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咱們商人要對局勢有所預(yù)判，這樣在商場上才能無往不利?！?p> “這話不錯?！?p> “朝廷的每一道行政命令只會考慮自己，不會照顧所有人的利益，既然如此為何不反客為主，我們提方案讓朝廷采納？對于做買賣，還是商人更有發(fā)言權(quán)。”
“那如果朝廷不答應(yīng)呢？就只想勸籌，讓天下商人都出資捐錢呢？”
“驛遞生意做不好也會虧本，勸籌？勸的了一時，還能一世？要專業(yè)人做專業(yè)事，那些只通曉政治不懂經(jīng)濟的人，你讓他去掌管那么大體量大驛遞？開玩笑吧！再多銀子也不夠糟蹋啊?！?p> 、
“也對，那你覺得什么樣的方案能讓朝廷滿意，并且完全接受？”
“既然合伙經(jīng)營，就先說定雙方各占股多少，這里朝廷應(yīng)該是大股東，以及各自的責(zé)權(quán)利，然后以契約形式明確下來。其二，朝廷不得干涉正常經(jīng)營。其三，朝廷出臺嚴(yán)法，保證驛遞的正常運轉(zhuǎn)，不被貢使官宦騷擾。其四，可以保證公務(wù)軍事優(yōu)先，但費用不免，同樣按時價收取。只要保證這四點，就是一個讓雙方都滿意的方案?！?p> “任何經(jīng)營都有可能虧本失敗，那你又如何認(rèn)為經(jīng)營驛遞就一定能賺錢？”
“收入可以來自兩方面，一方面是官營收入，來自于站銀收入，每年的站銀都截留在地方，站銀可以作為公務(wù)開支的費用，另一方面則來自民營的遞運。按照現(xiàn)有驛遞的規(guī)模來看，這二者無論哪一種收入，都是體量巨大，所以，如果這樣都還能做虧，那就不是生意不好做，而是經(jīng)營有問題了。”
鄔闌說了半天，只覺口干舌燥，桌上的茶水涼了好久，但也顧不得許多抓起茶盅就往嘴里灌。
江大用回神一看，才發(fā)覺鄔闌的茶盅已空，忙不迭喚了下人又重新上茶：“對不住，怠慢姑娘了?！?p> 鄔闌潤了嗓子，感覺好多了：“無妨，幾位還有什么問題需要小女子解釋的？”
江大略帶打量的神情，看著鄔闌，之所以請她來固然是想聽聽她怎么說，當(dāng)然，自己心里也早有了考慮，其實還是好奇。
如今面對這位同自家小女差不多大的姑娘，心中也多少有些感慨。
甚至有些羨慕、惋惜……
“鄔姑娘，恕老夫之言，為何你不參與此事？而只是游說別人？”
鄔闌一聽，笑了：“您太看的起我了……”
“呵呵，鄔姑娘倒不用自謙，在老夫看來，姑娘之才不遜任何男子?！?p> 鄔闌滿臉笑意：“夸獎夸獎，但我確實沒有實力參與。雖然我無法參與，但也能從中受益，無論是我的報社還是火鍋店。陸路暢通，物資運輸也方便啊，將來再開新店肯定首選物流運輸暢通的地區(qū)?！?p> “嗯，難得你還考慮的這么長遠(yuǎn)，不簡單。今日也聽了許多，其實老夫很受啟發(fā)，但同時也有個不情之請，能否請姑娘將今日與我三人所講的話寫下來可好？”
鄔闌思忖，這是讓我出可行性研究報告?。克煜肓似?，道：“行啊，那您是多久需要呢？”
江大用微微一笑，道：“今日辛苦姑娘了，不如明日可好？
既然都走到這步了，鄔闌也爽快答應(yīng)，算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一個可行性報告還是難不倒人。
…………
離開了江家大宅，鄔闌又坐著馬車回到了撫萊閣，離開江家之前，江朱筠送她一直送到大門外，期間還不無遺憾沒能繼續(xù)留下鄔闌。
本來鄔闌也一直想感謝她，無奈賞花宴結(jié)束后一直抽不出身，今日短短相見也沒說到幾句話，心中總有些歉意，遂想等空一些了再來好好感謝。
回到家，舒舒服服的洗個澡，洗去一身疲乏，又吃了些東西，覺得身體又回血了，這才帶著艾有為來到墻根下。
艾有為提著上次那個食盒，里面依然裝著吃食，她尋摸著姑娘這是又要像上回那樣爬墻？
“哎喲喂姑娘，您又要攀墻?。慨?dāng)心摔?。 ?p> 鄔闌嫌她呱噪，道：“閉嘴！當(dāng)心被人發(fā)現(xiàn)了……”
“人？”艾有為迷惑，又左右看了看，連個鬼影兒都沒有，“哪有人吶？”
“笨！你再大聲說話，待會兒就有人了。”
“噢～～，”艾有為明白過來，趕忙唔住嘴，只瞪著眼睛一錯不錯的看著鄔闌。
鄔闌爬上矮墻，向?qū)γ娲蛄苛艘幌?，咦～人捏?p> “撲次撲次……”她還像上回那樣打著信號。
隱藏在樹上的阿風(fēng)早注意到，只是沒現(xiàn)身，他暗自琢磨，這鄔姑娘啥習(xí)慣？有正門不走偏偏喜歡爬墻？
