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王彥在晴雯秋紋二婢的服侍下穿戴整齊。用過早飯，便出來門前，看昨日登記報名參加選拔的眾人。
在人群中看到了昨日那個叫葉阿水的年輕后生。十分欣慰，對葉阿水微微一笑。
今日來應(yīng)募的沒有昨日的多，畢竟做王彥的家丁，要求太高了。好多人直接被刷下了，沒有資格參選。
看著阿福和王松等人在門口擺弄分好的干魚，用背簍裝著，一筐一筐擺好。
王彥對眾人說道：“諸位恐怕尚未吃早飯，吾已安排廚房備下早飯，大家吃了飯就上路吧！”
這王彥十分調(diào)皮，把電視劇里牢頭對犯人說的話，拿出來調(diào)戲眾人。
說著對身后的王全揮了揮手，只見幾個家丁抬著一筐筐蒸好的白面饅頭，用木桶裝著的白米粥，大木盆里也是裝著泡咸菜，放到門口邊的空地上。
等拿來碗筷，王彥招呼大家一起吃早飯。
葉阿水想不到主家竟然如此周到，含著淚，吃了兩大碗稀粥，這是他這輩子，吃得最開心最舒服的一頓飯。他還悄悄藏了兩個饅頭，準(zhǔn)備回去給弟弟妹妹吃。
吃罷飯，王彥笑著對眾人說：“諸位鄉(xiāng)親，原就與我王家相熟，我王家待下人最是寬厚，諸位也知道，這次招家丁，只因這世道不堪，宵小做亂，為保祖宗基業(yè)，不得已出此下策，然而我王家也不是誰想進(jìn)就能進(jìn)的，所以余才想了一個法子，大家背著這一背簍干魚，以半日為限，能往返蘇州城者，即可入選！”
說完，自己拿著木錘，敲了一下架子上的銅鑼，比賽正事開始。
來的眾人，吃飽喝足以后，也主動背起一筐筐干魚，賣力的往東北蘇州城方向趕去。
昨日晚間，王彥將七萬五千兩銀票交給二叔王政的時候，很是肉疼了一陣。他現(xiàn)在沒有采買貨物的經(jīng)驗(yàn)，只好拜托二叔幫忙采買。
今日一大早，王政便帶著幾十個家仆，匆匆往蘇州城去了。他在蘇州有關(guān)系，上下都打得通通透透的，所以也不怕其它小說里半路跳出來打劫的“程咬金”。只是走之前，王彥又叫來二兄王顯的隨從狗兒，耳語了一番，不知道說了什么。
一切安排妥當(dāng)，王彥吩咐下人備車，他要去盛澤接柳如是。
昨日晚間，王彥以一千兩銀子的價格，買下了二叔家在下井巷的老宅。
那老宅是個三進(jìn)的院落，后面還有一個小花園。地盤倒是挺大的，就是不知道柳如是喜不喜歡。
一路上，王彥騎著亂叫撒潑的“毛驢”。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往盛澤趕去。
柳如是起了個大早，在鶯兒和喜鵲的服侍下用過早飯，正在化妝。
卻聽見樓下的小廝叫著：“三爺來了！姑娘正在梳洗呢，三爺稍坐！”
柳如是知道是王彥來了，高興的就要下去迎接，卻被喜鵲攔住，笑道：“姑娘的胭脂還沒擦上呢，看把你急的！情郎來了，就這樣不管不顧的，好不知羞！”
這喜鵲本和柳如是情同姐妹，當(dāng)然也不會生氣，只是拿眼瞪了一下喜鵲，笑道：“你這小蹄子，又拿我取笑，當(dāng)心我告訴徐媽媽，叫她收拾你！”
“哼，小姐就知道拿媽媽來壓我，好沒意思?！?p> 喜鵲說到底是徐媽媽買來的丫鬟，平時柳如是護(hù)著她，她有點(diǎn)嬌縱。面對徐媽媽，她可還是有點(diǎn)害怕的。
一旁的鶯兒才十三歲，尚不太懂得這些。只安心的替柳如是梳著頭，笑了笑。
“愛愛，竟還未起床，忒懶了，以后嫁作人婦可怎么得了哦？”
王彥等得不耐煩，急匆匆的上樓來，還沒進(jìn)門，便大聲說道。
“你不要進(jìn)來，人家還沒梳洗好呢，出去！”
