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第一場比試我的表現(xiàn)太過優(yōu)異,所以第二場,在絕對高手溫廣資陽和文丙言對決結(jié)束后,便輪到了我上場。
我背對陽光站定腳步,抬眼看去,只見一個身體嬌小,面容沉靜的女生站在我正對面。我知道她是誰,不過,卻從未真正的和她交談過,畢竟這些高門大派的弟子很是瞧不起我們這些沒有背景的人。
我友好的朝她笑了笑,我從不認(rèn)為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較量,可是,我等待了許久,女孩仍是面無表情的看著我,嘴角緊繃,沒有絲毫笑意。
見女孩這般狀態(tài),我心中猛地就是一緊,心臟狂亂的跳動了幾下,不過,此刻的我還并不害怕。
女孩直勾勾的注視了我半晌,方緩緩朝我欠身施禮,可還不等我躬身還禮,她便拔出手中木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我沖殺過來。我猝不及防,揮劍去擋,誰知女孩力量過人,我手中一震,木劍險些脫手。
見一擊未中,女孩不假思索,回身又是一陣猛烈的攻擊,并且劍法狠辣,全然不似正在比試,反倒更像是身在敵營,使勁渾身解數(shù)血戰(zhàn)到底。
見女子拼盡全力,為求自保,我也使出了我的看家本領(lǐng)。
防御術(shù)阻擋了女子絕大部分的法力,我也從連連敗退中緩了過來。
“你以為,就憑這樣,能打敗我嗎?”女子的聲音如同鬼魅一般,飄進(jìn)了我的腦中。我登時一驚,還未及所有反應(yīng),就聞見幽幽的歌聲,只見女子之口一張一合,這首歌曲竟是出自她的口中。
隨著女子歌聲飄飄入耳,我忽覺身上一僵,不由的大驚失色,沒有想到,女孩的樂攻竟已達(dá)到了這般的境界。
慌亂只間,我根本無法凝聚更多的法力,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逃離。于是,一朵白云出現(xiàn)在了我的腳底,載著我飛快的離開。
不消幾秒鐘,我就來到了高空,周圍皆是白氣彌漫,全然看不見湖水邊上的情景。見女孩并未追來,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只打算再次聚氣凝神,待時再戰(zhàn),未曾想到,此刻身后竟然傳來了一陣冰冷的訕笑聲。
“哼!你居然還想要跑?”女孩的聲音從我身后不遠(yuǎn)處的云層中傳來,嗚嗚咽咽的,好似來自幽冥幻境。
“好好好!我不跑!”我一咬牙,轉(zhuǎn)過身,徑直走到了女孩面前,講雙手去過頭頂,做出投降的樣子,“你贏了,我認(rèn)輸!”
“認(rèn)輸?”女孩冷冷的哼了一聲,“若是從前,也許你還有機(jī)會說出這句話,可惜呀,現(xiàn)在的你,不能認(rèn)輸!”
“不能認(rèn)輸?我為什么不能認(rèn)輸呢?我本來就不是你的對手,再比試下去,又有什么意義呢?”我惶惑難安的注視這女孩那雙陰郁的眸子。
“反正你今天也是活不了的,不如我就大發(fā)慈悲,讓你死的明白!”女孩的目光由不屑變成了同情與嘲諷,淡淡說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你的對手會是我呢?”
“我活不了?我為什么會活不了呢?”女孩的沒有開玩笑的必要,可是她為什么要這么做呢?我不知道,我的心一下子亂了,我一連后退了兩步,我沒有選擇繼續(xù)逃跑,我知道那樣做沒有任何意義,不論我跑到何處,她都能找到我。
“不覺得,你很囂張嗎?”女孩聲音冰冷,讓我全身的汗毛倒豎。
“我囂張?”我詫異的看著女孩,就好像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些什么。
“難道不是嗎?”女孩信步朝我走來,她饒有興趣的繞著我轉(zhuǎn)了一個圈,后又站回原地,幽幽的說道:“你覺得,得罪了喬師姐,你還能活的了嗎?”
“我沒有得罪喬師姐!”又是這件事,我心中也頓時生出不滿。對于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即便是個死,我也要做最后的申辯。
“你敢說,你上昆侖,不是為了冷簫嗎?”
“不是!”
“你敢說,你和冷簫沒有私情嗎?”
“這叫什么話!”見女孩越說越是離譜,我不免覺得好笑,“我怎么可能和冷簫有私情呢?”
