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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南河

第三十八章

長篇南河 司空城 855 2020-11-25 11:28:11

  立本8歲時跟爸媽一起回老家,正值秋天。他那時上了小學,背著書包帶著課本,路上也得學習,不能耽誤課。老家那有學校,不知能否跟得上人家呢,那段時間就得和那里的人一起上課,——好在大姑就是那所學校的老師。他坐了火車,過橋梁,看江河,穿隧道,看山巒。又坐輪船——看到了大海。

  第一次看大海,只有驚訝驚詫。傾聽著海水的沖刷聲音,他真正感受到水的力量,那么大的船被洶涌的波浪搖動。輪船第一次坐,他各處看看,上去走走。怕忘了路,走一走常?;仡^。上船時,人頭攢動聲音嘈雜腳步凌亂隨著人流按著管理的指引還有繩線的攔阻走入船艙,記不得路線。自己走,才能有辨識。這輪船,有許多回環(huán)通道有五六層好似龐大而復雜的“樓房”,不知走的對不對,不知怎么走,總擔心回不去。許多人坐著不敢動,怕要吐。立本一點也不暈船,可以快速走,偶爾扶一下“墻”。來到了甲板,原來,有好幾個通道都能上,管理人員不到停船上碼頭的時候不“封鎖”各艙口。立本記住了出來的那個出口,回來還要走那個門。說大船像復雜的大樓,其實那時很多人沒上過那樣式兒的大樓,立本也是頭一回。

  海是黑的,與夜色溶為一體,茫茫無際。海的咸味兒和濕潤,像帖紙貼著臉,呼達著。扶著船舷看外邊,多少年后依然記得,心中涌起敬畏,甚或有融入的幻想。天是靜的,地是動的,聽得見水的巨響,感受到拍擊的震撼,那是一種人不可企及的力量的圍觀。只有船上燈光讓甲板狹小的區(qū)域回到現(xiàn)實。前方,探照燈很堅韌,不怕狂風,穩(wěn)定地亮著,能看較遠的海域。老單說,古時候樓閣是登山望遠的人創(chuàng)造,不是人口密集的羅列。

  船里很熱,底艙空氣不流暢,大通鋪人多,人睡了,“席地”而臥。機器的轟鳴,突突顫動,人很快習慣了,不被干擾。艙里有蒼蠅,但落哪不愿飛。

  早晨,再上甲板,船要到岸了,艙口還沒“封鎖”。海水蔚藍,碧綠,遠近分別,深淺不同。

  天下的水,從大海蒸騰,化作雨,潤澤陸地,形成河流、湖泊。人依據(jù)地形,又修筑了水庫——那是收放的河流,時節(jié)儲蓄的湖泊。

  太陽一躍升起,光芒在海里波浪閃耀。水與光的結合,太美了,后來立本寫了一篇作文,作為征文推送地區(qū),獲得一等獎。

  看到了陸地,有樓房,廠區(qū),細高煙囪。立本聽爸說這里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海市,和真的一樣。

  立本第一次看海,驚訝驚詫,感覺不是大,是水太多了,不是深,是顏色太重了。水母,沒有看見。老單說,水母是原始的肉眼可見的生命遺存,水的比例極大,大到了除結構需要外把“其他”降到最低。后來過了許多年,立本乘船,是在白天,行進在大海中,看到了海水飄蕩著巨大的腔體動物——海蜇。它有毒素,是發(fā)展了自衛(wèi)。海邊很少見。后來,讀書,書中說深海下面有原始的透明的腔體動物,小型的,多種。

  大海與人世間相似,在動蕩中存在安寧,平靜中涌起波瀾。

  海鳥在空中翱翔,那是從海中沖出的,沖出角逐之鏈,成為自由之物。

  滄海茫茫,其為浩瀚宇宙的人間版。

  紙條上說,生物之于海,如可觀物與不見的其余。

  看見的是短暫的,永恒的是循環(huán)無邊,無限支撐著有限!

