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隨著廣瀨平一武士刀的折斷,他心中的理智之弦也似乎陡然崩為了兩截。
因為這還是他第一次,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此刻的平一面目扭曲,嘴角抽搐,似乎全身上下都不受他的控制一般,可盡管這樣,他依舊還是緊緊握著手中的斷刃。
是不甘,亦或是恐懼?沒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因為誰都清楚,這位年紀(jì)輕輕少主的手段,遠(yuǎn)非一個孩子可比。
但現(xiàn)在看來,偉大而出色的廣瀨平一,也不過是一個生了氣的孩子。
“你……你們,誰看見是怎么回事?”
平一怒不可遏,用眼角的余光掃視著他的家臣,但他的暴跳如雷,卻只能換來一陣沉默。
因為根本沒有人能夠看得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最疑惑的人,當(dāng)然就是次郎。面對著平一的刀,他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必死,可他萬萬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還會發(fā)生變故。
難道,是父親來救自己了?
帶著內(nèi)心的最后一絲期許,次郎麻木的身軀也開始有了知覺,他掙扎著直起身子,向著目光能夠所及的方向四處尋找著那個記憶中的人,而果然,他身后的樹叢中,也緩緩走出了一個影子!
可那個影子,卻不是自己的父親。
似乎是早有預(yù)料一樣,次郎并不特別失望。他瞇緊眼睛,借著昏暗的光線,開始分辨起迷霧中的那個身影。
那人大概十五六歲,卻有著幾乎和成年人一樣的身高,也有著跟成年人一樣鋒利的眼睛,顯得既神秘又孤傲;與之匹配的是他全身上下罩著的一身暗灰色的長袍,和島上天然的迷霧完全融為了一體,就如同一只鬼影一般。要不是他走出來時故意加重了腳步,你根本就無法知道他是從哪里站出來的。
看著那個如同迷霧般的少年,在場的所有人都同時瞪大了眼睛。這樣一個神秘的少年究竟是從何而來,又為什么要插手著看似跟他毫無關(guān)系的事情?
但很顯然,他有他的理由,否則這樣的一個少年,也絕無法邁出這樣堅定的步伐。
廣瀨平一長呼了一口氣,緊張的不敢移動半分,雖然他還不敢肯定剛才的一下就是這位少年所為,可光是這位少年冷峻的神態(tài),就足夠讓他不能掉以輕心。
于是,平一稍稍收斂了一些他的傲氣,盡可能的放低姿態(tài)道:
“朋友,你是什么人?”
可少年卻似乎完全沒有聽見平一的話,他先是徑直的走到次郎的身邊,用那雙如同刀子般鋒利的眼神細(xì)細(xì)打量了一會兒次郎,又長嘆了一口氣道: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p> 這是一句并不算標(biāo)準(zhǔn)的日語,顯然這個少年并不是日本人。
“我,我……”
現(xiàn)在的次郎根本答不出一句話,因為他怎么也想不到,這個少年竟然是這樣的高大。
“喂,這位朋友,我在跟你講話,你沒有聽見嗎?”
見少年并不理睬自己,平一不禁有些生氣,畢竟從小到大,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完全無視他。
但就在他剛要上前,向那少年問個明白的時候,他的雙腳卻突然間像是被釘在了地上一樣,動彈不得!
因為他已經(jīng)看見了少年的雙眼。
“你,真的很煩人啊?!?p> “什么?你,你敢這樣說我?”平一只感覺臉上被狠狠的抽了一個耳光,“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是誰?”
“你是誰,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少年冷笑了一聲,又指向了平一手中的斷刃。
“我更關(guān)心的,是你什么時候才愿意把那塊廢鐵扔掉?!?p> “你,你敢……龍之助,你們幾個,把他給我拿下!”平一當(dāng)然無法忍受這種嘲諷,他手臂一揮,身后的幾個小家臣便站個個摩拳擦掌,準(zhǔn)備一擁而上。
可面對著這樣的大陣仗,少年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
“我勸你,還是不要這樣做,除非你認(rèn)為,你手下的腦袋,比你的刀還硬?!?p> “什么,難道……我的刀……”平一大驚失色。
少年隨手向著自己的長袍中一探,再伸手時,兩指間已經(jīng)多了一塊石子。
“怎么,你們還想試試嗎?”
