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棚的主人是一個老人,滿頭華發(fā),分不出年齡大小,說七十可以,說八九十也差不離。
老人面容枯槁的厲害,宛如老樹皮一般,端著一盤剁好的牛肉便放在了說書人的桌子上,又拿了一壇子酒,抱著拳頭大小的壇子,老人走路都有些打晃,顫顫巍巍的放下,便喘著粗氣去了角落,坐下之后,便看見他的胸膛起伏的厲害。
說書人前些年來過這里,那時便是這老人,一晃多年過去,老人竟然還在這里,一如既往的,他一人照料這草棚,也沒有一個伙計。
老人沒有武功,即便是有,現(xiàn)在這般模樣,大概也只能訴說曾經(jīng)的輝煌,只剩下嘴皮子上的功夫了。
說書人看了一眼老人,似乎察覺到說書人的目光,那老人睜開渾濁的眼睛,對著說書人咧嘴一笑,只是牙床上早已沒了牙齒,讓他的笑容看起來多少有些怪異。
說書人拿起筷子,夾了一片牛肉放進了嘴里,慢慢的嚼著,這牛肉做的極好,一口下去,唇齒留香,老人大抵上一輩子都待在這里,做這可口的牛肉,才能做出這般味道。
到了邊地,歷國禁止宰殺耕牛的禁令便可有可無了,而且,這也不是耕牛,只是草原上養(yǎng)的牛,跟歷國田間地頭拉地的耕牛雖說都是一種牛,但他卻是用來吃肉的。
見師父吃的開心,小姑娘便伸手捏了一小塊放進了嘴里,只是咬了一口,便舒服的呻吟了出來,眼睛瞇起,如同兩道彎彎的月牙,看上去可愛極了。
小姑娘自是沒有吃過牛肉的,他大多的飯食,都是茶博士做的,雖然后來老劉帶些肉食之類的過來,但也大都是雞鴨豬羊之類的,牛肉,歷國內(nèi)普通人輕易還是嘗不到的。
見小姑娘吃的開心,說書人便放下了筷子,一大盤子牛肉,怎么也有三四斤,小姑娘自然是吃不了的,不過既然她喜歡吃,那便先由著她吃便是了,剩下的,也足夠他們?nèi)水斪鱿戮撇肆恕?p> 三個男人,一人面前放著一個粗瓷大碗,碗里盛著略顯渾濁的酒漿,酒自然不是什么好酒,只是西北的高粱酒,味道卻足的很,三人也只是小酌幾口,這腦袋大小的壇子,其實里面也不多。
角落里的那姑娘不時的扭頭看一眼吃牛肉吃的開心的寶寶,似是好奇為什么一個小姑娘會來這陽關(guān),見茶博士看向她,那姑娘便甜甜一笑,說著那江湖模樣朝著這邊拱了拱手,然后很自然的站了起來,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說書人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便拿著茶碗跟路胡子碰了一下,兩人大大的喝了一口,便放下了粗瓷大碗。
“你們來這陽關(guān),為什么帶著一個小姑娘?這里可不安全?!?p> 那姑娘搬了張凳子,便自然的在桌子旁坐了下來,落落大方,頗有些江湖兒女的模樣。
茶博士笑了笑,拿了一個茶碗,給那姑娘倒了酒,放下壇子,才笑著說道:“再危險,跟著我們,也沒什么危險。”
茶博士說的霸氣,那姑娘只是撇了撇嘴,酒沒喝,或許這西北邊地的高粱酒并不合她的胃口。
“口氣倒是挺大,就不知有什么本事,這江湖之大,自以為是的人多了去了,現(xiàn)在墳頭草三尺高的,也不在個少數(shù)。”
那姑娘還沒說話,倒是那拿著折扇的人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輕蔑的看了一眼茶博士,便冷嘲熱諷的說道。
那姑娘扭頭瞪了一眼身后拿著折扇的青年人,剛要開口解釋,只是話到了嘴邊,便被茶博士硬生生的打斷。
“江湖之大,對于某些毛都沒長齊的雛自然是的,不過,長齊了毛,也便會發(fā)現(xiàn),這江湖,也就那樣,沒多大?!?p> 那青年頓時臉色巨變,眉頭聳起,瞪著眼睛瞅著茶博士,手里的折扇啪的一聲打開,冷哼了一聲,才開口說道:“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年齡大了一些,也不過是廢物一枚罷了!”
“站在山腳的人總是感慨山高,若是爬上了山頂,便會發(fā)現(xiàn)也不過如此而已,不知道抬頭看看,只是低頭瞅著腳下,你,不過也是廢物一枚罷了。”
“你個……”
“滾!”
那拿著折扇的青年話才剛出口,下一刻,一股恐怖的氣浪傳來,那青年雙腳擦地,努力抗衡著那股氣浪,硬生生的劃出了十多米,出了草棚,才堪堪穩(wěn)住了身子。
早就聽得不耐煩的說書人,自然看不慣這青年這般惡心的模樣,不過,這種人他見的多了,只是不習慣他說的難聽,這才稍稍教訓了一下。
江湖之上,多的是這種人,在門派里作威作福,出了門,便以為這天下以他為尊,出言不遜,傲慢自大,殊不知他這種貨色,在江湖上即便是那些押鏢的鏢夫,也頗為不齒。
行走江湖,如若不是那站在云端的翹楚,便老老實實的夾起尾巴,江湖之上,不是那山門之內(nèi),沒人慣著你那臭脾氣,一個八品的宣節(jié),若是看你不順眼,一樣會找機會弄死你,哪怕你是正五品的定遠也不例外。
栽贓、下毒,江湖之上,想找你的麻煩,有的是手段,而且,誰也不知道你瞧不起的人背后是什么勢力,也許你是名門大派,指不定人家比你還要大。
茶博士說的沒錯,這人,一看就是從門派出來沒多久的雛,以為有些本事便能橫行天下,殊不知,在真正的老江湖眼里,這種人才是墳頭草三尺高的那種人。
“好大的膽子,我看你是嫌棄活的命長!我孤獨清說話,你竟然也敢插嘴!”
那青年身子一躍,剛剛還在草棚外面,下一刻便再次回到了桌邊,說書人眼中有些不耐,這樣的貨色,最是惹人心煩,殺他,沒得臟了手,不殺,他又以為你怕了他,如同那糞坑里的蒼蠅般在你耳邊嗡嗡的煩人。
“小子,不想死,就快些滾吧,我家大人沒那耐心跟你在這里口舌。”
路胡子不耐煩的瞪了一眼青年,喝了口酒,慢吞吞的說了話。
“你家大人?敢在小爺面前稱大人的,小爺我活了二十三年,還真沒見過幾個,他誰?。 ?p> 見說書人沒有繼續(xù)動手,那青年氣焰瞬間囂張了起來,手里的折扇拍著手心啪啪作響,往前走了一步,啪的一聲,把手中的朝那桌子上一砸,臉上洋洋得意,嘴里念念有詞。
“老子天水門掌門之子,哪里容得你們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