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燒熱了一壺水，說：“奶奶去世后，我到這邊來下鄉(xiāng)，晚上就住在這里。平常由東院的張嬸打理。今天我們倆個就好好聊聊，沒人打擾?！?p> 清清感激的看向他，說：“哥，謝謝，謝謝你替我留住了童年的回憶。”
曲江說：“也有我的?！?p> 炕上擺著兩個小被子，一個粉的，一個藍(lán)的。粉色是小時候清清蓋過的，藍(lán)色是曲江的，并排擺在那里，和小時候一摸一樣。曲江沏好一壺茶，擺上兩個玻璃杯，兩個人盤腿坐在炕上，竟然感到特別親切。
曲江看著她問：“說吧，這次突然回來什么目的？”
“解決我倆的問題，讓你歸家?！鼻迩逭Z氣平淡的回答。
“咱不是之前說好了嗎？就先這樣。我不能拋下她不管?！?p> “那你就可以拋下我們母子不管了？就這樣讓我們一輩子互相守望卻不能生活在一起？”
曲江說：“我的苦衷你都看見了。我如果拋下她，她就無處可去了?！?p> “她還有父母，兄弟?？晌?，除了你和悠悠，我還有什么？”
“那也算父母？除了每月跟我們要錢，從來不過來看她。她跟著我，父母要錢都給她哥了?！?p> “是啊，你就是個搖錢樹。讓她家吃上了?！?p> “她很痛苦，真的。當(dāng)年為了救我才變成這樣，我不能沒有良心。”
“我就不痛苦了？這么多年我自己一人帶著孩子，你知道有多難嗎？大四時都五一了，我還捂著羽絨服，怕同學(xué)們發(fā)現(xiàn)我懷孕。生悠悠時沒人給我簽字，我跟護(hù)士說愛人去援藏了，自己在手術(shù)單上簽的字。別人生完孩子家里都有送飯，護(hù)士看我可憐，給我用醫(yī)生值班用的電磁爐煮了一碗雞蛋掛面……這些你知道嗎？我從來不告訴你，怕你擔(dān)心。這些我都可以忍，我全都可以扛，但是，悠悠明年就上學(xué)了，我不想讓他像我小時候那樣。
“你忘了，我小時候是什么樣子？受的那些苦？那些沒有父母在身邊的日子是我心里永遠(yuǎn)的痛，我不能讓我的兒子重復(fù)我小時候的傷痛！絕不！”
清清臉上淌滿了淚水，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這么多年，再艱難的日子，再痛苦的時候，她都沒有像今天這樣肆無忌憚的痛哭過，憋了這么多年的眼淚，像決堤的河水一樣。曲江緊緊摟住清清，看著淚水順著她清秀的臉上流下來。
他知道清清不容易，但是也沒想到她過的這般辛苦。
然后，他說：“其實(shí)，我努力過。當(dāng)初知道悠悠是我兒子，我回家就和家里攤牌了。只是，爸媽不同意，秀芝也為此自殺過。我和縣委李書記也交流過，書記讓我注意影響。我想，自己是走不出來了。”
他沮喪的低下頭：“我這一輩子對不起你和兒子了……如果你不愿意繼續(xù)等我，就忘了我吧，重新組建個家庭。給悠悠找個好爸爸，你也找個好男人疼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