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兩個人
“王大哥,柔姐,你們騎馬先去玩吧。我這病剛好,不能太過勞累,今天就只在這里跟小馬玩一玩,培養(yǎng)一下感情好了。”溫墨憐打斷了正親密交談的二人說道。
“這...”王北泰遲疑地看向溫墨柔,見她點點頭,便囑咐道:“那我們先去了,憐妹你自己小心一點,下人們都好生照看著。柔兒,我們走吧?!彼才帕艘环?,翻身騎上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和溫墨柔一前一后騎向遠(yuǎn)處開闊的平地。
直到再看不見這兩人的身影,溫墨憐吩咐下人們都離開,她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馬場的馬夫很不放心:“溫二小姐,還是讓咱們跟著吧,那馬廄里有好幾匹都是烈馬,您一個人咱們不放心,萬一出點差錯,咱們可擔(dān)待不起呀。”
溫墨憐皺眉,有些不耐煩道:“放心,我不會過去的,你們都下去!”下人們看著眼色,這才一個個離開。
在原地呆坐了許久,她似乎終于理順了一些思路,起身剛想要活動一下,忽想起馬夫說的那幾匹烈馬,心生好奇,便向馬廄走去。
剛一走近,一匹黑色駿馬便吸引了她的目光。那駿馬身形健碩,毛皮黑亮,而且看起來野性十足。溫墨憐心中一動,將它牽了出來,飛身上馬,一路越過圍欄,向另一側(cè)的密林奔馳而去。
這幅景象若被旁人看到了,一定會嚇一跳。沒有人知道,溫墨憐早就學(xué)會了騎馬,就在上一世,在她被囚南靖的那兩年,有一個人,教會了她騎馬。
正午過后,王北泰和溫墨柔賽馬歸來,柔姐意猶未盡,滿臉興奮地?fù)]著皮鞭喊道:“王大哥,再跑一圈吧,這次我一定贏你!”王北泰寵溺地看向她說道:“這可不行,再騎下去,明天你該腿疼了?!睖啬岵豢狭T休,拽著王北泰的袖口不住哀求著。
這“兄妹”二人這般如此旁若無人的親昵,令早已回到原地的溫墨憐尷尬不已,她清了清嗓子以示提醒。
此時,二人才注意到溫墨憐的存在。王北泰一拍腦袋說道:“哎呀,你看我,只顧著陪你玩,倒把憐妹給忘了,這可如何是好?”
溫墨憐客氣地笑道:“無妨,我今天跟小馬兒玩的很開心?!?p> 柔姐似乎也有些抱歉,跳下馬來,上前兩步問道:“時候不早了,憐妹你也餓了吧?走吧,我們?nèi)ハ吗^子,王大哥也一起,我請客!”
王北泰忙擺擺手:“我可走不開,今天陪你們一上午還是將軍特別開恩,下午我還得抓緊操練呢。你們?nèi)グ桑疫@就要回營了?!?p> 二人又是一番拉鋸后,才終相互辭別,姐妹倆坐著馬車離開,王副將則把馬都牽回馬廄,他忽瞥到那個黑色駿馬,正昂頭翹尾,還不住的打著鼻響,一副既興奮又開心的樣子。
他把馬夫喊來問:“有什么人動過這匹馬了?”
那馬夫偷了一上午的懶,生怕被發(fā)現(xiàn),忙拍著胸脯保證到:“怎么可能呢?沒人動過,這可是新到的一匹烈馬,連張哥都還沒把它馴服呢,別人誰敢動它呀。”
王北泰歪歪頭走出馬廄,馬夫也跟著送了出去。只留下那匹黑色烈馬,獨自開心。
在回城的馬車上,姐妹兩人又陷入了尷尬,空氣靜得能滴出水來。直到進了城,柔姐摸摸鼻子問道:“那個...你想吃什么?”
溫墨憐愣了片刻,推脫道:“我有些累了,想直接回府——.”
“不想吃就算了,我自己去!”溫墨柔有些不高興,自言自語道:“搞得好像我巴不得你去似的。”
前面便是柔姐平日里最愛去的一家酒樓,馬車停在了酒樓門口。
“烏梅~我們走!”柔姐繃著臉下了馬車,忽又想起什么,回頭對著馬車?yán)锏娜撕暗溃骸拔?!?p> 溫墨憐聽到了這聲“喂”,只是不想理她。
“喂!我有話跟你說?!比峤阌趾傲艘宦?。
溫墨憐這才下了馬車,表情平靜的站定。
“我跟你說,一會兒你要馬上乖乖回府,不能再上別處了,不然你娘會怪到我頭上來的!”溫墨柔挑眉囑咐。
溫墨憐點點頭,正要回身上車,溫墨柔又想起什么,繼續(xù)說道:“對了,還有,今天可是你自己不騎馬的,不是我不讓你玩的,你回去不要亂說哦!若是事后有人找我麻煩,你知道后果的哦~”
溫墨憐突然很煩躁,因為這自以為是的語氣。上午為了馴服那匹烈馬,她花了好大功夫,這對于前世的她來說都有些難度,更何況是今世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她,此刻她已十分困倦,站在原地都兩腿發(fā)抖,還要被溫墨柔這么一通說教。她自認(rèn)為前世種種,都已隨著她的死亡的兩清,今世她再沒有對不起旁人的地方,因此更不必低人一等,于是她昂起頭沒好氣地答道:“你這話我聽了無數(shù)遍,都已清楚了,長姐還有什么要吩咐的嗎?!”
