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胡的北邊，氣候比東胡要更加寒冷。很多地方終年都是冰雪覆蓋，只有夏天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短暫的碧草遍地之景。因為這里的環(huán)境實在是太過于惡劣，所以沒有形成大的游牧部落，多是一些小型的漁獵部落。但是這里的人因為比東胡和西戎的人更能忍受饑寒，能夠渴飲冰雪生吃獸肉，戰(zhàn)斗力遠超于一般的東胡勇士和西戎騎兵。
出于籠絡(luò)這些小部落，避免它們?nèi)鞘巧堑哪康模瑬|胡人偶爾也會跟他們通婚。東胡人雖然混有胡人的血脈，以至于相貌跟普通的中州人有所差異。不過這種差異很小，如果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至于北蠻就不一樣了，他們膚白碧眼黃須，跟中州人截然不同。當年遮天汗看中了一個北蠻部落的戰(zhàn)力強勁，就親自娶了部落頭人的女兒為側(cè)妃，這才生下這黃須兒。此子倒也確實不凡，雖然年紀不大，可是天生神力。又不乏勇氣跟韌性，因此很早就已經(jīng)被遮天汗賦予統(tǒng)兵之權(quán)。但是此子向來還算恭順，這樣直接反對遮天汗的命令，是從來也沒有過的事情。
雖然遮天汗很是寵愛這個最有勇力的次子，因為他覺得次子雖然相貌異于常人，但是脾性跟年輕時候的他最為相似?？墒撬吘故菛|胡五部的大汗，絕對不容任何人挑戰(zhàn)自己的權(quán)威。
所以當次子接連反對的時候，他終于變得嚴肅起來：“斯圖翰切，你有什么不服的地方？”
“父汗，大庭氏是我打下來的，兀立扎合的罪證也是我搜集到的。如果要讓您的兒子來當大庭氏的頭人，為什么選哲里都，不選我？”
遮天汗沒有回應(yīng)，而是跟哲里都問道：“剛才你為什么反對？”
“父汗，我不想當什么大庭氏的頭人，只想跟在您的身邊?！?p> 遮天汗身為一代梟雄，說出的話向來沒有人敢反對?？墒沁@一次反對他的人，是他自己的兩個兒子，讓他有種有苦說不出的感覺。他看了看站起來的哲里都，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斯圖翰切，猶豫了片刻仍然下定了決心：“我向來賞罰分明，有功自然會有獎賞。雖然這一次斯圖翰切搜到兀立扎合的罪證，已是立下大功，可是比不上哲里都。
哲里都作為主將，是擊敗淮恒侯的頭號功臣。雖然兀立扎合是左賢王，可是東胡的左賢王到底還是沒有淮恒侯值錢。所以斯圖翰切你的功勞太小，想要當頭人，還是多攢些功勞吧。”
聽到這個認命，斯圖翰切當然不答應(yīng)，就是哲里都也滿面都是怒容。不過他們不敢再反抗遮天汗的命令，因為遮天汗的面色陰沉似水，已經(jīng)讓人不敢再招惹他的怒火。
遮天汗揮揮手：“今日的宴席到此，你們都出去?！?p> “父汗，我還有事稟報。”
斯圖翰切的話，讓遮天汗生氣，不過他倒是也不會不讓人說話，因此悶哼一聲：“還有何事？”
“我把兀立扎合的女兒睡了，請求讓她當我的妃子?！?p> “滾出去，給我滾出去。你愿意要她就要她，何必來問我？”
雖然之前兀立扎合是左賢王，可是他畢竟已經(jīng)死了，家人也被貶為賤民。斯圖翰切是遮天汗的次子，也就是東胡的二王子。身為王子竟然要以賤民為妃，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都會讓遮天汗感到憤懣。他朝外揮手，讓所有人都出去。不過臨了卻喊道：“賈先生留步，鐵心也留下?！?p> 姜鐵心早就想走，可是現(xiàn)在到底還是走不成了。他跟賈先生一塊回來，賈先生站著，他卻自己坐下來隨意撕扯矮幾上的牛肉吃。遮天汗不以為忤，相反自己也坐了下來。
賈先生看到此景，只好也坐回自己的座位，然后跟遮天汗問道：“大汗，這是何意？”
遮天汗剛才看上去已經(jīng)陷入盛怒，如今卻有風(fēng)輕云淡：“你二人是從中州而來，與東胡的人原本并不熟識。因此我覺得從你二人口中聽來的話，或許更為真切。你二人覺得我的兒子如何？”
賈先生捻須片刻，然后笑道：“斯圖翰切勇猛異常，是當世難得的猛將。至于哲里都，不止是勇猛，此戰(zhàn)觀之已有帥才可見。二人一為帥一位將，若是配合相得，簡直可以無敵于天下?？上值懿缓?，徒為外人笑?！?p> 這話初聽是夸，仔細一尋思卻是貶。不過遮天汗不以為意，只是感嘆：“兄弟齊心其利斷金，這句話我是聽過的。不過他們之間只是有所芥蒂，卻又無深仇大恨，倒是無妨?！?p> 姜鐵心聽到這話，卻忍不住發(fā)笑：“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句話不知大汗可曾聽過。雖然沒有深仇大恨，但是為了權(quán)力，親兄弟又能如何？賈先生只是品評此二人，卻忘了依照東胡的規(guī)矩。父親的所有財產(chǎn)都是幼子的，其余兒子是要分家另過的?，F(xiàn)在此二人當中，斯圖翰切圖謀大庭氏頭人之位，是為了擴充自己的實力。哲里都不肯得此頭人之位，不是沒有這個心思，是因為他覺得離開王帳去當什么頭人，反而回去失去已經(jīng)掌控的兵權(quán)。他們二人都是覬覦大汗之位，全然忘記了小王子才是大汗之位的真正繼承人?！?p> 遮天汗聽聞此語，苦笑連連：“你這小子，當真是無禮。之前說什么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現(xiàn)在又把暗地里的話明著說出來。難道真不怕我生氣？”
“大汗當然會生氣，可是生氣能夠解決問題的話，又何必留我跟賈先生在這參詳呢？”
“那你覺得此二人誰的能力更強？”
“大汗的位子，繼承人是小王子?！?p> 遮天汗搖頭阻止姜鐵心說下去：“我不是看中規(guī)矩的人，規(guī)矩是拿來束縛別人的，束縛不了我遮天汗。我既然敢以遮天為號，這天下就沒有我不敢做的事?！?p> 姜鐵心很是無奈：“如果不按照規(guī)矩，那么哲里都確實是難得的人物。不過斯圖翰切，倒是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