“鄔姑娘，好久不見啦～，”阿風(fēng)只得現(xiàn)身同她打個招呼。
“呦，這不有人嗎？還以為沒人呢，我說你就天天定點在樹上??？”
阿風(fēng)一白眼，道：“姑娘又找我家主子？”啥叫定點在樹上？這話說的！
“對啊對啊，他在嗎？我找他有事?！?p> 阿風(fēng)只得道：“在的，那你稍等片刻，在下去通報一聲。”
“誒誒～，把這個帶給他……”說完，鄔闌就把艾有為手里的食盒遞給阿風(fēng)。
阿風(fēng)接過食盒很快消失在樹林里，鄔闌就趴在墻上等著，艾有為則在墻根站著替姑娘望風(fēng)。
不多時，阿風(fēng)原路返回，說道：“鄔姑娘，主子有情，只是……”您鄔大姑娘怎么過來？
還沒等他反應(yīng)，只見鄔闌單手撐墻，身體一躍而過，然后身形一晃，人就落在了對面地上，動作那叫一個流暢。
阿風(fēng)無語凝視，暗道，你姑娘家誒，就不能走個正門？
“鄔姑娘，可走正門啊。”
“那多繞啊，這樣多省事。”鄔闌笑道，然后兩手拍了拍裙上的灰。
對面的艾有為沒想到自己一晃眼，姑娘就不見了，這下有點慌，連忙叫道：“姑娘，姑娘！哪里去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墻那邊傳來姑娘的聲音，道：“你在那等著啊，我去隔壁，待會兒就回?！?p> “唔……那好吧，姑娘你要快點回來啊。”
“知道了，知道了……”
聲音漸漸消失，想來是姑娘走遠(yuǎn)了，艾有為只得嘆了一聲，然后蹲在地上，兩手托著下巴望著天，等著姑娘回來。
半山町書齋，
曹淓毓面前的桌案上擺著鄔闌拿過來的食盒，他打開食盒看了看，都是賣相不錯的精致小菜，只是他一看就知道不是鄔闌親手做的，于是又蓋上食盒，心頭還兀自不爽。這丫頭！才多久沒見，就學(xué)會糊弄人了。
鄔闌隨著阿風(fēng)來到了曹淓毓的書齋，這還是頭次進到他的書房，鄔闌四下一番打量，果然就是個書齋，撲面而來的書，好像書山，但屋子并不顯雜亂，反而各種器具物什擺放有序。
明間兩邊各有拱形飛罩，隔出東西次間，再向里則是梢間，為曹淓毓臨時休息的地方。
西次間為會客間，而他此時在東次間，正是處理公事和讀書的地方。檻窗下還擺了一張湘竹榻，挺像鄔闌茶室里的那張榻。
曹淓毓見了她，嘴角微揚：“很久不見了，鄔姑娘……咦，似乎瘦了些？”
鄔闌乍聞，喜道：“還好啦……我瘦了嗎？豈不正好！”她懶散了一個春節(jié)，自己都覺得長了些斤兩，去歲的衣裳穿在身上還有些緊了，本來還正想這段時間忙過了要恢復(fù)鍛煉呢。
“似乎瘦了些……當(dāng)然，也可能是換去了厚重外套的原因。”
鄔闌一聽，臉上的驚喜瞬間消失，然后把嘴一閉，不說了，這是要把天聊死的節(jié)奏。瞧這話說的！
曹淓毓見她突然變了臉，正感奇怪，暗道我是說錯話了？
于是又連忙解釋道：“是臉瘦了些……”
鄔闌臉一黑，你還不如不解釋呢。
“曹公子，我找你有事情說?！?p> “噢，瞧我，光顧說話了，你坐，坐下來說?！?p> 兩人站了半天終于坐下，小廝早就端著茶立在外面，見兩人終于落了座，這才進來上了茶。
鄔闌拿起茶杯輕輕呷一口，待放下茶盞，便聽曹淓毓開口說道。
“鄔姑娘是為驛遞之事而來？”
鄔闌有些驚呀，問道：“咦，你咋知道的？”
曹淓毓笑了笑：“生意場上沒有什么大秘密?！?p> 他并不想多解釋，其實今早已經(jīng)接到京城傳來的急報，報的就是最近朝廷的動向。
“噢……但你又怎么知道我找你就是為這事呢？”
“其實我今日已接到了京城的消息……這兩相一聯(lián)系，不就大致猜到了？”
兩廂一聯(lián)系？怎么聯(lián)系的？
“好吧，那曹公子又是如何考慮的呢？”
“鄔姑娘，如果這事交由你來主持，你會怎么做？”
鄔闌心里有些奇怪，只是也沒多想，說道：“既然你這樣問，那我就簡單說說，如有不合適的地方，曹公子盡管提出來?！?p> “請說，”
“這事可看作是合作共贏，一是官方，一是民間。朝廷通過與商人合作，達(dá)到改造驛遞的目的，而商人，可以通過參與國家大工程，來實現(xiàn)商業(yè)利益，以及身份認(rèn)同?！?p> 曹淓毓問道：“何為身份認(rèn)同？”
“可以這么理解：陸路比水路更廣，這么大規(guī)模的驛遞改造升級，也不可能一蹴而就，但可以分步驟來實現(xiàn)，商人可以逐步參與其中，既然出錢，當(dāng)然就可以提條件，或者實現(xiàn)一些目的……”
曹淓毓又笑了笑：“這個想法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