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彼吹剿幕首訐沃鴤銥樗谟辏瑑?nèi)心涌動出一絲暖意，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法說服自己，和載圳回到以前那樣，那般天真無邪，那般不分你我。只是可惜了權(quán)當(dāng)作回憶。
“三哥，我對不起你，什么也做不了?！陛d圳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依然良心不安著，也許他不該袖手旁觀，但他除了袖手旁觀好像也沒什么可做的。
“不怪你。你不走，我走！”三皇子匆匆奔離，無意濺起了水泊里渾濁的積水，它們騰起又落下，周而復(fù)始，綿綿不休。
云束終于回來了，看到我坐在床上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頗是奇怪：“你又怎么了？”
雖然她總是阻止我干擾我，但是這件事情我不得不同她商量一番。于是我眼神示意了一下她。
“昆蘭，雨把外圍的樹葉都吹進(jìn)來了，你使派一些婆子去請掃一下?！痹剖蝗缤５卣f，“昨天還生我氣呢，今個就忘了？想和我說什么？”
“我竟然也出現(xiàn)那個了，按理說我怎么會有？你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云束僅僅看了我一眼背過臉去，深思熟慮道：“浮優(yōu)，你的內(nèi)心一直在抗拒長生咒的力量，是嗎？你父親當(dāng)年也是練到第四重的時候，與你母親相愛。我看得出來，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有了女子的情感?！?p> 聽到這話，我頗不平靜，一不善女紅，二不愛紅妝，怎么可能有兒女之情？
我慌忙解釋道：“我沒有，我與他只是知己友人。等我練成，再怎么也只是斷袖，就是你和父王的那種。相信我，我絲毫沒有兒女之情?！?p> “那，你還愿不愿意走上這長生之路？將來如果你得到了人人艷羨的永葆青春和絕世武學(xué)，其他所有的東西你就都不配擁有了?！?p> “其他所有的東西？”
“珍貴的感情，世人的眼光，所愛的陪伴，欲望和追求?！痹剖Z重心長地對我說，“將來一旦反悔就是廢人一個，武功具廢，陽壽不滿，不妖不魔，不人不鬼?！?p> 模模糊糊地感覺現(xiàn)在好像本來就不曾擁有過這些東西，何談失去？不如大膽地拿人生賭上一次：“我，應(yīng)該愿意吧。”
“既然你下定了決心，即不可返矣?！痹剖葠鄣剞壑伊鑱y的額發(fā)，難得她這樣親昵地對我。
月圓月缺來過一遭，也見過陰晴雨霽，往后的一月里，我?guī)缀鯖]從暗格偷跑出去過，倒是過了不少安穩(wěn)日子。裕王正式被皇后娘娘記入宗譜，成為名下唯一嫡子，地位不比以前，伺候的宮人翻了一番，出行不如之前方便。
裕王后土，浮優(yōu)郡主，還有景王載圳為了避嫌，也都極少會面了。估摸著他們這些皇子王侯們都在自己的書閣里念著四書五經(jīng)吧。
說起皇子們的學(xué)業(yè)，昭貴妃對太子是出了名的嚴(yán)厲，從小到大都是太監(jiān)伺候，宮女更是不準(zhǔn)近身。太子所居的鐘粹宮每隔一個時辰必須就得差役個小太監(jiān)來向她匯報太子的活動。他既然貴為太子就不得不甘受這份寂寥寡孤，無關(guān)愉悅與否。這是他的推卸不下的宿命，也是他身后龐大家族的榮耀。
一天夜里，云束帶我通過暗格去智云觀面見樂秦道人，這還是為數(shù)不多的和云束一起走暗格。
“宮里沐府的內(nèi)應(yīng)是我，但宮外則是樂秦道人布局。樂秦道人雖不是主持，但他是智云觀道法極深的道人，連皇帝對他敬重有加?！?p> 幾年前打傷我的就是那樂秦道人，現(xiàn)在云束又說樂秦是我們的人，實在自相矛盾，這讓我疑惑不解：“那他當(dāng)年為何會打傷我？難道是你們設(shè)的一個局來讓我入圈套？”
“當(dāng)然不是，我沒必要這么設(shè)計你，都是你自作自受罷了。樂秦和智云觀只是奉命看守典籍而已，他怎么知道沐府郡主會行偷盜這等小人之事，而且他并不知道那日是你，也不知道你是烏行泊之女?！?p> “怎么是小人了我，我明明也只是用假的毒譜調(diào)了包，又不算偷盜。”竟然被云束說得有些理虧，“他不知道也好?！?p> “好了，你們互不相欠。隨我來吧?！痹剖荒蜔┑卣f著。