“怎么不可能?”女孩饒有興趣的注視著我,就好像我的臉上滿是涂鴉,“你以為就憑你自己的能力,你能留在昆侖嗎?”
“我留在昆侖,當(dāng)然是靠我自己的能力!你千萬不要在這里胡說八道?!?p> “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心中清楚?!迸⒂难实穆曇糇屛翌澏?,可是,她仿佛很是喜歡這樣的嗓音,只要她的聲音切換成這種模式,她整個人都變得很興奮。
“我清楚什么?”我茫然的看著女孩,擺了擺手表示我的確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能有今天,全是我自己努力的結(jié)果,不是冷簫給予的!”
“喬師姐果然說的沒錯,你死到臨頭仍舊不會承認(rèn)過錯!看來,今天我必須得把這話,給你說說清楚?!迸{(diào)高了聲調(diào),企圖以此來震懾我,“當(dāng)初你與歐陽琴聲交手,你們二人全都棄權(quán),原本當(dāng)時掌門仙尊只打算留下歐陽一人,若不是冷簫極力進(jìn)言,盡說你之好處,仙尊是不可能把你留下來的。你以為,只會一個防御術(shù)就能入得了明哲仙尊的法眼嗎?”
“冷簫為我進(jìn)言,只能說明他有識人之能,并不能說明我和他只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關(guān)系!”關(guān)于這一點(diǎn),其實(shí)我早就已經(jīng)猜到了,今日被她說出,并無多少的意外之感。
“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如果只此一次的話,也許真的是冷簫一時心起而已,可是,接下去的種種,卻是你再也不能狡辯的?!迸⑦瓦捅迫说臍鈩萦l(fā)強(qiáng)大起來,“你覺得我的歌聲如何呢?是不是要比你的好聽百倍呢?可是,為什么我沒有選擇吟唱,而是挑了一只普通的古琴呢?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呢?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就知道你肯定是沒有想過的。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在昆侖,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弟子習(xí)練樂攻之術(shù),是不能選擇吟唱的,以示對華月仙子的尊重??墒?,你不僅壞了規(guī)矩,還振振有詞,據(jù)喬師姐所言,在往年若是出現(xiàn)了這樣的弟子,冷簫師兄是一定是會處罰的,輕則閉門思過,重則逐出昆侖??墒?,他對你不僅沒有一句重話,甚至連批評都沒有批評,這難道還足以說明一切,說明你們之間那深厚的情誼?”
“冷簫師兄那天說了,吟唱這種方法很適合我,更何況,昆侖也的確沒有明文規(guī)定,不能吟唱,所以他不斥責(zé)于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彪m然我語氣堅定而平靜,但是其實(shí)此時此刻,我的內(nèi)心深處已然波濤洶涌。如果女孩說的是真的,那么她的話已經(jīng)快要說服我了。
“適合?”女孩冷冷一笑,“我倒是覺得吟唱更適合我呢!即便這個也不算,但是冷簫將那本詞冊給了你,這是你無從抵賴的。僅憑這一點(diǎn),就足以證明,你們二人之間關(guān)系匪淺,這是喬師姐所絕對不能容忍的!”
“那只是一個普通的詞冊而已,我連其中深意都讀不明白,又怎么能說明我和冷簫之間的關(guān)系呢?”
“你還在這里明知故問嗎?你覺得這樣做有意思嗎?”女孩眼神中略帶鄙夷,仿佛已經(jīng)認(rèn)定我就是個縮頭烏龜,“那本詞冊是冷簫師兄的心愛之物,被他視為珍寶,自抄得之日起,便再未離身。喬師姐愛慕冷簫之心,整個昆侖無人不知,即便如此,喬師姐也從未看過其中內(nèi)容,只知道那是一首很古老的詞。可是那天,冷簫卻輕而易舉的把詞冊送給了你,若說他對你無情,恐怕天下沒誰會相信吧!”
“那段記憶是你的?”我忽的想起,在那天看到的記憶中,有一段記錄著冷簫贈詞的經(jīng)過,我原本并沒有放在心上,現(xiàn)在恍然大悟,難怪喬師姐會突然怒氣沖天的給我一記耳光,原來這一切本就是別人的計謀。
“喬師姐那天會來,想必也是你請來的吧?”
