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顯呢？”李如龍問道。
“正當(dāng)所有人都以為公子顯會成為繼承人的時候，二十九年秋，襄王下令封今圣為王太子?！?p> 李平堯說道：“今圣，那時叫公子巖。當(dāng)時他在群公子當(dāng)中幾乎沒什么存在感，與王京四個國公家族都沒有什么牽連，生母楊氏也早已故去多年，談不上有什么勢力是他可以借助的?！?p> “估計(jì)正因?yàn)槿绱?，他是最沒有可能謀害襄王的人。襄王多疑，老了更甚，在冊封儀式過后，襄王的身子不行了，很少再公開露面，連最受寵愛的公子顯也極少能入宮見到他?！?p> “今圣不是愚鈍之人，他受命監(jiān)國，料理國事一切都有襄王之風(fēng)。在襄王最后的兩年里，陸爾上下的大小事竟被他一個剛滿弱冠的王太子處理的滴水不漏。”
李如龍聞言挑眉，看來陸爾王趙巖的賢明之稱并非是空穴來風(fēng)的吹捧。
“三十一年春，襄王駕崩，今圣繼位，封公子顯于光?？?，享郡伯爵祿，其他公子則內(nèi)封爵位，留居王京?！?p> “而我，因?yàn)榫锐{有功，襄王二十九年從禁軍右司馬被升為兵曹參事，今圣繼位后，晉升老夫?yàn)楸苤魇?，我年老體衰，第二年便請辭回來了?！?p> 李平堯撫著桌椅說道：“還是家鄉(xiāng)舒服，王京那邊的水我都喝不慣，一個個都只想著撈空國庫，真正干事情的人反而要被打壓?！?p> “今圣也拿他們沒辦法？”
李平堯聞言笑了，他對李如龍說道：“今圣御下的手段我雖然只見過很一小段的時間，卻也知道他是極能掌握人心的。今圣在位有十八年了，襄王時的一些弊政都被新政化解，我們在邊地感受不大，阿豐從王京寄回來的信中可提到了王京百姓的日子，要比襄王時好過不少呢?！?p> “至于那些貪瀆的官吏，他們能干事，總比尸位素餐的蛀蟲要好，待到有可以替代他們的人，再抄沒家產(chǎn)，鳳衛(wèi)、凰衛(wèi)這種事情干得可熟練?！?p> 李平堯向兒子說著他的官場經(jīng)驗(yàn)和人生哲理。
“陸爾最大的蛀蟲就是開國時封的那五家國公，成英徐韓衛(wèi)，他們在天下掌握多少土地？隱瞞多少人口？多少稅收因?yàn)樗麄兪詹簧蟻?？沒有人知道?！?p> “我李氏在魏縣算得上首屈一指的地主豪強(qiáng)，可我心里卻從未有一絲搜刮民脂民膏的想法，吾兒，你記住。”
李如龍聞言洗耳恭聽。
李平堯正色道：“李氏的財(cái)富，一靠走私販馬，二靠走私販鐵，三靠走私販鹽，每一枚錢都來的干凈?！?p> 李如龍（黑人問號臉）：Σ(°△°|||)︴
這哪有一分錢是干凈的?。?p> “魏縣的民眾于我家大都抱有好感，甚至有為老夫立生祠的，你可知為何？”
“孩兒不知?！?p> “那是因?yàn)槲依钍蠌膩聿欢诜e糧秣財(cái)貨抬高價格，魏縣的土地有四成在李氏籍下，百姓傭耕得畝產(chǎn)五分，遠(yuǎn)高于其他地主，故民心在我，干什么事都方便的很。朝廷換了多少縣令縣丞，若是沒有李氏的幫助，他的政令連官衙都出不了?！?p> 李平堯教育道：“我們不缺土地糧秣，在這些地方讓些利也無妨。但至關(guān)重要的鹽鐵馬，這三樣決不可讓外人插足，你多琢磨琢磨，日后見的多了便曉得了?！?p> “是?！?p> 李如龍想起什么，問道：“父親，王京來的巡察使徐驤您可知道他？”
“徐驤是徐文鈺的孫子，避襄王諱改名鑲，我離京時他才十一二歲，現(xiàn)在看來應(yīng)當(dāng)已是徐國公一脈的青年才俊，巡察使一職非王上親近信任者是當(dāng)不了的?！?p> 兩人說話間，一名身材修長，穿著官服的中年男子踏入室內(nèi)。