石子,莫非剛才少年用來折斷自己武士刀的,就是這枚小小的石塊?平一只感覺臉上火一般的灼熱,心中的怒氣也更甚了幾分。
對于一個武士來說,武士刀就是他的勛章,而折斷一個武士的刀,也就是對于他最大的羞辱。那么,平一就絕不會讓這個膽大妄為的少年,活著離開!
“上啊!全給我上!”
平一話語剛落,他手下的家臣們便已經(jīng)飛躍而出。顯然這些小小的家臣,都是經(jīng)過嚴(yán)格的選拔與試煉,個個的身后都全不亞于學(xué)了十幾年武功的高手。他們身形矯健,氣勢如虎,似乎是要將少年撕成碎片一般,發(fā)出了洪亮的戰(zhàn)吼!
不好,這個少年要有危險。眼看著平一的家臣們一同殺出,次郎的臉色也隨之慘白的如同死尸!或許這個年輕人的確精通暗器,可以在一擊之下,打斷平一的刀刃,可此時此刻,面對著多出他幾倍的敵人,他又怎能做到全身而退?
想到這里,次郎的心中又不禁泛起一陣擔(dān)憂與驚恐,可就在他剛要挺身而出,和少年并肩作戰(zhàn)的時候,他卻已經(jīng)被眼前的一切徹底的震驚了。
隨著少年指尖飛快的挑動,一枚枚如同子彈的石塊如同疾雨一樣飛馳而出,而每一滴雨水,帶來的不是生機(jī)與喜悅,而是痛苦的哀嚎!
短短幾秒之中,平一的家臣們,早已是一個接著一個,痛苦的倒在地上,可他們卻連少年的一根頭發(fā)都沒有碰到!
次郎很想喊些什么,很想做些什么,可他卻已經(jīng)什么也喊不出來,什么也做不到了。
在這片籠罩著迷霧的孤島上,或許的確擁有著殺戮,擁有著殘忍,可一切的罪孽卻從不能夠逃得過這片永遠(yuǎn)無法消散的迷霧。
因為在這片大霧之中,擁有著一個和霧一樣神秘而冷峻的少年!
十一
如霧的少年笑了,他笑得并不張揚(yáng),也不放肆,但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他內(nèi)心的暢快。
因為對于強(qiáng)者而言,一個簡單的微笑,便就是對那些敗在他手下敵人最好的贈言。
可對于此刻的廣來平一而言,那副笑臉卻遠(yuǎn)比著世上的任何一張怒目都要可怕。
恐懼如牽動著木偶的提線,瞬間調(diào)動了平一身體上的每一根汗毛?;蛟S他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一切,但身邊家臣的哀嚎聲卻無時不刻的提醒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頃刻之間,這位年輕而高貴的武士,迷霧之島實際優(yōu)勝者,也終于拋下了他的刀,可即便如此,他卻也依然不清楚,這是因為恐懼,還是屈服。
可對于一個像他這樣的人來說,這都差不了太多。
“你……你別過來?!?p> 平一盡可能的想要裝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tài),但這弄巧成拙的偽裝卻更讓他變得丑態(tài)畢露。
“怎么了?”少年的嘴唇微微上揚(yáng),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
“你不是說要?dú)⒘宋覇???p> “混蛋,你……你給我記住!”
強(qiáng)大的壓迫,讓平一再不敢看向少年的雙眼,他咬緊嘴唇,用所剩不多的尊嚴(yán)扔下最后一句狠話,便立刻調(diào)轉(zhuǎn)身子,向著和少年相背的方向跑去。
此時此刻,偉大而高貴的廣瀨平一忘記了一路上保護(hù)他的家臣,也忘記了廣瀨家的榮譽(yù)。因為他可以感受到,那個如同迷霧一樣的少年身上,所具有的強(qiáng)大的氣場。而這種氣場,早就凌駕在了自己的身上。
如果用一個比喻來形容,那就好比是羔羊與獅子之間的差距。
但他的父親曾經(jīng)教導(dǎo)過他,那就是一時的威風(fēng),永遠(yuǎn)也比不上笑到最后一刻。
雖然現(xiàn)在看來,這句話也不過只是失敗者的托詞。不過平一沒有心思想這么多,他唯一想要的,就只有趕快離開這個少年!