“你終于開竅了!”女孩眸光一閃,嘴角扯出一抹冷淡的笑意,“喬師姐會知道這件事,確實(shí)是我告訴她的。我孤身一人留在昆侖,不得不尋求保護(hù),而喬師姐正是我最好的保護(hù)傘,所以,你也怪不得我。如果要怪的話,也只能怪你自己,和誰相愛都行,可是你卻選擇了唯一的禁忌?!?p> “那又怎么樣?”所有一切都以言明,我知道,這是到了決一死戰(zhàn)的時刻了。
“喬師姐鐘情冷簫多年,最受不了的就是冷簫愛上旁人,你原本可以自行放棄,可是至今日,我也只能依照師姐的指令,取你性命!”
未及說完,女孩神色早已大變,如不是我提早準(zhǔn)備,她那一劍,已然割下了我的頭顱。
在這生死攸關(guān)的時刻,我不敢懈怠半分,運(yùn)足周身法力,形成壁壘抵御進(jìn)攻。
見我的能力突然變強(qiáng),女孩臉色一沉,隨手扔掉了木劍,憑空握住了一把銀光閃閃的鋒利寶劍。劍身寒光灼灼,揮動間,就連簌簌陽光也盡皆被斬化做粉末。云霧仿佛心存畏懼一般,四下飛散,不消片刻,原本霧氣彌漫的四周,竟豁然開朗。
見女子竟用這般寶物與我比試,知她所言非虛,真的是來取我性命。心中一慌,腳下不穩(wěn),撲通一聲,摔在了云層之上。
女孩見我摔倒,面露喜色,趁機(jī)揮劍朝我砍殺而來。我見狀大為恐慌,全然顧不上還擊,雙手抱住腦袋,順勢就是一滾。
嘩啦一聲,我的法力防御層破碎了,我聞聲心中一寒,絕望之感涌上心頭??蛇€未等我自怨自艾,一陣劇痛就讓我頃刻間回到了現(xiàn)實(shí)中。
女子手中的長劍,此刻已有一半沒入我的身體,雖然暫無性命之虞,但是這般劇痛還是讓我不免驚恐萬狀。
“你不用再躲了!不論你躲去何處,你今日都會死在這把寶劍之下,只要你能安靜受死,我保證一劍斃命,絕對不折磨你!”女孩冷漠的注視著奄奄一息的我,嘴角終于露出一抹會心笑意。
“喬依云如此行徑,她就不怕報應(yīng)嗎?”我聲嘶力竭的咆哮道,試圖通過這樣做來喚醒女孩早已泯滅的人性。
“殺掉你,并不是喬師姐的命令!她只是讓我教訓(xùn)教訓(xùn)你,不過我認(rèn)為,如果今日,你能意外身亡的話,她肯定會更加的開心,而我在她身邊的地位也會更加的穩(wěn)固!”女孩的長劍直逼我的心臟,見我如此不堪一擊,她仰天大笑了幾聲。
“真是完美的計劃!用我的性命作為見面禮,想必喬依云一定會對你倚重有加的?!蔽夷坎晦D(zhuǎn)睛的注視著女孩的一舉一動,暗自凝聚真氣、法力。
“你本就是廢人一個,能由此貢獻(xiàn)已是你的造化。不要想著會有人來救你,這里是萬丈高空,沒有誰能看清發(fā)生了什么?!迸⒄f著運(yùn)足力氣,準(zhǔn)備將寶劍刺穿我的心臟。
“露路久遠(yuǎn)兮夢中遙見,金辰明輝兮陳然與情,空寂無幽兮凄凄婉婉,騰蒙懸?guī)r兮我心依舊!”強(qiáng)自忍住傷口劇痛,運(yùn)氣丹田,長歌萬里。
女孩似乎完全沒有料想到我會在此刻高歌一曲,不免為之一振,愣怔了片刻。
由于我體力不支,勉強(qiáng)只能唱出這四句,歌畢之時,周圍仍舊一片死寂。傷口出鮮血直流,我根本無力再做抵抗,慨嘆一聲后,默然的閉上雙眼等待死亡的降臨。
我可清楚的聽到,劍鋒切斷時間的聲響,嘩啦啦的滾落一地。劍尖的戾氣奪魂攝魄,即便心臟還在跳動,我卻已然覺得自己化為一粒煙塵,飄向了地府的深處。
我緊閉雙眼,一陣疾風(fēng)從我身旁吹過,緊接著便是兵刃掉在地上的咣當(dāng)之聲。我感身下的云層正在急速下降,一陣頭暈?zāi)垦?,使我更加的虛弱無力。
很快我就聞道了久違的青草的氣味,可是此刻的我早已沒有力氣站起身來,甚至連睜開雙眼的力量都沒有。我癱軟的倒在草地上,倒在血泊中,靜靜的死去。
忽然,有一雙手臂抱住了我,臂膀強(qiáng)而有力,讓我我安穩(wěn)的貼在他的胸膛之上。好溫暖啊,我頓時覺得我早已凍僵的周身,正在慢慢的恢復(fù)直覺,混沌的意識也逐漸的清晰過來。
我試著緩緩的睜開雙眼,歐陽憂傷的目光從模糊到清晰都未曾變過。
“這把劍,是你給她的?”冷簫的語氣中帶著濃重的斥責(zé)之意,四下里一片沉寂,沒有一個人敢在此刻說上一句話。
“我說不是,你信嗎?”喬依云略顯絕望的泣道。
“此時此刻,最有殺人動機(jī)的,就是你。”冷簫語氣冰冷,“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你竟然會如此的喪心病狂!”
