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澤允一怔,見葉凝一臉小無賴地道:“你當(dāng)時和你爹談條件的時候年紀(jì)小,可你現(xiàn)在是個大人了,你有權(quán)利為自己作主了,不必什么事都聽他的了,再說了,你和你爹談條件又沒立什么白紙黑字的憑據(jù),你只要死不承認(rèn),他又能把你怎么樣?你是他唯一的兒子,他還能不認(rèn)你這個兒子嗎?你想看你娘親就來看她,只要你一口咬定不記得什么條件交換,你爹就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了!”
溫澤允道:“男子漢大丈夫,怎能矢口毀約?不妥?!?p> 葉凝道:“那你就沒想過,萬一你在秋圍中不慎受了傷,師太若知道了,會很內(nèi)疚的!因為你是為了看望她才去參加秋圍,又因為參加秋圍而受傷,她會覺得你受傷都是因為她,你身為兒子忍心讓你母親內(nèi)疚嗎?”
“我……”溫澤允一時語塞,“可是……”
葉凝算是看明白了,溫澤允骨子里就是個遵規(guī)守矩的老實人,道:“不然我教你個法子,你隨便讓自己腦袋受點傷,然后裝失憶!失憶這種事又沒辦法查出是真是假……呃……”
葉凝說得正得意,突然停了下來,目光微斜,發(fā)現(xiàn)溫澤允正靜靜地看著她,那神情分明是在說“你說的這個法子是你自己用過的吧?”葉凝馬上哈哈道:“當(dāng)然了,這法子需要天時、地利、人和,還需要你有精湛的演技以及堅定的決心,想想你母親,在這里戴發(fā)修行這么多年,吃齋念佛日子過得多么清苦,丞相雖是你爹,但也不表示他說的做的一定都是對的,你是他兒子沒錯,但是非對錯你該有自己的判斷。
人啊,不能不孝,但也不能愚孝!你爹讓你參加秋圍爭頭名,難道他都沒擔(dān)心過你會在過程中受傷有什么危險嗎?光憑這一點,你就不必和他講什么君子不君子的了,因為這種條件本身就是無理的,不君子的!”
聽完葉凝的話,溫澤允沉默了。
其實這么多年,他曾無數(shù)次想和爹說不想再參加秋圍或是爭頭名,但每一次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他怕爹會因此生氣而不準(zhǔn)他再見母親,而他也不想做個不守承諾之人,但葉凝一番話卻讓他重新思考,自己這么多年一直這樣“聽話”是否真的錯了?每年參加秋圍他都格外小心,單打獨斗他或許不怕誰,但那么多人那么多陷阱,饒是他,也必須小心謹(jǐn)慎,難道這樣的日子他以后要繼續(xù)下去嗎?
就像葉凝說的,如果他受傷了,母親一定會自責(zé)內(nèi)疚,那絕不是他想看到的,說到底,其實是他自己過不了自己這道坎兒,君子理當(dāng)重諾,這是他一直信奉的,要他一時之間全部拋掉,并非那么容易的。
葉凝見溫澤允陷入沉思,想著他應(yīng)是有些動搖了,于是又道:“其實你若不想毀約又想繼續(xù)探望師太還有另一個辦法?!?p> 溫澤允抬頭,“什么辦法?”
葉凝道:“今年秋圍我也參加,到時候你放點水讓我贏,每年頭名都可向皇上請一個愿望,到時候我便要求你傳授我劍法,只要你想探望師太了,你就以授劍為名出府就好了,這樣,你就不用爭什么頭名,也不用毀了和你爹的約定,還可以繼續(xù)探望你母親。這個計劃一舉三得,堪稱完美!”葉凝一臉得色。
溫澤允道:“但……劍法乃是我母親的家傳劍法,家規(guī)有言,不可外傳?!?p> 葉凝道:“你傻呀!學(xué)劍當(dāng)然是假的了,就是個名頭罷了?!?p> “可劍法終有教完的一天……”
葉凝翻個白眼,這溫澤允看著挺聰明,怎么腦子這么一根筋呢?
“唉!我這個人資質(zhì)奇差,一套劍法我至少得學(xué)個三、五年,到時候你也該成家立室了,成家立室后你就離開丞相府自立門戶,不用再在你爹眼皮子底下做人了,到時候你喜歡把師太接回去也可以??!難道丞相還能上你家去把你接回去的母親給趕走嗎?他是丞相,又不是蠻荒的野人!至于什么秋圍什么頭名,還不是隨你高興要還是不要了?”
溫澤允微微睜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葉凝的主意雖有些無賴,但確實是個辦法,他只是沒想到困擾了他多年的問題,竟讓她幾句話給輕松解決了,難道真是當(dāng)局者迷?
葉凝見他目中燃起一絲喜色,就知道她的辦法已經(jīng)說服了他,于是得意道:“怎么樣?你的肉包子我沒有白吃吧?是不是覺得這銀子花得挺值的?”
溫澤允被她逗笑,“值!不過,為何你愿意幫我?”
葉凝道:“靜心庵叨擾多日,你與師太都幫我不少,何況你對我還有救命之恩,我的命可是很金貴的,當(dāng)然不能只是一句‘謝謝’就算了?!?p> 溫澤允笑而不語,若換了以前,這樣的辦法換了別人告訴他,他是絕不會同意的,但是……看著她對自己所出主意的自信與得意,若他不照做,豈不讓她失望了?
“過兩天我就離開靜心庵了,下次再見,應(yīng)該就是秋圍之日了,記得要放水,但是不能放得太明顯了,當(dāng)然,作為對你放水的報答,我負(fù)責(zé)幫你解決那些在秋圍找你麻煩的笨蛋!”
不知怎么回事,聽她這么說,溫澤允竟是前所未有地期待秋圍到來,其實只要他多加小心,那些人想傷到他也非易事,但見她一臉氣勢十足地說要幫他解決麻煩,竟讓溫澤允生出一種被她保護(hù)的錯覺,有幾分感動,幾分好笑,還有幾分……欣喜!
“如果你不介意……”溫澤允道:“不若我們一組,一起參加!”
葉凝道:“我已經(jīng)和師父說好了,要一起參加了?!?p> 溫澤允垂眸,一瞬失望在眸中閃過,“也好,有國師在,你的安全也就不用擔(dān)心了,不過我想有國師在,就算我不放水,你們也會贏。”
“那可不行,我箭法太爛,你要是不放水,就得師父一個人辛苦了?!?p> 所以,她讓他放水是怕國師辛苦?溫澤允壓下心頭那股異樣的情緒,道:“好!”
“那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葉凝一手握拳眼中放光,“那些人肯定想不到我們已經(jīng)勾結(jié)了,哈哈,我已經(jīng)能想象到那天我拿了頭名后他們的臉色肯定會很精彩!”
勾、勾結(jié)?溫澤允眉頭一抽,這形容怎么聽著怪怪的?!對于她這過于彪悍的說法,溫澤允也只能無奈一笑。
十日之期已至,今天溫澤允沒有如往常一樣送早飯給葉凝,嚴(yán)格說他是有意避開裴夜,他知道裴夜對他心有不滿,兩人若見面恐怕會尷尬,所以他便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