蔑落山上,溪流淙淙。此時已是下午時光,太陽正是毒辣的時候。單天站在高高的枝椏上,俯瞰著層巒疊嶂,鳥獸爭鳴之色。
“哥哥!”單晴走了過來:“你說賣米的那些人在泉下能向爺爺?shù)狼竼幔俊?p> 單天搖了搖頭,道:“這個哥哥也不太清楚,但若是我們能夠光大截教,想必爺爺在天之靈必然會感到一絲安慰吧?!?p> “嗯!如今我們已經(jīng)殺了名單上的一人。下一步該怎么辦呢?”單晴俏生生地站著,仿若林間的精靈一般。林風拂過,吹亂她的發(fā)梢。豆蔻少女的眸色中夾帶著一絲對未來的迷茫。
“其實我現(xiàn)在也很迷茫,原本教義不同的隔閡即將消弭,卻不知道為何現(xiàn)在還要相愛相殺!”單天的話語很輕,仿佛是風鈴一般,漸漸消失于夏日森林的沙沙聲中。
單晴隨著哥哥的目光望向遠方。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高一丈,長寬都在三丈開外的房間以布滿青苔的石板打底,房間正中挖了一個巨坑,里面篝火在燃燒,其上為一座巨大的青銅鼎,里面燉著噴香的一大鍋鮮肉。香味四溢,繚繞整座山巒,卻沒有一個畜生敢靠近這里。
傅鎮(zhèn)凌空吸過來了幾根木柴丟進了火坑,使得篝火更加旺盛,在身上一陣的掏摸,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紫蓮出來。蓮花中央懸著一個漆黑的骷髏。那骷髏像是人類的,個頭卻只有嬰兒的拳頭一般大小,眼眶內(nèi)有一團慘白的鬼火在閃動,極是詭異驚悚。
傅鎮(zhèn)輕輕一拋,紫蓮便懸在青銅鼎正中間的一米好處。向下輻射淡紫色的光,剛好攏住鼎,鬼火與下面的篝火更加旺盛。肉香也更濃。這時從窗戶的邊緣爬來很多蜈蚣、蝎子以及數(shù)條五彩斑斕的毒蛇,全部爬入鼎中,很快生機被剝奪。
傅鎮(zhèn)面泛紫光,青銅鼎中有一道氣流不停地涌入他的體內(nèi)。很快黑色的骷髏頭變成了一個綻放動人笑容的嬰兒臉,不時發(fā)出咯咯地笑聲。
約摸一刻鐘之后,嬰兒臉再次變成黑色骷髏。只不過骷髏眼中的鬼火較之原來稍微旺盛了一些。而變化最大的卻是傅鎮(zhèn)了。他此時面色紅潤,皺紋較之之前也少了許多,甚至原來的蒼蒼白發(fā)之中竟然出現(xiàn)了些許青絲。
傅鎮(zhèn)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從身后抽出一根笛子,開始吹奏起來。這笛音綿綿不絕,時而纏綿悱惻,時而激昂大氣,繞梁三日,感及禽獸。這笛音是天堂上雋永綿長的天籟,又是地獄中無情的勾魂使者。凡是聽到此曲的生物,總能激發(fā)出無窮的戰(zhàn)意,并受冥冥中天意的指使,找到自己的道敵,與之大戰(zhàn)三百回合,酣暢淋漓。
傍晚時分,太陽堅強地懸掛在西邊山頭上,遲遲不肯落下,橘紅的陽光灑遍大地,同樣也鋪滿了森林的每一處。此時,這些生機旺盛的綠葉仿若楓葉一般燦爛多情,如同醉酒了一般,釅紅而多情。
玄牝殿外,十數(shù)名信眾正在巡邏。突然有一名信眾看見隱于森林暗處綠油油的眸光。
“??!好多狼啊!”那人驚呼道。不等他說下一句話,他的脖子已經(jīng)被狼群咬斷,沒了呼吸。很快他就被吃得只剩下皚皚白骨。
王道之乃是巡邏隊長,袁牧之為輔??匆娙绱藨K相,立刻御劍而上。
王道之乃是有名的劍仙,很快自己的周遭就被劍罡護住,萬邪不侵。經(jīng)過一刻鐘的激斗,王道之將狼群消滅了個干凈。
“師兄!救我??!”王道之回頭一看,只見袁牧之被一條兩丈長的巨蟒緊緊禁錮住。巨蟒不停地收縮身體纏繞的圈,企圖用強大的咬合力絞死獵物,使得自己可以大快朵頤。
王道之被眼前的場面嚇得有一瞬間的失神。就在他失神的片刻,劍罡消失片刻,一根蜈蚣把握住機會,騰空而起,從他身后直穿他的心臟。王道之登時失去了生機,倒地陣亡。
此時一名信眾終于意識到事態(tài)的嚴重性,忙向玄牝殿里面奔去,卻被嚇得失了聲。
此時林夕之見有人破門而入,不禁怒吼一聲大膽,身前迸發(fā)的斗氣直接將那名信眾擊飛在地。信眾嘴角溢血,正想解釋,話到嘴邊,卻只剩下啊啊啊的聲音。
“啞巴?”林夕之問道。
信眾搖了搖頭,開始用身體比劃,可是他原來并不是啞巴,他的肢體語言很不到家,以至于良久之后,林夕之才明白過來,問道:“你是說有外敵入侵?”