“能拿到曜靈劍的,也不只我一人,你竟一口咬定是我要?dú)⑷?!難道我待你之心,你竟然全不知嗎?”喬依云全然不顧臉面,高聲哭鬧道。
“她是你的師妹,如果不是你授意,她又如何知道,曜靈劍就在崇禮殿的兵庫中。想必她一直替你監(jiān)視著孔憶之的一舉一動,那日你能大鬧課堂,也她事先告知與你的吧!不論你承不承認(rèn),她今日行兇傷人已是事實(shí),你身為管教師姐,亦要同責(zé),是非曲直,大可不必言與我知曉,好好籌謀吧,六位上仙會審之時,自有你申辯的機(jī)會?!?p> “上仙會審!”喬依云聞言,怔了半晌,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片刻之后,回過神來,竟然嚎啕痛苦起來,并且邊哭還邊說道:“冷簫,你真的是半分情面也不講嗎?你真的要將此事鬧大,要將我趕盡殺絕嗎?”
“是我要趕盡殺絕,還是你要痛下殺手!這樣的事情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對你一忍再忍,以為你會幡然醒悟,可是,現(xiàn)在看來,這竟是我在癡心妄想。你謀劃今日之事時,可曾想過是在趕盡殺絕呢?”冷簫徐徐說道,那如同寒冰一般的話語,卻比咆哮更讓人覺得恐懼。
“冷簫!我會如此,那都是因?yàn)?,我對你癡心一片!”喬依云似乎豁出去了,竟當(dāng)著諸位新人的面,高聲講出這等隱晦之事,“從我來到昆侖的第一日起,你就緊緊的攥住了我的心!這么多年來,我?guī)状稳蚰闶緪郏愕膽B(tài)度都不溫不火。你總說,你一心修煉,心無旁騖,為了保證你的絕對安靜,我才出手幫你清理那些試圖打擾你的人,往昔你都不曾說過我一句重話,想是今時不同往日,今日我動了你的心愛之人,你當(dāng)然會不高興!”
冷簫默默注視了喬依云片刻,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片刻之后,一言不發(fā)的轉(zhuǎn)身就要離去。
“你真的就這么看重她嗎?”冷簫未行兩步,喬依云悲從中生,滿面紫脹,聲嘶力竭的叫喊道,“好!好!好得很!如果我喬依云今后還能留在昆侖仙宮之中,我定當(dāng)與孔憶之不共戴天!”
喬依云話音未畢,我心中一痛,眼前一片漆黑,再也不知道接下去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渾渾噩噩的不知過了多久,我認(rèn)為我早就已經(jīng)魂歸黃泉,再無生機(jī)可言,不曾想到,虛虛幻幻間,我仿佛聽見了交談的聲音。
說話人故意壓低了嗓音,我聽得不甚清楚,只知道自己身旁人數(shù)眾多,并且所有人都憂心忡忡。
有過了不多一會兒,我終于費(fèi)力的睜開了眼睛。隨著眼前景象逐漸清晰,我的意識也終于明朗起來。
胸前的傷口還是火辣辣的疼,較之方才并無太多的緩解。不過蓋在身上的棉被倒是足夠分量,全身暖融融的,并不難受。
“一定要在明天進(jìn)行嗎?”歐陽的音聲從幾步開外處傳來,他話語急促,很是焦慮。
“師尊已然盡力,不然的話,孔憶之現(xiàn)在就應(yīng)該身在大殿之上?!崩浜嵰残Φ煤軣o奈,稍加思忖后,接著說道:“這瓶九青水,一會兒她醒后,你們給她喝下,可保她明日一日安全?!?p> “對她而言,現(xiàn)在最致命的并不是身上的傷,而是······”韓敏慌亂之間,口不擇言,急忙打住,略頓了頓,又說道,“她既已說出那樣的話,明日一見面,還不當(dāng)即就要生吞活剝憶之。即便有再多的靈丹妙藥,也是無用的啊!”