可就在他繃緊腿上的肌肉,飛速的向著遠(yuǎn)方逃跑的時候,平一的小腿處,卻頓時傳來了一陣鉆心的刺痛,讓他一下子摔到在了爛泥之中。
原來他的小腿,已經(jīng)被少年的石子,打穿了一個洞!
順著腿上那可怕的傷口,平一已經(jīng)看見了少年的身影,正向著自己逐步逼近。而幾乎是同一時間,平一也親眼看清了少年那絕情的眼神。
他,想要?dú)⒘俗约海?p> 廣瀨平一從未有一天想過,自己真的會面臨死亡的威脅。他大叫著,他大鬧著,他歇斯底里的發(fā)泄著自己的不甘與恐懼,可即便他做了這些,又能改變的了什么呢?
這里是迷霧之島,也是死亡之島。唯有這里,身份與地位毫無意義,也唯有這里,殺戮才會順理成章。
可這一切,不都是他自己抉擇的嗎?
面對著發(fā)狂的平一,少年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而緊接著,他就舉起了手中的石子。
“等等!”
就在少年準(zhǔn)備出手的時候,他的身后卻突然響起了一陣稚嫩的聲音。但少年已不必回頭確認(rèn),他清楚說話的人是誰。
“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是的?!贝卫裳柿丝谕倌?,眼神卻異常的堅定。
“你不能殺他?!?p> “為什么?”少年輕蔑的笑了笑,“他剛才不是還想殺你嗎?”
次郎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
“可他,畢竟沒有殺了我?!?p> “所以,這就是你為他求情的原因?”少年轉(zhuǎn)過頭,眼神冰冷的讓人發(fā)抖。
“是因為,你們都是日本人?”
面對著少年的逼問,次郎卻突然笑了笑。
“也許是吧,但其實,他不也是……想活下去嗎?”
“活下去?”少年眉頭一皺,“你究竟知不知道,什么才叫活著?告訴你,如果沒有我,你已是一具尸體,你根本就沒有跟我求情的資格?!?p> 聽見少年的話,次郎沉默了半天,可突然,他卻走到了少年的身前。
“是的,我或許沒有資格,讓你放了他,但你也一樣沒有權(quán)利,去決定我的死活!”
說罷,次郎手腕一扭,便從腰間抽出了自己的刀,放在了自己的咽喉上。
那是一把閃耀著星光的刀,一把美麗的刀。
而從此刻開始,這把刀已經(jīng)不再屬于他的父親,而是屬于他自己。
“你想干什么?”
即使是如迷霧般的少年,面對著次郎如此的舉動,也依舊是大為驚訝。
“不干什么,正如你所說,如果你沒有救我,那么我就已經(jīng)死了?!?p> “你……在威脅我嗎?”少年瞇緊了眼睛,狠狠的握緊了拳頭。
“不,我只是想告訴你,武力,永遠(yuǎn)不是用來傷害別人的,而是保護(hù)別人的?!?p> 不知為何,在這樣的緊要關(guān)頭,次郎還是想起了父親的話。
頓時,眼淚從次郎的眼眶中流了下來,可他卻已經(jīng)說不清楚是因為悔,還是因為恨。
“呵呵,你,想要說教我嗎?好啊,那你就動手??!”
但即便是這樣,少年依舊不為所動。他上前兩步,直視著次郎的眼睛,用迷霧一樣讓人窒息的語氣說道:
“證明,給我看!”
也許是認(rèn)為自己已經(jīng)被世界拋棄,也許是他真的想要證明什么,本來忐忑不安的次郎的心,竟忽然間寧靜了下來,而他,也揮動了他自己的刀。
可就在他認(rèn)為自己的生命,即將消散在這片迷霧之中的時候,一陣清脆有力的聲音,卻振開了他的雙眼!
