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做工
“就你這般老實？”張大姐被氣得吹胡子瞪眼，“你沒見著你家閨女被趕出來在外頭喝西北風(fēng)呢？你家兩個小子要吃塊糖也沒見她伸手給一把呢？這大過年的，做臉子給誰看呢？”
張氏回頭一瞥，瞅著姜桃低眉順眼的，又是一嘆：“都怪我沒本事，到叫孩子跟著我受苦?！?p> 張氏被訓(xùn)斥，姜桃樂成其見，她家大姨性子是個頂頂好的，心腸也好，她很是喜歡。
一行人行至村頭，趙家莊跟姜家村不是一個方向，兩家人便要從此處分別了。
張大姐道：“妹子，帶著三個孩子，還得著家去，趕緊走吧?！?p> 張氏依依不舍拉著張大姐的手，萬般苦楚，也只每年這個時候能跟自家親姐說道說道。
張大姐松了手，推了推：“走吧，我跟你姐夫看著你上山。小心些腳下的路，別絆著了?！?p> 張氏誒了一聲，聲音已有淚意，忙轉(zhuǎn)過身去，牽著孩子便要走。
張大姐抹了一把奪眶而出的眼淚，又想起了事忙喊住張氏：“我這有個活，本想著你家大強子能跟你姐夫去干，但是你家大強子這回又摔了腿，真是運氣不好。要是你家大強子恢復(fù)得好，緊著工期后半程再來幫上兩天忙，掙上幾個錢也是好的。”
姜桃一聽，忙問道：“大姨，是個什么活？”
張大姐解釋道：“是清水鎮(zhèn)修牌坊的活，幾個商戶湊了幾個錢，讓修一個大的清水鎮(zhèn)牌坊，讓來往的商隊，都能一眼瞧見這牌坊，說不好便能來鎮(zhèn)上歇腳了。”
“咋會來清水鎮(zhèn)？官道又不通這頭，一般商隊不是朝臨鄉(xiāng)鎮(zhèn)去了么？”
張大姐攤攤手：“我咋曉得，只是這活縣府也撥了一筆銀子，說是好事，你也知道咱們五個村向來都不是富裕的，要是官道到時候真通了這邊，咱們串門，去縣上倒也方便?！?p> 趙樹也道：“我看著這事有門，清水鎮(zhèn)前些日子新開了家腳店，聽說是縣官老爺小舅子的營生，平白里人家不會離著官道十幾里開家腳店?！?p> 姜桃又問：“那就是修牌坊的活嗎？我爹修頂?shù)氖炙嚱掖宥际怯忻摹！?p> 張大姐搖頭：“這般輕松的活如何能輪的上咱們，就是些拉磚搬磚的活計，我想著要是方便，你們想法子去找人借個板車，再租頭驢，拉磚輕松些，賺得也多些?！?p> 姜桃眼睛一亮，心里有了盤算。
“我們也是承了咱們村里長的人情，他叫咱們再找?guī)讉€幫手，左右這錢給別人掙了，不如給自家人。只是強子他……”
姜桃問道：“這活什么時候動工呢？”
趙樹答道：“過了年節(jié)，三月沒好的黃道吉日，估摸著也得四月去了?！?p> 姜桃心頭快速一盤算，到了四月，姜強的腿也都過了百日了，到時候也好的七七八八了。這么好的活，說什么也不能放過。
她忙道：“麻煩大姨，大姨夫，這活定要留給我爹，我爹雖不在這，但我曉得他的心思，他要是知道了，絕對不會說個不字?！?p> 張氏聽了急問：“桃子，咱哪有車，哪有騾呢？”
姜桃堅定的道：“娘，你別急，會有騾有車的，我保證?！?p> 張大姐一旁看了，暗自點頭。
“成，這事便這么說定了，我曉得你家男人也是個勤快的，這工期三個來月，至少能賺百來個大錢，三五年都遇不上這等好事，不能錯過了。”
一眾人又說了一些細(xì)枝末節(jié)，見天色已晚便約定了年節(jié)后再碰頭一次，便分了道各自家去。
姜桃一到家，就把這事跟姜強一說，姜強喜不自勝，綁著棍的腿恨不得這時候就蹦下地去，他嘴里念叨著：“這是天大的好事！天大的好事啊！”
張氏潑了一盆冷水：“咱們上哪借車借驢去？”
“村里不是有好幾戶人家有驢么？”
張氏哼了一聲：“人家憑什么借給你？你借驢又不是干別的，是去拉磚！誰家愿意把自家牲口借給你家使喚？給用傷了，不得賠人家一整頭驢？”
姜強有些喪氣：“談好了租錢總還是行的吧……”
姜桃心道絕不能放過這次好機會，農(nóng)家人要弄幾個錢花真的是難上加難，錯過這個村可就很難有這個店了。
“爹，咱們村誰家有驢？”姜桃問。
“里正家一頭，村里豆腐坊的秦寡婦有一頭拉磨的，剩下的就是趕車的和鈿頭老爺家有兩頭?！?p> 姜桃首先剔除了兩家：“豆腐坊日日都缺不了那頭驢，趕車的也就是載載人，舍不得把驢子借給咱們?nèi)ダu，剩下的就是里正老爺和鈿頭老爺了。”
張氏道：“兩位老爺都是好說話的，就是怎么去開這個口，他們也曉得咱們家里窮個底兒掉?！?p> 姜桃知道村里人對里正有一種無名的畏懼感，畢竟他代表著權(quán)威和法度。
“這樣吧，爹，娘，咱們還是去找鈿頭老爺開這個口，我這里還有幾個錢，他要是怕咱們給不起租錢，咱們就先付一些錢，你們都說他是個好心人，咱們多說道說道，總能講通的?！?p> 姜強也是這么想的：“鈿頭老爺家有兩頭驢，還有牛，春耕的時候興許用不上這么多牲口，他和鈿頭奶奶都是好說話的，這事能成?！?p> 張氏道：“驢說定了，那車呢？有驢沒車咱們也是白搭?！?p> 這事姜桃早已有了打算，她說道：“賣菜的王伯就有一輛板車，過了這一冬，他用板車也用得少。咱們給他一些租錢，與其把車放在屋里落灰，他一定樂意把板車租給咱們?！?p> 張氏問道：“給多少錢租錢？”
“三文錢一天？車又不是驢子，頂多損一些車輪，咱們還的時候再去鎮(zhèn)上給他包上一層鐵，給他好好拾掇拾掇，加幾塊結(jié)實的板子?！?p> “那驢呢？”
“驢可能就要貴些了，這還是得看鈿頭老爺怎么說，咱們頂多咬死一個價錢，不超過這個價錢，咱們還有得賺不是？”
姜強掰著手指頭在算賬：“他們不用板車搬磚是十文錢一天，咱們用驢車少說也能做個二十文錢一天，出去租驢租車的錢，這就還有……”
“十二文左右。”姜桃道。
“雖然只多了幾文錢，但是爹干活輕松，哪一天多做一些，又能多一點?！?p> 她可不指望著姜強這身板能長期干那重體力活，全家都指望著這根頂梁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