“我知道你們的意思!”冷簫的聲音有些顫抖,他輕微的咳嗽了兩聲,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似乎已經(jīng)身心俱?!斑@件事,是我的過失,殿審之時,我會在場,定當(dāng)護(hù)她周全。再說了,師尊以及其他幾位仙尊都會一同主持殿審,就算依云真的對孔憶之恨之入骨,明日大殿之上,眾目睽睽之下,相必她也不敢輕舉妄動,不然的話,不就等同于不打自招了嗎?她是友靈仙尊最為在意的弟子,她向來很看重自己的這個身份,她是不會不顧后果,沖動行事的。所以,二位暫可放心?!?p> “你,你們在說什么?”我用盡周身所有的力氣從嗓子里擠出這句話,聲嘶力竭但卻十分沙啞的聲音,仿佛是來自于地獄深處的呼救,幽幽咽咽,好似鬼魅。
“你醒了!”歐陽一個箭步?jīng)_到了我的面前,他柔聲細(xì)語依舊,可那笑瞇瞇的雙眸中卻比往日多出了一抹憂思。歐陽是我見過最樂觀的人,不論我和韓敏多么心急如焚,他總是氣定神閑??墒谴藭r此刻,如此豁達(dá)的歐陽居然也愁上心頭,讓我不由的更加緊張。
“喝點(diǎn)水吧!”韓敏急急忙忙將半杯溫水遞到我的唇邊,見我還癱軟的躺在床上,根本無法飲水,又把水杯擱在一旁,帶她回身打算將我扶起時,我早已被冷簫一把抱著坐了起來。
“這可使不得!”見到冷簫竟然又湊到了我的身邊,韓敏如同見了鬼一般,驚聲尖叫道,“冷師兄!你要是真的為了憶之好呢,就請你以后不要靠近他。喬依云愛你愛的如癡如醉,說不定你的一舉一動她都了如指掌。要是再讓她看見你和憶之如此親密,很難說她明天會不會走極端!”
冷簫似乎也覺得韓敏說的有理,表情呆滯的看了看我,又看來看歐陽,尷尬的朝后退了兩步,又將我身旁的位置讓給了韓敏。
“現(xiàn)在天色不早了,這瓶九青水千萬不要忘記給她喝下?!崩浜嵳Z氣傷郁的囑咐道,“明日辰時三刻,我會親自來接她的?!?p> 冷簫說完再無他話,陰沉著臉,轉(zhuǎn)身離開了。
冷簫走后,我再也無法安睡,側(cè)著臉,久久的注視著冷簫離去的方向出神,歐陽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輕柔的將我抱起,徑直走到軟榻之上。不知何時,這張?zhí)贄l編就的長榻被人用暖融融的棉被鋪著,平平的躺在上面,軟綿綿的,就好似睡在溫?zé)岬年柟庀?,溫暖的好像連骨頭都要酥掉了。
“憶之!你昏睡了一天一夜,現(xiàn)在肯定很餓,你先喝碗粥,暖暖胃!”接過空空如也的水杯,歐陽又將一個白色玉碗送到我的面前。他輕輕的吹涼碗中的熱粥,看著他那專注幽深的眸色,我竟然恍惚不知他是誰。
是??!其實(shí)我一直都不知道歐陽琴聲是誰,我和他非親非故,他也從未介紹過他自己,可是,自從那日相遇、相知,他便成為了我的歐陽琴聲。他性情恬淡,與世無爭,可是他卻時時刻刻將我的事情放在心上。一個人想要改掉習(xí)慣,是很困難的,可是一個人想要養(yǎng)成一個習(xí)慣,只需要在20天內(nèi)不間斷的重復(fù)即可。
也正是因?yàn)檫@樣的重復(fù),我早已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牧?xí)慣了歐陽的存在,甚至在不知不覺間,對他產(chǎn)生了濃濃的依戀。
我知道,不論我遇到什么樣的艱難險阻,歐陽都能為我一一化解,他也的確是這樣做的,盡管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要為我做這些,但是他還是默默的作著一切。久而久之,我竟已然忘記要去思考,其中的原因了。
