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張騰醒來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紫鵑正抱著那個他好不容易救出來的孩子坐在一邊,他們?nèi)齻€人躺在廢墟邊上,周圍還有一大堆怪物的尸體。
紫鵑的姿態(tài)悠閑,甚至舉著果凍小口小口嗦著,然后含在嘴里慢慢翻滾著,如同一個偷吃零嘴的小孩一樣,神態(tài)享受的不行。
那個孩子則是捧著一個裝滿了奶水的奶瓶瞇著眼睛不斷地嗦著,甚至還打了個奶嗝。
張騰的起身的時候肚子也傳來了饑餓的“咕咕”聲,倒是一下子驚醒了沉醉在果凍甜美滋味的紫鵑。
她稍稍有些臉紅地從腳邊的袋子里面取了兩個面包扔給張騰,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和青山買東西時候用的布袋一模一樣的袋子:“餓啦?諾,給你。”
張騰拿起三樣?xùn)|西,記起之前紫鵑她們說的話,明白這是自己殺死怪物之后獲得的血腥幣,邊啃面包邊查看了一下,發(fā)覺里頭只有四個十分值硬幣。
這么一對比,他心中就明了了不少。
看來青山之前說的什么GE級別不危險也只是對于他們而言的,對于普通人來說,像剛剛這樣的怪物絕對不好相與。
當(dāng)然,從它的速度上來看,正常的成年男子想要逃離追捕也確實不是一件多么困難的事情。
只要不是像剛剛女子一樣還有一個累贅,或者是頭鐵的不行的那種缺心眼,這怪物一般也難以造成多么大的威脅。
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兩個面包之后,終于發(fā)覺似乎有些不太對頭,后知后覺地掀開了完好無損的衣領(lǐng)看了看。
之前那道被河流之主舌箭貫穿的傷口竟然已經(jīng)痊愈了,甚至連傷口位置的肌膚顏色都和邊上正常肌膚一般無二!
張騰自家人知自家事,之前疑似超頻之后殘留的強大復(fù)原能力早就已經(jīng)消失了,不管他究竟昏迷了多久,僅依仗自己的回復(fù)能力,絕對不可能回復(fù)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
這無疑就是紫鵑的能力了,看來八成和恢復(fù)方面有關(guān)。
張騰這時候才發(fā)覺青山不在。
他抬頭順著紫鵑原本看的方向看去,發(fā)覺青山正在赤手空拳地把一個肥頭大耳,抓著木棒的人形怪物按在地上,死勁錘著腦袋。
這怪物顯然被打疼了,厚實的臉皮上也不知道究竟挨了幾拳,“咕嚕咕?!眮y叫著,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還高高腫起,口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這怪物被掐住脖子,呼吸都有些艱難,抓著棒子往青山身上砸去,卻綿軟無力的,根本使不上力氣。
青山臉上卻都是獰笑,面不改色地一拳接著一拳朝著它的太陽穴砸落。
“這個就是這次血腥襲擊的核心怪物?”
紫鵑點點頭:“這怪物確實就是這次的核心……也確實弱了點,雖然對于青山來說都沒什么差別?!?p> 現(xiàn)在看起來,青山反而比這個怪物更加像是BOSS的感覺。
張騰突然想了起來:“對了,我昏迷多久了,這孩子沒什么事情吧?”
“昏迷一天多了。”紫鵑抱著孩子給張騰看了看,這孩子現(xiàn)在喜笑顏開似地一個勁兒地用自己肉嘟嘟的小手抓著紫鵑的手臂。他手里的奶瓶被紫鵑奪了下來,這孩子也不著惱,就是拿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紫鵑和張騰的模樣。
張騰微笑著逗了逗這個孩子,這孩子真不怕生,捧著張騰的拇指啃了幾口。
許是覺得味道不好,這孩子皺著眉頭“哇”一聲就把拇指吐了出來。
紫鵑白了張騰一眼,然后細(xì)心地擦了擦孩子的嘴角,話里有話:“嘖,什么臟東西都啃,你也不怕惡心?”
看著自己身上的灰塵,張騰只能尷尬地轉(zhuǎn)移話題:“呃……對了,為什么這個孩子會被血腥世界襲擊?”