柳如是急忙喝道。柳如是的閨房，王彥是第一次進(jìn)，上次雅集時，他只是隨口說說，吹牛罷了。
只見柳如是的閨房裝扮的十分精致。遠(yuǎn)遠(yuǎn)就聞到一股香氣，只可惜還沒來得及細(xì)看。就被柳如是和喜鵲，鶯兒等人趕了出來。
看來自古女孩子的閨房就不好進(jìn)呀，特別是在化妝的女孩子的閨房！
王彥吃了個閉門羹，只好自我安慰。
不消一刻鐘，柳如是下得樓來，笑著對王彥道：“王郎，你不會生氣吧？”
我生哪門子起，我本來就是來占便宜的，沒占著便宜就要生氣？
咱也不是那樣的人呀。只能以后再想辦法就是了，我就不信了，你這小妮子，逃得了我如來佛的手掌心？王彥心道。
“沒有，怪就怪愛愛太美了，是個男人就想早點(diǎn)看你呢?！蓖鯊R屁拍的山響。
柳如是笑而不語，對她的美貌相當(dāng)?shù)挠凶孕拧?p> “今日怎么如此早就來了？不是要招家丁嗎？我還說晚點(diǎn)過來幫你呢！”
柳如是不理王彥的彩虹屁，只問他來早了。
“正要給你說呢?！?p> 王彥喝了口茶，接著說道：“祖母說每日你往返盛澤東山，十分辛苦，馬車又顛簸，多有不便，我買了個宅子，便送與你罷，省得來回跑，麻煩！”
說著便將房契拿給柳如是。
柳如是接過來，也沒細(xì)看，叫喜鵲拿走收好。
只是擔(dān)心的對王彥說道：“搬過去可以，你每晚還得回家里睡才行！”
柳如是以為王彥準(zhǔn)備在外面重新安個家，怕李氏不喜。
“那是自然，只是為你著想而已，怕累著你嘛！”王彥一臉壞笑。
徐媽媽一直在偷聽，見王彥對女兒如此細(xì)心，也是阿彌陀佛的嘀咕半天。出來說道：“哎呦，三公子來了呀，我剛剛還給愛愛說，你倆真是天生一對，你看，一時見不著，就心神不寧的，可巧三公子就來了。”
“媽媽說笑了，多虧媽媽成全，我和愛愛終于有情人終成眷屬，還得感謝媽媽呢！”
王彥也恭維了幾句。
眼見時候不早，王彥趕緊起身，帶著柳如是上了馬車，往東山趕回。
卻說葉阿水和幾十個附近村里的后生一路風(fēng)塵仆仆的趕到蘇州城外，已經(jīng)是大汗淋漓。擦了擦臉上的汗，阿水準(zhǔn)備折返東山去了。
一路上眾人議論紛紛，有的說：這三少爺也太搞怪了，叫咱們背一簍干魚，臭烘烘的，只把人熏得欲嘔。
又有人說這魚太重，三少爺在折磨人云云。
其中有一個人道：“咱們不如半道把這魚倒出來藏好，背空簍趕路，等會兒折返時再裝上，他們定是看不出來！”
這個提議者一說完，很多漢子附和，于是有三分之二的后生都把魚藏在半道上了。
江南水鄉(xiāng)，商業(yè)繁榮，心思靈活者大有其人。因此王彥不愿在蘇州招家丁，不是沒有道理。
葉阿水沒有藏魚，他緊記著老娘的囑咐，做人要誠實(shí)守信。怎么可以偷奸耍滑，坑害主家呢？
果然，等他們一行人到了蘇州城外，幾個下人打扮的人站在路旁。手里還攥著秤桿，看見他們過來，趕緊招呼。
其中一個名叫狗兒的男子，大聲嚷嚷道：“哼，就你們幾個小雜魚，還想和咱三少爺斗智斗勇，簡直找錯了人，咱家三少爺，那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看不出你們這些山野村夫的伎倆？關(guān)公面前耍大刀！”
最后把俗語都說出來了，招呼伙伴，把這些應(yīng)募者的魚干，通通稱了一遍。
結(jié)果，三分之二的背簍是空的，還有一些雖不是空的，但也有少了幾斤到十幾斤不等的。
只有阿水和另外五個老實(shí)的人，沒有扔魚，也沒有藏魚。