見我如此專注的看著他,歐陽放下了手中的玉碗,臉上洋溢出迷人的笑容,溫柔的說道:“是哪里不舒服嗎?是不是傷口又疼了?醫(yī)仙看過了,也給你喂了湯藥,相必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你也不用害怕,喬依云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禁足,她的本事就算再大,現(xiàn)在也不可能傷害你了?!?p> “方才冷簫來,是有什么事情嗎?”我乖乖的喝下一勺稀粥,未及細(xì)品,已覺滿口沁香。這粥看似普通,但香氣濃郁,是那種入口清柔,卻回味無窮的感覺,如同冰與火,竟完美的交融在了一起。
“明日一早,要進(jìn)行殿審!”歐陽見我吃的香甜,滿意的笑了笑,又將一勺遞到了唇邊。
“六仙殿審!”我陡然一驚,身子一顫,直覺胸前劇痛,竟再也無力動彈。
“蓄意謀殺,罪行非同小可,必然會驚動六位仙尊。只是,你也必須到場。到時若與喬依云二人對峙,只怕在友靈仙尊極力維護(hù)下,你會吃虧!”歐陽沉下臉來,眉間略顯愁意。
“還能吃什么虧呢?不論什么情況,都必然要比現(xiàn)在強(qiáng)的多!”我運(yùn)足了力氣,朝歐陽微微一笑。
“問題到是不在于你吃不吃虧,只看你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明日如何去得了呢?”韓敏正自發(fā)愁,忽的扭頭看見了擺在桌上的紫玉瓶,滿面惶惑的一把握在手中,喃喃自語道,“冷簫拿來的這瓶九青水,真能管用嗎?”
“九青水?”我驚異的看著韓敏手中那只不滿一握的玉瓶,問道,“那是什么?”
“是用九條青龍的血煉制而成的!”歐陽輕描淡寫的說道,“為至陽之物,可以短時間內(nèi)迅速補(bǔ)充體能,不過······”
“不過什么?”對于歐陽如此了解這件寶物,我不覺得奇怪,只是,他此刻過于凝重的神情,不免讓我惴惴難安,“難道,它有巨毒?”
“不是巨毒!”歐陽將空空如也的玉碗放在一旁的小幾上,垂目沉思片刻,低聲說道,“只是,對于負(fù)傷之人,服用九青水勉強(qiáng)恢復(fù)體能,會耗損元神,并且這種損耗日后極難恢復(fù)?!?p> “你說什么!這不是要了憶之的性命嗎?”韓敏一聽,勃然大怒,登時就要將玉瓶至于地上,摔個粉碎。
歐陽見狀,急忙出手阻攔,詳言深意道:“這樣?xùn)|西,必然不是冷簫的,看著玉瓶的樣子,想來這昆侖仙宮之中,慣用如此華貴之物的,也就只有友靈仙尊一位了。你若是此時摔碎了這只玉瓶,就等于替憶之向她宣戰(zhàn)了!”
“就算喬依云是她的掌上明珠,友靈仙尊也不至于如此惡毒吧!”韓敏又驚又怕,憤憤難平。
“你最好小點(diǎn)聲!”歐陽急忙將門窗關(guān)上,壓低了嗓音說道,“在六位仙尊之中,友靈仙尊的法力僅次于明哲仙尊,再加上她素來行事果決老辣,即便有人知道她這么做,又能如何呢?你覺得有誰敢去質(zhì)問她呢?想必就連身為掌門的明哲仙尊,也沒有那個膽量。而且在他們看來,也根本沒有這個必要?!?p> “喬依云是友靈仙尊最鐘愛的弟子,以友靈仙尊的個性,為她弟子報仇,倒是極為有可能的!”韓敏自言自語,“這么說來,明天的會審,憶之更加是去不得!”
“我一定要去!”我弱弱的喊了一聲。
“你想清楚了嗎?”歐陽看向我,目光中滿是擔(dān)憂,“如果你不想去,現(xiàn)在還來得及?!?p> “我一定要去,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委屈,即便不能得到公證的處理,我也要盡力而為才行!”我目光堅定,嘴角因?yàn)榧?,抿成了一條直線,可是我不想讓他們?yōu)槲覔?dān)心,思索片刻,我語氣稍緩的問道:“這碗米粥的味道很是特別,你們是從哪里弄來的,怎么我之前從未吃過!”