自己的刀,竟然已經(jīng)被少年的石子打到了一邊!
“無聊?!鄙倌暌Ьo了嘴唇,惡狠狠的看了一眼次郎,便調(diào)轉(zhuǎn)身子,走向了他身后的迷霧之中。
最終,自己還是被他給救了嗎?次郎只感覺自己的大腦一陣眩暈,看著已經(jīng)慢慢消失在迷霧中的少年,和自己那倒在一旁的武士刀。次郎的委屈與痛苦,終于化作了淚水,一起爆發(fā)在了這片充滿迷霧的孤島之上。
十二
傳說中,時間的萬物,都起源于混沌。清輕者上為天,濁重者下為地,混沌分隔,方才成就了這如此紛繁迷目的塵世。
可無論歲月怎樣變化,在這片與世隔絕的孤島之上,那團(tuán)混沌的霧,卻從不為任何一人,消散一秒。
這樣的大霧是從何而來?又究竟要化為何物?沒人能夠知道這一切,就好像沒人知道,那位迷霧中的少年是誰一樣。
大霧彌漫,微風(fēng)輕拂,迷霧中的少年也依舊踽踽獨(dú)行。此刻的他已經(jīng)與迷霧完全融為了一體,讓人再也無法看清他的臉。
但不論大霧怎樣昏暗,少年卻永遠(yuǎn)都可以看清他腳下的路。他走的不快,似乎完全沒有任何著急的事情,可他走的也不慢,因為這世界再無一人,可以讓他駐足片刻。
也許,我們根本就不必追問他從哪里來,因為這里,才是他最應(yīng)該存在的地方。
可突然間,少年卻停下了他前行的腳步,也淡化了他眼中的寒光。他轉(zhuǎn)過頭,看著身后一望無際的大霧,長嘆了一口氣,自顧自的張開了口:
“你究竟,還要跟蹤我多久?”
少年話音未落,眼前的大霧中便頓時鉆出了一個瘦小的孩子,也許是因為被發(fā)現(xiàn)了行蹤,孩子本來狼狽不堪的臉上又多填了幾分尷尬,以至于他連話也無法完整的說出來。
“那個,我……”
“我沒時間陪你閑聊,告辭?!?p> 少年無奈的搖了搖頭,便又要轉(zhuǎn)身而去,可這個時候,那個怯懦的孩子卻一下子大喊了出來。
“恩人,請先別走!”
那個跟蹤了少年一路的孩子當(dāng)然就是次郎,但可笑的是,連他本人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么非要跟著他。
是出于自己的報恩之心?還是為自己打斷了少年殺死平一的自責(zé)?此時此刻,次郎的內(nèi)心千回百轉(zhuǎn),竟一時間根本不知自己的心意??善婀值氖?,盡管他根本沒有理由去追逐一位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卻還是既然決然的跟上了他。
也許,次郎想不到,也說不出的那個理由,就是心安吧。
冥冥之中,在次郎與少年的身上,已經(jīng)連上了一條任何人也無法看出的線。而這卻不只是因為少年救了自己,而是出于那還是孩子的次郎內(nèi)心深處的依賴。
其實次郎全都清楚,在這樣一個充滿著欺騙與殺戮的孤島,他本不應(yīng)該相信任何人,更不應(yīng)該相信這個可怕的少年。但不知為何,每一次當(dāng)次郎看見少年的雙眼,便總能想起一陣熟悉的感覺。
那雙眼睛像極了他哥哥。
想到這里,次郎的全身不禁抖了一下,他握緊拳頭,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道:
“恩人,我還沒有請教你的名字?!?p> “在問別人的名字之前,先自報家門。”少年冷冷道。
“?。课?,我叫獵狼丸。”也許是下意識的反應(yīng),次郎還是報出了這個假名。
聽見這話,少年清澈的眼睛微微閃動了一下,隨后便轉(zhuǎn)身向前。
“如果,你不愿意告訴我你的真名,那么,我也就沒有必要回答你的問題了。”
“什么?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次郎大驚道。
少年停下腳步,輕輕的笑了笑。
“你以為我和那個公子哥一樣,都是瞎子嗎?”少年的臉上浮現(xiàn)了一副不可耐煩的神情,手指也指向了次郎腰間懸掛的刀。
“能有那樣的一把刀,就足夠說明,你絕不是一個平民。”
少年的一句話,似乎像是洞穿了次郎的靈魂一般,讓次郎呆立了良久,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怎么,你還不想走嗎?”少年嘆了口氣,“你是不是還不清楚一件事情?”