依著青山之前的說法,這些被血腥世界襲擊的人應(yīng)該都是馬上會覺醒異能的人類,但是這個孩子明顯出生都沒有多久,怎么也被拉扯進來了?
紫鵑哄了哄小嘴一癟,作勢要哭的孩子,臉上掛著格外溫柔的:“世界上總有些天才存在的,生而知之者未必沒有?!?p> “天才……”張騰羨慕地看著孩子。
然后他用力攥了攥手臂,上面的肌肉線條分明,充滿了力量感。
張騰的眼睛明亮了起來。
他終于明白自己的超能力絕對絕對不是之前確認(rèn)的,所謂的英語口語能力。
雖然不知道這個能力到底有什么限制,但是確確實實和張騰早時候所聯(lián)想到的心想事成仿佛!
紫鵑好容易哄笑了孩子,眼波流轉(zhuǎn),神色復(fù)雜地看著張騰:“你為什么會想要救這個孩子?你現(xiàn)在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只有一腔血勇之氣,怎么就會有這樣的勇氣?”
張騰沉默了一下,看著青山發(fā)泄似地在錘著那只怪物的場景。
他緩緩開口,語氣有些沉重。
“我知道,現(xiàn)在這個社會禮崩樂壞的太厲害,我也看到過很多很多好人沒好報的新聞。”
“我小時候是跟著爺爺住在弄堂里面的,那種質(zhì)樸的鄰里關(guān)系,相互幫助、相互串門宛如一家人的模樣,直到現(xiàn)在我都難以忘懷?!?p> “我家里其實并不富裕,如果真的在馬路上看到跌倒在地上的老人,憑心自問,我也是不敢去扶的?!睆堯v自嘲似地笑了笑,“畢竟賠不起,就是把家里的房子賣了估計也賠不起一個老人的。”
紫鵑沒有說話,默默地又摸出了一根棒棒糖含了起來,靜靜地聽張騰訴說。
“但是我總希望這個世界可以多一點點善意的?!?p> “我以前乘火車的時候,在火車站碰到過一個推著行李的女人,逢人就請求幫助,要的不多,只是十二塊錢而已。但是好像一直都沒有人肯給她這十二塊錢?!?p> “我當(dāng)時其實只帶了十塊現(xiàn)錢,然后就全給她了?!?p> “我聽說過,這種好像是騙子居多。她的支付軟件也沒法用嗎?”紫鵑插嘴道。
張騰點點頭:“我知道啊……她是說賬戶里沒錢了,還千恩萬謝地說記下了我的手機,說以后會轉(zhuǎn)我的。其實我當(dāng)時就感覺她應(yīng)當(dāng)是在騙人。但是萬一是真的呢?”
張騰重復(fù)了一遍:“萬一呢?”
紫鵑啞口無言。
良久之后她嘆了口氣:“你真是個傻子。然后呢?”
“然后?”張騰笑了起來,有些嘲諷,“然后一年之后我又在同一個車站碰到了這個女人,還是那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在四處找人要錢。”
“那你后悔嗎?”
張騰搖了搖頭:“我只是感覺自己確實有些傻,但并沒有后悔。”
“只是十塊錢而已,如果真的能夠幫助一個需要幫助的人,我覺得就很值得?!?p> 他淡淡地笑著:“我做不到冒著傾家蕩產(chǎn)的風(fēng)險去幫助別人,但是如果只是這么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即便被騙了我也并不覺得這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p> “但是那些壞人之所以可以騙到人,他們就是利用你這樣的心態(tài)!”
“或許吧。我只是希望世間可以多一點點的善意,哪怕一點點也好?!?p> 這個之前哪怕面對生死都沒有流淚的男孩,臉頰上面輕柔地流下了晶瑩的液體,他坐著,沒有聲響地把自己的腦袋埋到了雙腿間。
紫鵑憐憫看著他,就好像看到了一個天真的孩子,想要用自己溫暖的懷抱去擁抱世界,卻被殘酷的現(xiàn)實傷害得遍體鱗傷,血流不止。
“長大以后,我只是想著……最少最少,人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啊?!?p> “我不想等到我死的時候,做不到問心無愧?!?p> “我不想以后留給孩子的是這樣一個,甚至都沒有人愿意去做好事的世界?!?p> “我真的不明白,這個世界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