見我詢問,歐陽和韓敏對視一眼,像是在商量對策,見我依舊等待著答案,歐陽稍感為難,緩緩開口道:“這是冷簫端來的,粥中漂浮的淡粉色花瓣,就是產(chǎn)自二重天上的瓊花,絕世珍品,味道當(dāng)然不同尋常?!?p> “是冷簫拿來的?”我猛然一驚,雖心下歡喜,但是轉(zhuǎn)念一想,卻又憂從中來。冷簫拒不承認(rèn)對我有意,也許的確是肺腑之言,但喬依云全然不信,此時他又不避嫌疑的,親自前來贈送飲食,想必此刻,他的這一舉動已然傳到了喬依云的耳中,不曉得在明日的六仙會審上,喬依云是否會以此來興風(fēng)作浪。
九青水的味道香甜,一杯飲盡,好似還未盡興,只想著什么時候還能再喝道一些。說也奇怪,喝下九青水不到一個時辰,我便覺得一股熱浪由心中深處向外噴涌,不消片刻,就已經(jīng)恢復(fù)如初。
我翻身下地,雖然胸前的傷口依舊沒有愈合,但是此刻我全然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只覺得渾身上下全是用不完的力氣,竟比往日更加精神百倍。
見我神清氣爽的在房間內(nèi)上竄下跳,歐陽面色卻依舊陰沉,甚至比方才更加沉郁。他緊緊抿著嘴,雙手抱在胸前,見我在房中跑了數(shù)個來回仍舊沒有要休息的打算,他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在十二個時辰內(nèi),你的精神會一直這樣亢奮,可是,如果繼續(xù)這樣消耗體能的話,十二個時辰一過,你極有可能會重新陷入昏迷當(dāng)中?!?p> “這藥力真有這么強(qiáng)?”一聽歐陽如此說,我急忙停住的了腳步,原本的欣喜,此時也冷淡了大半。
“九青水就是這樣的?!睔W陽示意我在木椅上坐下,同時他自己也坐了下來,語氣凝重的說道,“看來友靈仙尊這次是要動真格的了,竟然讓你喝下濃度這樣大的九青水,雖然不會直接要你的性命,但若是今后你不能及時補(bǔ)益回來,恐怕會遺禍無窮。只能說,她這招實(shí)在是太陰毒了?!?p> “只要我明天死不了,就行了!”我不想面對別人對我的敵意,可是,我也很清楚,即便我再無辜,我也逃避不了。只是對于歐陽所說的副作用,我更加的擔(dān)心。
一宿無話,轉(zhuǎn)眼便到了第二日的辰時。今日崇禮殿中開始授課,歐陽和韓敏本打算多陪我一會兒,可是課業(yè)要緊,耽誤不得,我連推帶搡的讓他二人早早的就離開了。
梳洗停當(dāng),我獨(dú)自坐在梳妝臺前,注視著銅鏡中,這張并不屬于我的面龐出神。
我并沒有因?yàn)樵俣然貞浧鹜露鴤新錅I,反而自覺有趣,細(xì)細(xì)想來,又覺得所有一切恍如夢境,時至今日,我早已是名副其實(shí)的昆侖弟子,我仍舊不敢相信自己當(dāng)初的確成功了。每每午夜驚醒,望向窗外那輪仿造人間虛幻出來的明月,我總會以為,自己還躺在孔府的臥房之中,只待稍事清醒,林林總總的往事憶上心頭,才突然意識到,那些都已經(jīng)是陳年往事了。
就在我沉浸在對過往的緬懷而不能自拔時,臥房緊閉的雕畫木門外突然傳來了三聲叩門的聲音。
“孔憶之,你現(xiàn)在在嗎?”是冷簫,他極為守時的在辰時三刻,叩響了我的房門。他的聲音是如此的平淡,和他往日沒有任何的區(qū)別。
是啊,他是冷簫,或許,他真的不是寧軒博,又或者,他忘記了他曾經(jīng)是寧軒博,不倫怎樣,現(xiàn)在的他,不可能會在乎我的生與死。
這一日,他能夠出現(xiàn)在這里,能夠過問這樁案子,已經(jīng)是我的榮幸了。
見我紅光滿面,冷簫并不意外,他沒有和我多說什么,只是示意我跟在他的身后。
離開了初院,繞過了崇禮殿,朝著北方走了大約一刻鐘,冷簫才逐漸減慢了前進(jìn)的速度。
我環(huán)顧四周,只見我們徑直朝著一片正方形的開闊地走去,方圓幾公里并不見一座規(guī)模弘大的宮殿,實(shí)在不知道冷簫帶著我這是要去哪里。
“這里是龍臺?!崩浜嵎路鹂闯鰜砦业男乃迹托牡慕忉尩?,“你知道龍臺是做什么用的嗎?”
