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翌徑直起身,拎起書卷疾行,而后折返回來。
“某家未醉,清醒的很?!?p> 指著客廳外,他高聲說道,“小水壩可灌三千六百畝!若此類推而去,在九陵水中間建壩,當可灌兩萬畝河谷之田!”
“什么?兩萬畝!”林三福驚道。
“極是,是極!約費工八倍,收益五倍半?!?p> 秦翌興致盎然,手舞足蹈道,“噢,不是,不是!乃是能夠直接進賬一萬六千足貫!而后年年皆有兩萬畝良田……”
張涯瞬間嘆服起來。怪不得后世之時,咱有基建狂魔之稱,原來骨子里都帶有這種修理地球的基因。
一萬六千貫!
寧州府年賦稅的十分之一。
這還是基本收益。以越冬宿麥為例,旱作均產(chǎn)一石,若能旱澇保收,絕對能多收一石,均增值六百錢。
如此核算下來,每年能多入一萬兩千貫。
等七條河溝都整治后,收入還能再翻數(shù)倍。災(zāi)荒隨處可見的年代,多產(chǎn)出十幾萬石糧食,豈能不讓人憧憬萬分。
林三福心中計算結(jié)果后,便癱軟在椅子中,雙臂沒一點力氣,盛滿酒液的瓷碗,從其手中脫落觸地。
砰!這聲脆響驚醒了秦翌,他晃晃悠悠站起來,雙眼緊盯著張涯。
如此情況讓張涯應(yīng)接不暇,更不解秦翌又要搞什么。
“愚兄井底之蛙矣……這廂給賢弟賠罪!”
未幾,秦翌深躬一禮,萬分慚愧道,“此前,愚妒賢弟年少便獲宣奉郎……言語極不妥當,還望賢弟海涵!”
臥去!怪不得,怪不得!總算得知原因了,就是這個很碉堡??!急速抽動著嘴角,張涯急忙繞過去。
將秦翌拉扯而起,他客氣道:“無須如此,在下當不起!少監(jiān)乃是性情中人,在下豈有怨言……”
微笑勸說之中,張涯還沖祝麗莎示意,讓她趕緊打掃殘局。
過節(jié)什么的,說開了就成。只要不是死皮賴臉,變本加厲之行為,張涯也不會小題大做。
盛夏時節(jié)的雷陣雨,來到快、去的也快。
酒席撤下后,便云散日出。
畢竟是帶著使命而來,林三福收拾激蕩心情后,對張涯言道:“宣奉郎!可否去北邊梯田觀看,直面小水壩之功效……”
“豈能不可!”
看看院中情景,張涯起身笑道,“三福叔、秦少監(jiān)……請隨我來!”
地理位置決定氣候,聲勢浩大的疾風(fēng)驟雨,累積降水量并不多。得益于超前開挖的集水溝,讓塬地上的積水甚少。
前往梯田的小路并不泥濘。
一刻鐘左右,他們步行來到休閑小池塘,幫廚、進餐后的徐平山,已放養(yǎng)了小鯉魚和鯽魚,正準備離開。
得益于這次急雨匯流,梯田中的迷你水庫,相對水位超過四米,能進入暗渠的水量更多,休閑小塘急速漲水。
不明白其中道理,徐平山有些擔心。
見張涯到來,他疾走數(shù)步,低聲說明情況。
“山哥!水池有瀉流口,不會漲滿的……”張涯輕笑解釋道,“我?guī)зF客在此游覽,你且回大宅忙吧?!?p> ……
從休閑小塘觀察,再到沉淀池,最后到迷你水庫。林三福查驗了水深標桿,神色更加激動起來。
他和張涯告罪一句,便將秦翌等人拉到一旁,低聲細語商討著什么。
“宣奉郎!土壩之策甚善,少監(jiān)極其推崇?!?p> 不一會兒,他回返言道,“某奉滕府君所托,兌現(xiàn)允諾之獎賞。郎君欲建新宅院,州府愿出六百足貫……”
六百貫錢,巨額之財!張涯原設(shè)想的新宅院,這價位就能滿足建造所費,畢竟磚塊瓦片自燒,節(jié)省了很多成本。
然則,隨著骨雕、軍刀銷售,進賬越發(fā)多起來,
再加上,他對邊境大戰(zhàn),越發(fā)擔憂起來。新宅院計劃更改數(shù)次,建造規(guī)模越來越大,生活、防御設(shè)施更加完善。
如此以來,預(yù)算直線上升。
基于現(xiàn)有條件,至少需兩千貫。
沒人嫌棄自己錢多,何況這是張涯應(yīng)得的。
多乎哉不多也!
張涯剛要拱手以示感謝,林三福神色訕訕,再次說道:“唉!說來慚愧!州府錢糧不寬,此六百足貫,一半以人工出之……”
“三福叔!這樣極好,在下多謝?!睆堁男闹袣g喜,急速拱手說道。
就算沒有這些錢,建造費用上的事兒,他都能自己搞定。
就是這時代人力資源匱乏,最好的工匠都在政府手中。
他設(shè)想中的磚瓦大宅院,若是沒有這種支持,就陳阿材這種鄉(xiāng)下把式,營造起來肯定事倍功半,甚至工程質(zhì)量不佳。
見張涯如此大度,林三福剛要說些什么,秦翌一把拉住他。
“林書辦!你先等等再說?!?p> 急促說著話,秦翌又拉住張涯,“賢弟!蓄水土壩,絕妙之想。然則,此九陵水壩稍小,不如在川口建筑……”
“川口,與小裕川匯流處?”張涯反問道。
“然!卷中計畫之土壩,只能免九陵水上游洪水,灌田三四千畝。若在此處筑壩,當可解除主河道之水患……”
見秦翌神色堅定,欲挑戰(zhàn)更大工程,張涯不禁微閉雙眼。
“少監(jiān)豪氣沖天,在下極為欽佩?!?p> 心中急速計算,權(quán)衡得失后,他徐徐說道:“新水壩并非不可行。不過,輸水洞過長,石砌恐不足夠,須用混凝土灌注。”
“混凝土!這是何物!比之石砌還堅固?”秦翌瞪大眼睛。
后世的人都知道這玩意。
樓房、道路、水利工程都要用到。
水泥、沙子、石子,按一定比例混合,凝固后堅若磐石,比干巴巴的砌石耐用多了,若是加入鋼筋更牛氣。
關(guān)鍵材料是水泥。為了讓新家更具防御力,憑借前世高中時的化學(xué)知識,張涯私下里制備過一點。
然則,結(jié)果很不理想。
不是水泥試制不成功,而是他沒有大批制作的能力。后世大工業(yè)時代,普普通通的‘兩磨一燒’,在這里舉步維艱。
主要原材料石灰石,需要去十里外的山中,挑選出小塊的石料。再讓孟谷豐拉回塬地,拿大鐵錘粉碎,最后上石磨研細……
最后核算,不算燒制環(huán)節(jié),后磨粉工序等,一人工、一牛力再加一石磨,每天產(chǎn)能不過兩百斤。
可怕的低效率,要籌集幾十噸、上百噸,黃花菜都涼了。這種高耗費的大基建材料,在大宋農(nóng)業(yè)社會中,張涯肯定無法利用其賺錢。
最好的辦法,就交給政府運作好。
大宋朝廷養(yǎng)的閑人極多,數(shù)十萬廂兵無所事事,需要有效組織起來,無法安置的冗官,亦能充當管理者。
若是水泥產(chǎn)能大增,就算價格有些小貴,張涯亦是歡喜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