“什,什么事?”
“那就是,我們是敵人?!鄙倌陜芍敢磺偕熘睍r已經(jīng)多了一枚石塊。
“在這個島上的除了自己的人,便都是敵人。你早就應(yīng)該知道的?!?p> “可是,這是錯誤的!不是嗎?我們?yōu)槭裁捶且舜说臍埡Ψ侥??”次郎有些著急?p> “錯誤?那你告訴我,什么才是正確?”少年臉上的鄙夷越發(fā)顯露,“既然你無法改變這既有的事實,那么你也無權(quán)去評價它的對錯!”
說罷,少年搖了搖頭,又把石子扔在了地上。
“你走吧,我心情好,還不想殺你?!?p> 可就在少年以為次郎一定會乖乖的逃走,再不敢打擾他的時候,他的手腕卻突然被次郎緊緊的握緊了。
頓時,一陣許久未曾感受過的溫暖,順著少年的臂彎,涌進(jìn)了他的心頭。他明白這種溫暖,遠(yuǎn)比任何敵人的熱血,還要滾燙百倍。
再一次,少年看見了次郎的眼睛,而這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是啊,就是這個還沒有他胸口高的孩子,毅然的把武士刀舉到了自己的咽喉,而這,卻只是為了拯救一個曾經(jīng)想要?dú)⑺浪娜恕?p> 少年頓時有些窘迫,他很想一把扭開次郎的手,可似乎無論他怎樣用力,卻也無法把那只手從他的心上移開。
究竟有多久,他再也沒有感受過活人的體溫,而又究竟是為了什么,他才要用這樣一幅冰冷的面容一頭扎進(jìn)這無窮無盡的霧呢?
“恩人,我……我們,可以一起走嗎?”
“啊?你說什么?我為什么非要帶上你這個窩囊廢?我一個人也可以活的很好!”不知為何,少年竟有些發(fā)怒??伤呐蹞Q來的,卻只是次郎天真的眼眸。
“我想,一個人,一定很孤獨(dú)吧。兩個人在一起的話,一定能有些照應(yīng)的?!?p> 次郎的話,猶如春日的雨露般滴進(jìn)了少年的心頭,霎時間,少年只感覺自己的喉嚨酸澀得想要嘔出來。
“不……不行,我不會跟一個陌生人同行,而且我也沒有理由非要跟你走!”
說罷,少年一把甩開了次郎的手腕,大邁步的向著迷霧中奔跑開去。
他是在逃?還是在躲?少年根本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就算他認(rèn)為自己真的是一個可以背負(fù)一切的成年人,可實際上,他也不過是個少年。
“等等!”
就在少年準(zhǔn)備逃離的時候,次郎忽然又喊住了他。
“我說,你有完沒完?我還要……”
“我叫,藤海次郎一心!我愿意,跟閣下同行!”
看著努力想要裝出大人模樣的次郎,過去的少年大概只會一笑而過,但此時此刻的他,卻根本再也無法移動一步。
“他媽的……”少年的嘴角浮現(xiàn)出了一抹笑容。
“恩人,你說什么?”次郎顯然沒有聽見少年的私語??删驮谒活^霧水的時候,他卻已經(jīng)看見了少年伸出來的手。
“記住,如果你死了,我不會救你?!?p> 孤島上的迷霧,一如既然的讓人無法看透。可現(xiàn)在的次郎,卻已經(jīng)再也不愿意去追問,那迷霧后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樣子。
因為他已經(jīng)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他絕對不是孤獨(dú)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