“這里不會有龍吧?”我緊緊的跟在冷簫身后,密切注意著周圍一切風(fēng)吹草動。
“你在昆侖的時間已經(jīng)不算短了,你見過龍嗎?”冷簫語氣中略帶笑意,明顯是被我方才的回答給逗樂了,只是不好明目張膽的大聲笑出來。
“沒有?!蔽液苁菗?dān)心自己一不小心就會說出話,平白又生出許多的麻煩,所以,話音格外的小。
“你沒有見過,這就對了!”冷簫在空地中央停住腳步,同時示意我站在他的身邊,“不過,昆侖的確有龍,只是不知道,你有沒有能力見到了!”
冷簫說完,根本不給我任何理解的時間,將手一把按在了我的肩頭,我只覺得一陣頭暈?zāi)垦?,好似飛上了高空,穿梭白云間,可是,定睛一看,我依舊還是站在地上,仿佛文絲未動。
“剛剛地震了嗎?”我知道我這句話一出,必然會遭到冷簫鄙視,但是,我此刻心下難安,冷簫卻是唯一能過解除我困惑的人。
“時候不早了,不能讓仙尊們久等,我們得加快些速度了!”冷簫好似根本沒有聽到我的問話,心事重重的朝左手邊極目望去。
見他沒有回答,我也十分識趣的閉上了嘴。
順著他的目光,抬眼朝前方看去,只見那巍峨森嚴(yán),金碧輝煌的大殿,一座接著一座的出現(xiàn)在空地的周圍。天空中不時有金色的大鳥成群飛過,婉轉(zhuǎn)悠長的鳴叫聲蕩徹長空,青山綠樹間,那如煙似霞的粉色,處處裝點(diǎn)著,使得這讓人望而生畏的崇高殿堂多了幾分可愛。
我早已看的瞠目結(jié)舌,這并不是那個我熟悉的昆侖,確切來說,這個地方和傳說的天界更加的相似,這份大氣磅礴、肅穆威嚴(yán)全然不似我生活了許久,那個恬淡優(yōu)雅的昆侖仙宮。
“這是哪里?”我倍感不安,我心中萌生出無數(shù)種猜測,站在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中,我沒有絲毫的歸屬感。
“你今后,也許會經(jīng)常出入這里!”冷簫神情自若的朝左手邊走去,語氣輕松的說道。
“這里是昆侖嗎?”我疾步跟了上去,弱弱的問道。
“你沒有聽說過,昆侖有三重天嗎?”冷簫詫異的回身看了我一眼,見我一臉驚慌的望著,甚覺有趣,又接著說道,“天界有九重,昆侖僅此于天界,自有三重天。而你現(xiàn)在所處的,就是第二重天?!?p> “第二重天!”我近乎失聲的尖叫道,“這里是另一個世界嗎?”
“可以這么說!”冷簫滿意的朝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繼續(xù)加快腳步朝前走去。
“這里有這么多的房子,難道有很多人住在這里嗎?”見冷簫并沒有生氣,我急忙好奇的追問道,“可是,我為什么一個人都沒有看見呢?”
“這里的確有許多的大殿,不過,住在這里的人卻并不多?!崩浜嵣袂樯杂心?,但唇邊的笑意依舊,溫柔的說道,“除了六位仙尊以及服侍他們的幾名弟子以外,就剩下不到百十人,這么的一片天地,只有這些人居住,不免會顯得有些冷清?!?p> “那么,師兄你的住所想必就在這里吧?”每次授課結(jié)束,我都來不及追出教室大門,便不見了冷簫的身影,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原來并不屬于我們那個世界啊!
“是的!我住在南面的鴻院中,日后有機(jī)會,再帶你來一一參觀吧!”冷簫說完,朝我投來一個暖暖的微笑,一時間,攪弄得我心神不寧。
原本我還擔(dān)心冷簫會不高興我詢問他居住的地方,更加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能有機(jī)會參觀一下他的殿宇??墒牵袢諈s一反常態(tài)的親切隨和,這并沒有讓我開心起來,反而使我更加的不安,我不免會認(rèn)為,冷簫這么做,是在給死到臨頭的我一點(diǎn)安慰。
我沒有再說話,冷簫也很安靜,我們就這樣,一前一后,以極快的速度,穿梭在眾多宮殿間的巷道中,走了不知有多久,終于,在繞過一面高墻之后,這座坐落于二重天正中央位置上的大殿,終于出現(xiàn)在了我的視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