狗子看到這情況，都?xì)庑α?，只見他道：“背空簍的奸徒，不用再試了，直接回去吧，記得把咱家的魚還回來，少了一條，咱狗大爺可不與你等干休，不信就來試試，我王家不要你們這些聰明人，還有不夠秤的人，也回去，不過剩下的魚就送與你了，當(dāng)辛苦費(fèi)了?！?p> 王狗兒咽了咽口水，繼續(xù)說道：“至于你們幾個，很好，少爺說了，繼續(xù)測試，日中趕回去的，有賞！”
葉阿水他們幾個，在路旁稍微休息了一下，喝了幾口狗兒他們帶來的茶水，繼續(xù)背著四十斤魚干往回趕，一路上還看著那些耍滑頭的人，唉聲嘆氣的也往回趕。
有人還在抱怨王彥，說他太不通人情，說某某是他親戚之類的話。
阿水只當(dāng)沒聽見，加快了步伐，走得異常沉穩(wěn)有力。
半路上，有一個名叫虎仔的小子跑過來和阿水說話，懵懂的問道：“阿水哥，你說咱們這樣回去，就算入選了？三少爺會如何處置那些背空簍的人？”
阿水本不想答話，見這虎仔生的倒牛高馬大的，其實(shí)他年齡尚幼，只有十五歲。也是和他差不多的窮苦漁民。就住在他們村后，平時也和他相善。便說道：
“三少爺是個好人，咱們好好聽他吩咐，認(rèn)真做事就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你看那些想得多的人，是什么結(jié)果就知道了?！?p> 拍拍虎仔的肩膀，繼續(xù)趕路。終于，在正午之前，趕回了東山王家大門前。
王彥正和柳如是在門口擺了棋盤下棋。
柳如是哪里是王彥的對手，被王彥殺的丟盔卸甲，嬌聲連連的。
柳如是見下不過王彥，便施展了撒嬌賣萌大法，各種耍賴皮。
什么這里是她的地盤，王彥不準(zhǔn)落子，這里又是什么十面埋伏，把王彥的棋子硬生生的拿掉。
王彥也是無奈，不過他很喜歡柳如是的不講理，自己的妻子嘛，寵著點(diǎn)也無妨。
正和柳如是笑眼盈盈的玩鬧呢，阿水他們回來了。
王彥先是吩咐一旁的阿福，將阿水幾人的背簍過秤，阿福稱完以后，對王彥點(diǎn)了點(diǎn)頭。
王彥笑著對柳如是說道：“咱倆的賭局，你贏了！”
原來王彥在回來的路上和柳如是打賭，說必然沒有一個能通過他的測試。柳如是卻不信，柳如是說：“十室之邑，必有忠信！”
對王彥那種不相信漁民的想法嗤之以鼻，便和王彥打賭。彩頭便是要王彥再給她寫一首詞。
“快寫，嘻嘻，昔日曹子桓逼著曹子建七步成詩，今日我也不逼你，你就十步成詞吧”
柳如是捂著嘴，笑盈盈的看著情郎。
王彥邁著大步，嘴里說道：“一步，兩步，三步…”待說到“十步”時，轉(zhuǎn)過身來，對柳如是道：“有了，總算沒有破壞愛愛的十步之約。哈哈”
王彥早有腹稿，正待去拿紙筆，柳如是卻道：“不要動，你一動，可就不是十步了，就這樣，我去給你拿紙筆！”
王彥大囧，因?yàn)樗麆倓偸强绮阶叩模袁F(xiàn)在的姿勢像是在劈叉，腿分得太開了。
一旁的阿福，晴雯秋紋，喜鵲，鶯兒等人，看著少爺這個奇怪的姿勢，直發(fā)笑。
王彥心道，好你個楊愛愛，等哪天咱找著機(jī)會，定要一血今日之恥！屁股給你打開花，叫你讓相公我出丑。
就連一旁的阿水都覺得三少爺太可憐了，這樣站著，腿都在抖。
還好不一會兒，柳如是拿過紙筆，叫阿福抬過書桌，王彥飛快的提筆寫下。
《虞美人》
曲闌深處重相見，勻淚偎人顫。凄涼別后兩應(yīng)同，最是不勝清怨月明中。
半生已分孤眠過，山枕檀痕涴。憶來何事最銷魂，第一折枝花樣畫羅裙。
柳如是又癡了！
這首詞，雖然不是納蘭容若最好的詞，卻是專門寫兩個人別后再見，心里的感動與哀傷，把想念對方的情感，用一句“折枝花樣畫羅裙”帶過，十分清麗哀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