柔姐見她如此態(tài)度,一時語塞,心道:“從前她還會裝一裝柔弱,現(xiàn)在她這是收起偽善面孔,露出自己的真實面目了嗎?”她冷笑一聲,連說兩個“好”字,利落地轉(zhuǎn)身走了。
溫墨憐倔強地抬起下巴站在原地,直至這幾人進了酒樓,她才嘆了口氣,回身準(zhǔn)備上馬車。
一個頭戴帷帽腰間別劍的男子從前方走來,與她擦身而過。
“小姐?”一個丫鬟上前問道。
溫墨憐在原地定了許久,猛地回頭,再看那名俠客打扮的男子已不見身影,她腿一軟險些摔倒。
“小姐,你在看什么?”丫鬟吃力地扶住她。
溫墨憐抓緊丫鬟的衣袖問道:“剛剛那個男的,你看清楚他的樣貌了嗎?”
丫鬟支支吾吾道:“奴婢沒看清,應(yīng)該就是個跑江湖的吧。”
“不會看錯的,一定是他?他不是奉旨去邊關(guān)了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京中?”溫墨憐強制自己冷靜下來,“不用怕,就算是他,現(xiàn)在的我對他來說不過就是個陌生人,沒什么好怕的...”她心中默念著,神情恍惚地上了馬車打道回府。
街邊的角落里,那個男人掀起黑紗一角,望著馬車的方向,露出了一抹詭異的微笑:“她認(rèn)出了我,果然...”
接著,他從小巷子里牽出一匹寶馬,往出城方向而去。
回到將軍府,溫墨憐失魂落魄地坐了一下午,香秀在旁邊捶腿邊說著俏皮話,終于引逗著小姐開了口。
“你這小丫頭,話可真多,看來我該抓緊時間,好好物色個人家,把你早點嫁出去。”溫墨憐點了點香秀的鼻子。
香秀噘著嘴,一臉委屈地推開小姐手,沒好氣的說:“小姐可真壞!就會拿人尋開心。香秀不嫁,香秀要跟著小姐一輩子!”
溫墨憐“嘿嘿”直樂,眼中卻噙著淚。她摸摸香秀的頭說:“真是傻話,你不嫁人,跟著我能有什么出路,難道你不想有個家,不想有自己的兒女嗎?放心吧,我不會隨便找個什么人家都讓你嫁過去的,要找一定要找全天下對我們香秀最好的男兒?!?p> “不理你了!”香秀羞紅了臉,轉(zhuǎn)身要跑,忽聽門外一個丫鬟叩門:“小姐,二夫人那邊傳話過來,讓您去她屋里一趟?!?p> 屋內(nèi)兩人的笑臉頓時收了起來,香秀看了眼小姐,沖門外喊道:“知道了,小姐換件衣服就過去?!?p> “該來的還是會來,香秀,我們走吧。”溫墨憐嘆了口氣,起身出了屋。
走到院中,她忽然駐足,抬頭望向天空,暮色漸沉,漫天繁星隱隱閃現(xiàn),她不禁感嘆道:“今晚的夜色可真美呀!”
遙遠(yuǎn)的南方,一片空曠的廣場上搭建著一座高高的祭臺,上面站著的一位老者也正仰望星空。他披散著滿頭的白發(fā)和長長的白須,還身著一襲白色長袍。
老者身旁站著的一對中年夫婦,正神色緊張地盯著他。見他已這樣看了許久,嘴中還念念有詞,那個女人忍不住開口發(fā)問道:“大祭司,怎么樣了?我兒的命數(shù)真的有轉(zhuǎn)機嗎?”
白須老人停了下來,看向他們,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夫婦二人頓時激動的眼淚縱橫。
老人聲音沙啞的說道:“其實數(shù)月之前我已發(fā)現(xiàn)征兆,那時也向王稟報過,直到今夜再觀星象才終確定?!?p> 王后看向王,王點點頭。王后含淚責(zé)問道:“原來你幾個月前就已經(jīng)知道了,為什么不告訴我,難道你不了解這些年我的痛苦和心驚膽戰(zhàn)嗎?”
王拉起她的手寬慰道:“我是怕情況不確定,讓你空歡喜一場。不如我們還是先聽聽看,這次有什么樣的轉(zhuǎn)機。大祭司您接著說。”
王后收起眼淚,也殷切地看過去。
大祭司捋捋胡子道:“原本天命已定,他的壽數(shù)不會超過二十五載,但就在數(shù)月前,天相顯示有轉(zhuǎn)世之魂降于北方,且在這幾日尤其明顯,這便是他改命的機會?!?p> “太好了!”夫婦二人異口同聲道,“終于等到了這一天,無論那個魂魄是誰,降在哪里,我們都會把他找出來。”王握著拳頭信誓旦旦。
“不,不能由旁人代勞,須得是他自己去找。而且,要找的不止一個,而是兩個人...”大祭司閉著眼睛說道。
“兩個人?”王后問。
“對,兩個人。他們就在那里,中原?!卑缀永先松斐鲆桓种?,緩緩指向了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