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多疑的蹲下,側臉湊到趙端嘴邊,在院中眾多死士目光中,首領漢子還未聽幾句,突然面無血色,神情頹廢,竟然蹲立不穩(wěn)坐在了地上。
“伯兄,憨子到底對你說了什么?如此驚懼!”死士首領身邊之人攙扶起首領漢子,驚異的詢問。
死士首領怔愣片刻之后,喃喃說道:“仲弟,你是公子身邊近臣,也許你還是不知為妙,誰知曉,誰必死!”
那人一臉疑惑:“啥意思?”
死士首領卷起竹簡,遞給了他,頹然說道:“我辜負了主公的重托,死不足惜,你的路還很長,不須知曉,你只管出去將此書簡交與公子,靜聽決斷就是!”
那名黑衣一抱拳帶著疑惑而走,死士首領點指衛(wèi)瑯和繁陽令西門安對左右死士喊道:“殺了吧!”
面如死灰的衛(wèi)瑯和西門安也許早已想到會有這個結局,此時兩人只是嘴中喃喃自語并無劇烈反應。
“且慢!他們生死由不得你做主!若是再多殺一人,信不信我將書簡扔進陽翟城,你們家人命是命,他們的命不是命?”
那書簡就是追命符,誰挨上,必會被滅口,身為死士,他們?nèi)绾尾恢獣裕?p> 趙端此話一出,死士首領渾身一震,頹然揮手阻止左右死士。
衛(wèi)瑯和西門安聞言喜極而泣,膝行道趙端身前,抱住趙端的腿嗚咽嚎啕。
趙端拍拍兩人的腦袋不失溫情的關懷道:“不必感謝我,救你們一時救不了一世,若是你們不好奇,多半能活下來,可惜了!”
兩人聞聽止淚,仰頭望了趙端良久,然而都快死了,他們依舊難掩好奇的問道:“憨子,你真是秦王公孫之子?”
天知道自己是誰之子?
秦王公孫之子的名頭拿來,也不過就是為了震懾公子韓非而已。
據(jù)趙端推測,多半司空馬已被滅口,韓非和端木勝卻未找到那卷韓王書簡,他們多半想著還自己他手中,于是就用自己的養(yǎng)父和相關之人要挾自己拿出那卷書簡。
同樣自己也想到了利用那卷書簡和他們講條件釋放人質(zhì)。然而中間隔著一層黑衣死士,多有不便,直接把公子韓非叫出來面談最為便捷。
書簡上所寫,就是韓王寫給呂不韋夫人的書信內(nèi)容,另外還有自己還點評了“兵法”泄露對韓國的危害,邀請公子韓非過來談判,同時再三聲稱自己很有誠意,此事本可以告知“父親”公孫子楚,然而自己卻為了搭救養(yǎng)父依舊選擇保守秘密。
如此,可保養(yǎng)父、瞎子司馬季主還有一眾憨傻伙伴性命,至于自己的結局,實在不好說了。
想到侯贏之死如此決絕,自己實在想不到韓人接下來會用什么法子對付自己,也許生不如死,也許當上一輩子囚徒,也許憑借自己未懂得的歷史知識,死里逃生也未嘗不能。
我是誰?
這重要嗎?
即便自己是周王之子,秦王之子,未來秦始皇又有何用呢?自己心狠不起來啊!在這個不狠不足以立世的時代里,自己生為王侯之子才是最大的悲??!
已經(jīng)向公子韓非攤牌了,自己也已逃無可逃,只能奮勇上前一條路!
就在趙端胡思亂想,先前離去的那死士轉眼就回來,向死士首領附耳幾句,首領點頭,便匆匆離去。
不大一會,雨點般磚頭砸落聲漸息,喧鬧嘈雜的工坊外也安靜了下來,墻外人群高呼道:“端木公仁義,端木公仁義……”
不大一會,聽到小院外端木勝大義凜然喊道:“端木某也已進來甘做人質(zhì),還請諸位將我女以及一眾人質(zhì)出去!”
裝,還特么裝,端木勝簡直就是岳不群第二!
端木勝并未進入小院,來的是一介蒙面青衣男子。
男子匆匆跨進院中直奔趙端而來,給了身后死士首領一個清場的眼色,隨即繁陽縣令西門安和衛(wèi)瑯就被人拖走,所有人都被清出了院中。
偌大的院落只剩趙端和蒙面青衣男子。
蒙面男子用一雙冷厲的眼神打量趙端良久,結巴著問道:“你你你你,認字?還會寫字?此事公孫子楚是否知情?”
操縱黑衣死士果然是韓國公子韓非!
不愧是深諳權謀知道的公子韓非,眾目睽睽之下,都能瞞天過海直入是非之地。
趙端仰首冷笑道:“他若知曉,適才還會和你同飲?”
韓非點頭,又問:“那卷書簡何在?”
趙端人雖小,可說起話來深沉冷峻:“拿出那卷書簡,我又能寫字,你們豈不要殺人滅口?先放我的養(yǎng)父和一眾憨傻兄弟再說!”
“依他所言,來人放人!”韓非不敢不敬,沖對著遠處小院門口侍立的黑衣頭目喊道。
“我要看著他們走出工坊大門!”
趙端登上高爐平臺,果見坊墻上的一眾憨傻以及昏迷不醒的司馬季主被放入筐中續(xù)下了城墻,然而獨剩自己養(yǎng)父留在城墻之上。
院中的端木勝望見自己,一臉焦急之態(tài),還向自己打著不知何意的手勢。
惺惺作態(tài)!偽君子!人質(zhì)放出去,轉眼就成了他端木勝的功勞,可謂無所不在算計。
不知這廝又再打啥壞心思,自己對他只有厭惡和鄙夷,懶得多看他一眼。
“為何不放我父?”趙端立于高爐平臺沖著韓非怒吼道。
韓非冷笑道:“你你你你是孝子,我放了你父,如何掌控你,只要你拿出書簡,我就即可放了你父!我一國公孫自會說話算數(shù)!”
自己本沒有書簡,如何拿的出來?即便有,也不能拿出來,拿出來就是死!
“先放了我父,我便給你書簡!”光腳不怕穿鞋的,趙端威脅韓非道:“你要今夜不放我父,明日天亮自會有人捧著書簡交給秦王公孫,到時不知他會做何感想?”
“如此說來,竹簡就在繁陽城中?”韓非問道:“誰替你保管的書簡?”
趙端一愣,自己說竹簡就在繁陽城中了嗎?如何韓非會認為就在城中?
繁陽戍衛(wèi)都把冶鐵工坊封鎖了,焉能不緊閉四門?如此一來繁陽之事,也只有繁陽城中的人知曉,只有天亮之后才會開城門。明天天亮自會有人送信,這不就是側面向韓非透露了自己的同伙就在繁陽城中!
韓非不愧為法家集大成者的一代宗師,雖然有點結巴,但腦子轉的不慢,不僅不慢,還特么的快,都出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