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等?！?p> “你等不了，太子妃的身份太危險了，沒有不透風的墻，況且你身上的秘密這么多，想想都細思極恐?！彼f的不無道理，所以我該不該繼續(xù)走下去，這條用命鋪陳的血路。
沒用的，由我生出的恩怨情仇像團剪不斷理還亂的線頭，越扯越多也越扯越亂。不到除盡的那天，此生永遠不得安生。
后土碰了碰我的手，認真說道：“到時候我來出面，我來幫許從誠將證據(jù)呈給父皇?！?p> 我趕忙搖搖頭，決不能把他扯進這場博弈中，他還是這么干凈，身上沒有背負一條人命。
“幫我保管好這些證據(jù)，放在你那里我才放心。其他的都不要做。”我拉住他。
“我也有仇恨。昭貴妃、嚴世蕃，他們的手里都沾著杜家的血，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彼堕_我的手，好像是從喉嚨里發(fā)出的嘶啞：“母妃死的那天下午發(fā)生的一切我全部都已經(jīng)知道了，盧婧妃，我可以原諒，但是那個女人不可以?！?p> 我不希望看到這一幕，不想看到如此溫暖的一個人被仇恨玷污。
阿瑛是前車之鑒，當她刻薄于世間，被世間所欺之時，我卻什么都做不了。
長生咒讓我變成一個強大者，也變成了一個弱小者。正如烏云束所說，我這一生少不了要孑然一身。
落寞地回到太子府，我無意撞見了柯離，她是第一次見我著男裝。對視中我看出她的眼光里帶有一絲疑慮，然而她并沒有過來向我多言，反而在回避我。
我換了妝束，便來會會這個柯離。
“參見太子妃?！彼故枪Ь?。
“免禮吧！最近可有些水土不服？京城不比江南水鄉(xiāng)，寒冬臘月可不好熬呢！我已經(jīng)差人給你備好了足夠的炭火和暖爐，如果還有什么不方便的，盡管和金嬤嬤說。當然，和我說也是一樣的。”
“柯離一切安好，謝過太子妃?！彼忠淮蔚叵牍蛳氯?，但這次被我扶住了。
“別總叫我太子妃，叫我姐姐吧。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不是稱呼我‘姐姐’嗎？”
“呃……柯離只是一個粗鄙南人，當時那里能認出我那天遇到的宮女姐姐原來是您本人，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太子妃見諒?！?p> 看她戲做得這么足，我有些不耐煩了，她把話說一到這份上，別人聽了倒顯得我刻薄。我真的不喜歡虛情假意的人，說話太費勁?！霸趺?？是不是柯良娣大我?guī)讉€月份，叫我姐姐覺得吃虧？”
“沒有，姐姐，這不是叫了嘛？”她甜甜一笑，雙頰可掬出一捧甘霖，這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換做是我都也不愿意相信她是沐鞏派來的間諜。
“姐姐……你怎么一直在看著我？是柯離臉上有什么東西嗎？”她瞪大了眼睛。
我不再緊盯著她，風塵女子身上總是有著宮里女人沒有的味道，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完全陌生的氣質(zhì)，吸引著我，也吸引著太子殿下。
“你臉上有東西，那是一種叫做美麗的東西?！?p> “姐姐真會夸人，您的容貌才是別樣的美…光這一點比我美上千萬倍，而且每一種美都好像在你的臉上停留過，不論男女…都在其中…”她突如其來地認真。
“沒這么夸張，也許—是因為我來自滇南，長相與中土有異，所以讓你想太多?！蔽乙婚_始真的有些慌張，但柯離不會僅因為我穿男裝而發(fā)現(xiàn)我偷練長生咒，她也不知道練了長生咒會身體異化。
都是杞人憂天，我是這樣想的。
她道著歉：“柯離又說錯話了，我原先只是覺得姐姐眉宇之間有英氣，讓人不敢接近，但是相處下來發(fā)現(xiàn)…是個性情中人，難怪殿下會……”
“太子會什么？”我實在不明白她葫蘆里賣著什么藥。
“你想想看，雖然殿下和您從未圓房，但是他一直都對您的消息十分在意，說明他心里還是有你的，只不過作為太子放不下顏面罷了?！?p> 我一口否定了回去，“聽起來你挺了解他的。但可能你不了解我，這種話我不喜歡聽，也不想再聽到了。”
柯離訕訕地答應(yīng)了，可是這心里搞不明白殿下和太子妃兩個人為何像兩個老死不相往來的仇家，連個玩笑都要極力抵觸。
幸運的是她和沐鞏的計劃還繼續(xù)著，一旦太子喜歡上太子妃，開始顧忌她與裕王的舊情。稍稍添上一把火，他們藕斷絲連一事東窗事發(fā)之后，太子不會放過裕王和沐浮優(yōu)，屆時便可以借刀殺人、一石二鳥。
小年夜我同太子一道入了宮城參加夜宴，沿路歌舞宴酣，珍饈殘席之用度都比往年多上幾倍，算是一場過分隆重的接風洗塵了。
載圳和后土依舊還是與我相隔甚遠，因為這次設(shè)宴主要為了我和太子，所以我不能離場在宮里亂走動。
就連去逗逗嘉善的機會都沒有，我一直坐在太子殿下身邊不停地給自己斟酒，說些官樣話。
熬到夜晚，沒有回太子府，我們而是留宿在東宮鐘粹。
今晚我和他睡在一張圓形大床上，背對背相隔甚遠，像在盡力地奔赴兩極。
那不是酒意甚濃，實在不便與打坐練功，我也不會選擇與他同床。所謂同床異夢說的應(yīng)當就是這幅光景。
我默默解著體內(nèi)的酒，平躺下去干瞪著簾帳頂上的花。
“你睡不著嗎？”他翻來翻去似有心事，干脆坐了起來。
我還是一動不動地躺著：“簾帳頂上有八十一朵曼珠沙華，朵朵都是孔雀絲，紅色的孔雀絲真是少有?！?p> “你眼力挺好，黑夜里都能看得見?！碧又匦禄氐奖焕?，向我側(cè)身說，“聽說見過曼珠沙華的人都是將死之人，這朵花身上的傳說很多，你靠近些我說給你聽……”
“殿下——”我打斷了他的話，掀開簾帳離開了，“時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我跑出了里屋，里屋溫暖如春，外屋寒冷似冰，但是我卻心如火焚，我最最擔心的事情還是開始了，他突如其來的話打亂了我所有的計劃，讓我不得不重新復(fù)盤。
柯離說的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