很快，我們都輕功飛出天井，趁著暮色來到智云觀的后林園，果然遇到在后林恭候已久的樂秦道人。
“聽聞云束姑姑說，郡主在調(diào)查嚴(yán)府諸事。嚴(yán)氏眼線暗探諸多，直接搜獲證據(jù)難免引火上身，還請郡主三思?！蹦壳盀橹梗瑯非氐廊舜_實是真心實意忠于王府，也并不知道我實為父王養(yǎng)女，看來這人可為我所用。
“貿(mào)然行動乃是下下策，不過本郡主心里已有上策，你盡管按我令執(zhí)行便可?！卑l(fā)號施令，說一不二，做少主的感覺似乎還不錯。
這時樂秦道人似乎生了疑：“郡主，冒昧地問一句，您為何要調(diào)查嚴(yán)府？這事需不需通知主上?！?p> 云束一聽，立即嚴(yán)肅道：“郡主這么做自有她的緣由。主上那里我也自會稟告?！?p> “嚴(yán)家勢力雖極盛，但總有傾頹之日，我們做好萬全之策總不會錯的?！蔽已陲椀卣f道，有種以公報私的畏罪感，但說完又發(fā)現(xiàn)，我并沒做錯什么。
懷著這種對錯是非的矛盾，我又開始了隔三差五溜出宮外的逍遙日子。每到夏日傍晚，城里城外大大小小的集市人滿為患，不管是婦人丁壯，還是翁嫗黃口，都會結(jié)伴來集市上圖個熱鬧。正規(guī)或是不正規(guī)的書局我也都拜訪過了一遍，都是正規(guī)的書局總比無證的慢上一拍，倒賣的書雖然來路不正，但新貨極多，于是我順便把新出的唐朝秘史話本，整套都跟進(jìn)著讀完了。
看完以后，竟還流連忘返起來了，使我不得不買下一兩本。就算自己不看，送給阿瑛看也是極妥的，說不定能逗她開心呢，免得她整天悶在屋子里，只能和花草為伍。
我正準(zhǔn)備掏了銀子，指著那套話本：“老板，這上下兩冊怎么賣？”
“就你，一小道士，也看這秘史？”這穿著一身儒生長服的老板居然還一臉不屑地瞧著我身上穿著的道服，真以為我是個道士了。我非但不生氣，反倒讓我心中一陣竊喜。
訇然間，轟地一聲巨響，眼見著書局設(shè)在外部書攤上頭的竹架，一股腦地倒了下來，我及時把那書攤老板拉開，免得他被砸得半身不遂。
“這——這怎么一回事啊？”老板他眼見著書攤被毀個盡，甚是懊惱。
只聽一些路人說道：“剛剛有一個少女被一個黑衣人追著呢，跑的時候不小心把你立竹架的桿子踢走了。”
又一個蹭看書的人說道：“話說那姑娘還挺俊俏?！笨匆娢抑笥挚谏嗥饋恚班?，這小道士模樣也不錯啊?！?p> 我想了想，要不來一場英雄救美，邊抽身，邊對那位老板辭行：“銀子留這，書我拿走。告辭了?！?p> 我故意擇另道疾行，跟著他們繞了三條街，見黑衣人對那個姑娘還在窮追不舍。眼看姑娘快要體力不支了，我急忙跳出拉著她一起跑：“拉緊了！”
“謝——”那女子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頭發(fā)都披散下來，“他要追殺我！快——快帶我去西平客棧！就——就在前面?！?p> “為什么？姑娘，我可以救你的！”我以為西平客棧那里有她家里的救兵。
“別問這么多了，快跑??！”
我扯著她拐了彎，不小心入了一個胡同，迎面遇上了一個高挺的俊俏武生，桃花眸下面目削長，額前幾撮碎發(fā)不經(jīng)意地掛著。
那姑娘一把投進(jìn)武生的懷里，淚流滿面地抬頭：“他還追在后面。”
“你別急，我去解決他。”那武生又瞥見了我，“這位是？”
姑娘擦了擦淚說：“道士他帶我逃了一路，是個好人?！?p> 半路殺了個程咬金，使我計劃生變。不過看他們十分親密，這兩個極有可能是戀人，而且這少年與姑娘都不是一般的人物：“看！那賊人來了！”
武生向前走了幾步，驚呼：“不好！這里是死胡同！”
“看來只有硬碰硬了?！蔽覠o奈道，跑出去便要與那黑衣人交手。
“道士小心——”
黑衣人并不想傷我，因為招招都不致命。作為名門正派，我也只能陪他耍幾招，遲遲不分高下。這時，那武生跑了出來，話不多說沖著黑衣人飛去一腳。雖說黑衣人狡猾避讓，但看少年的招式，就知道其人武功不凡，我若沒有長生神力，就未必是他的對手了。
我與武生相互配合與黑衣人制衡著，他攻賊人的上部，我在一旁做些干擾，沒想到彼此竟十分默契。最后我一掌真氣把黑衣人逼走，貌似那人傷的不輕，捂著掌痕準(zhǔn)備落荒而逃。然而武生跟了上前，好像打算生擒賊人。不料暗箭難防，他不小心中了黑衣人的暗針，隨即倒地。黑衣人望了我一眼，消失在深巷里，不見蹤影。
那姑娘著急地跑來扶起不省人事的武生，可又不知所措地哭道：“從誠！你醒醒，你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