信眾這次終于點了點頭,倒在了地上。
林夕之幾步輕點,便到門外,看見一群禽獸正在分食信眾的尸身,場面異常血腥。
此時太陽最后的掙扎已宣告無用,被拉入山頭底下,天地間被鍍上一層暗色。陰暗的背景給眼前的場面平添三分驚悚。
林夕之忙命剩下的信眾緊守門戶。她的嗅覺十分敏銳,這么血腥的場面,她卻沒有聞到異常,這是見知之障啊。能做到這一點的,天下間也就只有《鎮(zhèn)魂曲》了。
這傷天害理的曲子,極傷壽元??磥斫亟踢@次也是下了血本了。林夕之恨得咬牙切齒。這曲子一般只能演奏一個時辰,看門口那個架勢,估計也是到了強弩之末。等到曲終人散,禽獸自然會悵然若失,繼而重回自己的地盤。現(xiàn)在自己能做的就是等待。
玄女聞聲過來,卻見師父在組織信眾死守山門,有些不解。
“師父,徒兒剛剛聽到響動,便過來了。不知發(fā)生了何事?”玄女喃喃地問道。
“截教那群喪心病狂的狗東西竟用《鎮(zhèn)魂曲》驅(qū)使禽獸攻擊我玄牝殿!”林夕之恨聲道。
“《鎮(zhèn)魂曲》?”玄女不解地問道。
“這是上古大法。上古時代,人們作戰(zhàn),禽獸都會過來助陣。可是同是生靈,猛獸又怎么會甘心受到人類的驅(qū)使呢?故而先賢發(fā)明了《鎮(zhèn)魂曲》,用以驅(qū)使禽獸。只不過此法太過于血腥,有干天和,上古以后一直被視為禁忌。此次截教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定然離敗亡不遠了!”林夕之厲聲詛咒道。
林夕之雖然恨得牙癢癢,卻也無可奈何。她不明白為何截教竟然藏了這么一位手眼通天的大拿。
《鎮(zhèn)魂曲》這門法術(shù)號稱上古邪術(shù)之首。馭使百獸而為己所用,殺人兵不血刃,為各家所忌憚。早在武王克殷之后,此術(shù)已然散佚。不想?yún)s在此處重現(xiàn),真不知道該說是大幸,還是大悲!如今五人眾只剩下自己和玄女這兩個女流之輩了。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
玄女看了一眼林夕之,問道:“師父,我們與截教化干戈為玉帛吧。如今截教勢大,又有法力通玄之人相助,恐怕我們沒有辦法贏他們的。這樣斗下去,我們這一支恐怕就要傾覆了!”玄女水潤的眸子看著林夕之,眸色之中盡是擔憂。
“不可以!就算我們最終失敗了,我們也不能輕言放棄。因為我們爭的是千年道統(tǒng)!若是道統(tǒng)不存,那么就算為師活著也如同死了一般。為師絕不茍活!”
道統(tǒng)之爭,寸步不讓。
玄女望著林夕之更加憔悴的臉,不禁悲從中來。其實,玄女一直清楚林夕之道術(shù)平平,勉強作為支脈主持已是拼盡全力。然而林夕之卻用她羸弱的身軀支撐起偌大的門庭,殊為不易。如今大敵當前,卻還要師父頂在前面,真真是不肖子孫。
玄女哀思一起,長發(fā)飄逸。夜空中漸漸有數(shù)道星光融入玄女體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