  人的一生,迷茫,孤獨,留戀。

  后來,在城市里生活多年,立本寫了《海鳥·風箏》:

  海上航行的人一定習慣了海鳥翔集。在船尾,有許多海鳥追隨;甲板上人群涌動,海風習習,孩子歡聲陣陣。那是一幅多么美麗溫馨的景象啊。

  風箏,過去是孩子的想象的載體,如今成了老人的休閑的樂趣。白天和傍晚,風箏飛翔在小區(qū)廣場,引得人們駐足觀看。老人的風箏,每個都是“杰作”,你想,把人生的經(jīng)驗學識用到上面,比過去孩子們的技藝強多了,個個如同活的生命。老人的樂趣在聚堆兒,風箏便成了群兒,仰頭叫好的人聚到跟前兒,熱鬧無比。人在旅途,難耐寂寞,海鳥給了人新奇和歡樂;老人經(jīng)歷了大半生的跋涉,更孤獨落寞,風箏就是自己,他追著人們乘坐的大船,在與人親熱嬉戲。

  風箏是孩子們的,更是老年人的:它是心靈的折射。

  風箏憑風起,全靠風之力。海鳥騰空,也是憑風借力:它迎風飄舞,在風中固定了翅膀,長時間不動,如同老人放飛的“玩具”。

  不同的是,海鳥沒有絲、繩,有的是對陸地的渴望。

  有則寓言,講風箏斷了線,沒有了牽系,結果墜落身亡。

  鳥為何不像葉子般飄落?因為鳥自身有一份沉甸甸的分量。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輕飄飄沒自重的人,一事無成,既不能保身,也不能立業(yè)。有一份自重,風力才能憑借;借力翱翔,風力大點小點也無妨。

  風箏為了飛得更高,構成力求減重。如果重一些,是不是就不用繩了?海鳥展翅飛翔,重量本來是負面、不利的因素,但鳥是活的生靈,它能找到平衡,善于把正反方面結合,不利方面運用成有利,重力變?yōu)闋苛?、引繩。

  風箏靠繩牽拉,產(chǎn)生平衡、平靜,與風固定形成升力的角度,從而長時間停留,不落地“飛翔”。而海鳥是活的“物體”,想靜止,可調整合適角度,就能與風共舞。

  海鳥,是無繩的風箏——適應與創(chuàng)造,是一切生命的靈魂;靈魂賦予物體生命——風箏便是有線的“生靈”!

  .

  大海是人的起點,海岸是海水的回歸線。海把人送到這,人走入四季分明的地域。立本走上抖動的連接陸地的跳板橋,心在喜悅澎湃。

  船是水上漂移的陸地,海是渡人的。

  水澹澹兮生煙。

  多年后,這里冒出了許多高樓大廈。

  如同立本在仙人閣觀看的海市的錄像——片子很短卻是不易的拍攝——海上是一片荒原,也有不高的建筑,有影影綽綽的山。據(jù)說,拍攝者蹲守多次,用了很多時間,很難得。

  立本寫下了:

  海,是光的顏色

  光之藍,在海上發(fā)生折射

  葉,是光的顏色

  光在植物中生長潤澤

  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在光中鮮活,在黑暗中無影無色

  光明,是人心中的顏色

  陽光,是世界的顏色

  后來,立本多次到海邊,和親人,和朋友,和同事,在海邊游泳,在沙灘散步,看小孩在筑“堡壘”;潮漲潮落,舊的平了,新的又有了。

  老單爺年輕時在江南,在海邊生活。

  他說,海是歸宿,萬條江河歸大海;海更是源頭,人類從這里起始,向沙漠進軍,隨著季風前行,尋著雨水深入廣袤地域分布扎根,建造新的生活。

  紙條上記,人生就是水與火的生活。

  水與火,構成了人,反過來又都構成了對人的考驗和威脅,人過度的痛苦叫水深火熱。水與火的“中合”,才是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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