦淮河邊其他佳音？”冒公子聽得此問，有些吃驚，因為自古來同行相輕，更何況是在他印象中特別喜歡嫉妒的女子。畢竟作為世家子弟，一方面見慣了后院中女子們的真實面目，一方面常在花叢走，熟悉花間隙。

　　說起蘇州其他頗有艷名的女子，確實聽李公子聊起過。當(dāng)時李公子除了這陳沅，還提到一人，叫董小宛。說其本是家境殷實的商賈人家女兒，從小父母疼愛，精心教養(yǎng)，琴棋書畫樣樣了得，后因家境破落，入了梨園籍。然性格自在，常喜游山玩水。這次他過來李公子本想引見，恰逢其又隨人去了異地游勝。

　　當(dāng)時聽李公子這一番介紹，他確實頗為動心?？蔁o奈佳人難遇也只好作罷。更何況后見了陳沅豐姿，自然將這董小宛已忘在一邊。今日聽陳沅提起，又想起來。但冒襄何許人也，明末四公子之一，口才了得，慣善逢人說話，此刻聽陳沅問，自然不會傻乎乎說原本欲見董小宛，只說：“不曾聽說?！?p>　　邢沅本就不打算與這冒公子多周旋，聽聞此言，自然就要做那自己在戲中常做的紅娘。只聽她抿嘴一笑，說道：“公子著實對蘇州不熟，這蘇州城里善唱精藝的女子眾多，而這稱得上佳麗之魁的當(dāng)是董小宛姑娘?！本瓜蜃约和扑]董小宛？冒公子一方面覺得詫異，一方面不由在心里確定了某日一定睹小宛姑娘芳容的念頭。

　　當(dāng)然冒襄嘴上還是甜蜜如舊：“已見得姑娘獨一無二之姿容，何須再見他人？”

　　邢沅只做羞笑不再言語。

　　之后邢沅便聽冒公子講自己一路見聞，語態(tài)瀟灑，言辭暢達，倒也不虧是個人物。

　　轉(zhuǎn)眼已從午時到了黃昏，而許公子亦帶仆人和阿玲攜酒而來。

　　于是兩位公子一番觥籌交錯，直至夜色漸深。

　　席間免不得許公子拿邢冒兩人玩笑，冒公子因此酒又喝多了幾分，邢沅神色微怡，旁人眼中是意有所許，只有她自己知道純粹是因為美食。到最后，冒公子似也已經(jīng)有八分醉意，欲來拉邢沅的柔荑，邢沅不動聲色以為之斟酒避過，只聽冒公子說：“今日就在這兒允下一諾，到八月必來此地與姑娘再次相會。姑娘等我?！币蛐香渚驮诿跋遄髠?cè)，那些話語是冒襄傾身而言，呼吸近在咫尺，盡是酒氣，令邢沅難熬，更何況君意終不明，妾亦無真心，于是這話在邢沅聽來不覺醉心，只覺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