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暴亂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長孫如夢叫了一聲，跳了起來。
趙明淵下意識地扣住了陳玦的手腕，另一只手打開窗子，向外張望。
樓下確有濃煙滾滾。
而趙明淵一動不動。
“怎么了？快走啊?！标惈i的腦海一片空白，只想著快點離開。
趙明淵欲言又止。
突然樓下傳來尖叫聲與刀槍交雜的聲音。
“我們走不了了?！壁w明淵簡短有力道，三步竄到門前，將門閥牢牢拴住。
“外面是什么動靜？”長孫如夢捂著胸口，膽怯地向外張望，又猛地一捂眼睛，退了回來。
“他們……在殺人。”她柔美的嗓音抑制不住地發(fā)抖。秦樓楚館的女子，只知溫柔，哪聞血腥。
下層的煙不知什么時候散去了，幾個帶著面罩的人臉浮現(xiàn)出來，他們衣衫襤褸，腰間卻各別一把精光閃亮的劍。他們拔劍出鞘，對著慌亂逃竄的食客們就是悄無聲息地一刀。白刀進(jìn)，紅刀出。頓時聲聲慘叫不絕。
那些注定要前往閻羅殿的人，如同豬玀一般，乖乖地沖到刀下，又一命嗚呼，一切都是那么順利。
“這是一個局。”陳玦的心頭也砰砰直跳，她慌亂地看了一眼趙明淵，似在尋求答案。
“不錯。”趙明淵悄然無聲地關(guān)上了窗子，“先放煙霧彈，再謊稱走水。不知他們是沖誰來的?！?p> “該不會……”微不可聞，陳玦的雙眼變得空洞，手也發(fā)涼。
“不會的。若是要你我的命，方才在樓下時就該動手，而不是趁亂殺人?！?p> “在這里用膳的都是平民百姓?！遍L孫如夢皺眉思索。
趙明淵點了點頭，“他們恐怕沒有目標(biāo)。”
“意圖何在？”陳玦小聲。
“制造混亂。”趙明淵悉心聽著外面的動靜，警覺的雙眸如深夜的狼。
忽地有人又叫：“官府的人來啦！”
接著又是唾罵聲，剛剛變得微弱的擊打聲又響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聲音終于平息了，而他們的房間始終也未有人闖入。
長孫如夢將紙糊的窗掏了一個小洞，透過洞，只見一片紅海。
半晌后，有人輕輕地敲門。
趙明淵無聲無息地走到門邊，小心地將門栓劃起，手中之劍亦已出鞘，“進(jìn)來?！?p> 門被謹(jǐn)慎試探著推開，小二肩上掛著的雪白的方巾上還沾了濺上的血星，他對著趙明淵匆忙地鞠了一躬，誠惶誠恐賠罪道：“客官受驚了。鬧事的人已被官府帶走了?！?p> “死了多少人？”趙明淵沒有看他，環(huán)住了驚魂未定的陳玦。
“近二十人?！毙《l(fā)紫的嘴唇不住地哆嗦。
“可知為何？”長孫如夢又急急地問，“為了尋仇？”
“并非如此?！毙《亮瞬聊樕系暮?，鎮(zhèn)定了一些，“匪徒鬧事，見人就殺。說來奇怪，柜臺中的銀兩他們竟未動分毫?！?p> “你們鳳品是否得罪了什么不該得罪的人？”趙明淵優(yōu)雅地拭了拭唇角。
小二更是連連叫冤，“沒有呀！客官是外來人，有所不知，我們老板素日里是最寬和的?！?p> “那些人全都抓住了嗎？”陳玦憂慮。
“姑娘可以放心，已經(jīng)一網(wǎng)打盡。”小二嘆了口氣，安慰陳玦也安慰自己。
又一次推開了窗子，趙明淵見到的是一具具尸體，連眼睛都還未合上，他們的傷口與嘴里還汩汩地冒著鮮血。
陳玦掩住口，忍不住干嘔。
長孫如夢的臉色慘白，不言不語。
小二很勉強(qiáng)地笑了，向長孫如夢恭賀道：“姑娘福大命大。方才若在樓下，此時不知命還在不在了?！?p> 的確，她曾離死亡一步之遙，長孫如夢的呼吸急促，她與趙明淵迫切道：“我不能再待在這里了，這是個吃人的地方。我聽你的，隱姓埋名，遠(yuǎn)走高飛。”
店小二笑得很難看，長孫如夢說的話對他家酒樓很是不利。好不容易將這天仙接來，這么快就嚇跑了可不好。
“京城護(hù)衛(wèi)日后會加強(qiáng)巡視的，姑娘不必太過擔(dān)心。且這幫畜生原是打西街一路屠來的，只是到了鳳品才落網(wǎng)?！?p> “這么說，”趙明淵忽地抬眸，“丁香樓也難逃一劫了？”
“哼，”小二笑著，不屑，“算丁香樓走運，那丁香樓中的貴客可非同一般，連狗彘之徒都知欺軟怕硬。”
趙明淵閉上眼睛。既然丁香樓全身而退，始作俑者，不言而喻。
“自新帝登基以來，世道是越來越亂了。人心不穩(wěn)，這江山豈能坐穩(wěn)哪？”小二自言自語，搖頭長嘆著退去。
“這即是他們的意圖?！壁w明淵的臉上浮現(xiàn)出諷刺的笑意，“君王不治，天下大亂?！?p> 心有余悸的陳玦一只手緊緊按著不安的胸口，“那些人的衣著上都打著補(bǔ)丁，雖顯破爛，難免刻意。明明是流民的樣子，卻都佩著熠熠發(fā)光的劍，顯然是貴族養(yǎng)的死士?！?p> 趙明淵向她投去贊許的目光。
陳玦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看著長孫如夢道：“這鬧劇背后的操縱者，便應(yīng)是你應(yīng)該投靠的人。”
長孫如夢慌亂地?fù)u了搖頭，“不！我已經(jīng)不想再卷入其中了，保命要緊。”
“這也不失為明智之舉。”陳玦拍了拍她的手，“這會兒要想離京可難了。你若要走，還需趁早?！?p> 陳玦的話音未落，門又被猛地推開，嚇得她的小手又縮回了胸口。
朔風(fēng)三步并作兩步，走到趙明淵前，拱手一拜，“小人來遲。公子受驚了?！?p> 朔風(fēng)向來是輕手輕腳，舉止如鶴，這么冒冒失失還是第一次?？梢娬娴氖腔帕?。
“無事?！壁w明淵把陳玦的手拉到自己懷中，示意他走近，“京城何時封閉，外面可有消息？”
朔風(fēng)猶疑地看了他一眼，“封城不假，就在今日，未知時辰。官兵現(xiàn)已守在城門搜查百姓?！?p> “這是長孫姑娘，今夜黃昏之前，派人送她出城?！?p> “是?！?p> 長孫如夢朝趙明淵感激地一笑。
陳玦還在奇怪他為何特意幫長孫姑娘的忙，趙明淵又不疾不徐道：“我與夫人今日宿在此地，你也尋客房安置。”
“什么？”陳玦不可置信地轉(zhuǎn)頭看他，趙明淵迎上她小鹿般的杏眸，不易察覺地笑了一下，將她的臉又輕輕扳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