他是李平禹的胞弟，魏縣主薄，李平旭。
“四叔?！?p> 李如龍起身見禮，李平旭在魏縣說話比縣令還要管用，有四個兒子各個喜歡舞槍弄棒，李如龍關(guān)系很好，李平旭待他也如同親子。
“大兄，大郎，縣令那邊打點(diǎn)好了?！?p> 魏縣縣令張開是一個四面玲瓏的巧人，他被派來這偏僻西北任職，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收了李氏的好處之后，張開對李氏盤根錯節(jié)控制著大半個魏縣的事實(shí)視若無睹。
“嗯，晚些時候我讓老二去盯著?！?p> “老四，你替我去一趟西關(guān)接人，今日有一位貴客要來，應(yīng)該在午后到下午之間到?！?p> “大兄放心?！?p> 李平舜和李平堯都不擅長待人接客，李平旭在官場混跡多年，這套很拿手。
待李平旭走后，李平堯?qū)钊琮堈f道：“今晨收到你信件之后，我讓老三去支取了兩萬斤糧食，趕早裝了三十大車，已經(jīng)動身出發(fā)去定遠(yuǎn)解燃眉之急?；I措其他糧草和人手還需要幾日，拿出三千石不成問題，定遠(yuǎn)鎮(zhèn)的糧秣還能支撐多久？”
說是燃眉，可見慣了大風(fēng)大浪的李平堯絲毫沒有緊張。
李平堯口中的老二老三是李如龍的二叔李平舜和三叔李平禹，都是李家的重要人物。
“定遠(yuǎn)的存糧，還能支撐三五日吧?！?p> 李如龍不由得有些驚訝于自家的行動力，在田地并不算豐饒的西北邊地能夠囤積這么多糧食，李家數(shù)十年積攢的財(cái)富可見一斑。
數(shù)萬莫非斯人每日消耗的糧食絕對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單憑李氏一家縣豪是無法承擔(dān)得起的，兩萬斤糧食聽起來不少，節(jié)省著施粥也不過兩三日便要消耗趕緊，一萬石能否撐過這個冬天也是一個未知數(shù)。
“今日府上剛好要來客人，晚上設(shè)宴的時候我?guī)闳ヒ娝?，他能幫到你?！崩钇綀蛐Φ馈?p> “父親，是何人吶？”
“張安良，一個膽子比我年輕時還要大的邊商，你見到他就知道了。”
李平堯示意李如龍去叫來門口的管事。
管事姓隆，是李平堯的舊部，耳朵不太好使，辦事卻很牢靠。隆管事入府服侍李平堯多年，是李平堯貼心的得力助手，他的名字府中的人大都叫不出來，下人小輩多尊稱他一聲隆伯。
隆管事為李平堯取來熊皮襖子，堂內(nèi)火燒得旺，出了屋可就是數(shù)九寒冬，沒有熊瞎子的皮御寒，李平堯可頂不住。
“走罷?！?p> 李如龍攙扶著李平堯穿過廳廊，李平堯要去午睡，待到晚上宴會時才會出來，而在這之前李如龍要負(fù)責(zé)接待下午的來客。
“隆伯，晚宴勞你費(fèi)心操辦，府中現(xiàn)在可有熱水？”
李如龍穿了一天一夜的皮甲內(nèi)襯黏糊糊的貼著身體，臉上也帶著風(fēng)塵，他自然不能這幅樣子去迎接客人。
“有，都備下了?！?p> 隆伯少言寡語，惜字如金，換作其他管事小廝肯定要多跟李如龍說上幾句話，博個好感。
?。ㄗ４蠹椅逡豢鞓罚乙呀?jīng)在去成都的飛機(jī)上，下午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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