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珊珊道:“胡圣大哥,我替我父親向你道歉。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絕對不允許他對你這樣。但我只是一介女流,更不知他會不會就此放過你,所以我覺得,你越早離開上海灘越好,但今天,顯然是來不及了?!?p> 胡圣也顯得憂心忡忡:“是我把這次合作想的太簡單了,幸得小姐相助才能脫身,但我的馬車停在城郊,此刻天幕已垂,夜色將臨,只怕要趕去也來不及了,只盼真的如羅小姐說的般,令尊這次能聽你一番勸,放我安全離滬吧……”
羅珊珊一番思慮,卻也想不到除了自己陪著外,其他能確保胡圣安全的辦法。
但自己一個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總不能一直孤男寡女的陪著胡圣吧?這要是傳出去……
而且自己的爹,也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發(fā)生……
羅珊珊想了一會兒后道:“這樣吧,我認(rèn)識一個朋友,就住在公共租界的附近,治安來說,整個上海灘的治安,就屬那邊最好了。不如胡圣大哥你到那邊暫時委屈一晚,等明天天明,再離滬,這樣也能穩(wěn)妥些。”
羅珊珊又將自己腕上的手鐲摘下,塞到了胡圣的手里。
羅珊珊的手很柔軟,皮膚細(xì)嫩白皙,帶著淡淡的香氣和一絲溫潤的體溫。
她塞給胡圣的手鐲,是個碧綠色的翡翠手鐲,還包著一段金環(huán),估計是修補(bǔ)后遮蓋手鐲原本的裂痕用的。
“這……”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胡圣驚呆了。
羅珊珊俏臉也有一絲羞紅,但她作為留過洋的女子,自比當(dāng)時國人女子要大方開明的多。
她道:“胡圣大哥,這是我外婆留給我的手鐲,我在公共租界也有一些關(guān)系和人脈,他們都認(rèn)得我這枚手鐲。你在我朋友住處住下后,萬一還遭遇危險,到時我朋友自會帶你到公共租界躲避危險,而有這枚手鐲,你入公共租界便沒人會阻攔你了?!?p> 二十世紀(jì)初期的上海灘,被分為一市三治四界的特殊格局,所謂“一市”,指一個大城市上海;所謂“三治”,指上海分為三個區(qū)域,有三個城市管理機(jī)構(gòu),三個司法體系,三個警察局,三個公共交通系統(tǒng);所謂四界,指兩租界各為一區(qū)域,華界又分為南市與閘北兩個區(qū)域,中間隔著兩個租界。
各界之間,因為管理權(quán)限和司法體制的不同,形成了一道城市管理的特殊縫隙在,成為了整個上海灘ZZ斗爭、商業(yè)斗爭的緩沖地帶。
所以公共租界附近是華人地界最安全的場所,而如果能在危險時逃入公共租界,那就更加安全了。
正是因為知道這些事情,所以胡圣更覺得羅珊珊這份情誼的深重。
更何況,人家女孩子還把外婆留給她的重要貼身物件給了自己,為的只是防止可能發(fā)生的危險,你讓他如何不感動和受寵若驚?
一番推辭下,胡圣見羅珊珊心意堅定,便也不再堅持,收下了這個手鐲。
隨后,羅珊珊好人做到底,將胡圣2人送到了她朋友的住處,這才離去。
羅珊珊的朋友,是個學(xué)生模樣的年輕男子,一人獨住在一幢二層的小樓內(nèi)。能在公共租界附近擁有這樣一幢小樓,看來也是個身家不菲的富家少爺。
離去前,羅珊珊詢問并記下了胡圣的地址,約定以后會去AH找他玩。
這份情誼,也讓胡圣倍感壓力。
他是已成家的人,可是卻從羅珊珊身上感受到了她的熱情和愛慕的心意。何況人家如此幫自己,甚至可以說是有救命之恩了,自己又該如何去報答?
夜晚,躺在床上,雙手枕著頭,胡圣卻是輾轉(zhuǎn)難以入眠,腦中念頭紛雜,眼前時時閃現(xiàn)過妻子秦玉蘭和萍水相逢的羅家小姐羅珊珊的面容。
旁邊的床鋪上,阿貴發(fā)出了平穩(wěn)的鼾聲,顯然已經(jīng)入睡了。
正這時,外面?zhèn)鱽淼囊魂嚹_步聲和喧鬧聲,卻讓胡圣警覺起來。
而原本應(yīng)該已經(jīng)睡著的阿貴,竟然翻身而起,輕呼了一聲:“少爺??!有情況!”
阿貴聽到胡圣的回應(yīng)后,放心了下來,一翻身就來到窗邊,將窗戶打開了一條縫隙,觀察外面的情況。
外面的街道上,正有一群身穿黑衣黑帽的打手,手握斧頭疾奔而來,眼看就要把小樓圍上了。
“胡先生!胡先生!”
羅珊珊的大學(xué)生朋友——伊勛,急急忙忙的推門而入。
“跟我來!”伊勛沒有開燈,神情還算鎮(zhèn)定,借著路燈光芒見胡圣2人都醒著,當(dāng)即朝他們招了招手。
兩人也沒多言,只是連忙跟了上去。
伊勛帶著2人卻不下樓,反而穿行來到了房屋后方,打開了一扇窗戶,窗戶與別戶一層的屋頂相連,放眼望去,更遠(yuǎn)處又連著其他房舍的露臺、屋頂和欄桿,倒確實是一條不可多得的逃生路線。
“胡先生,事態(tài)緊急,只能從樓頂離開了。你們要小心些,免得被人發(fā)現(xiàn),我先下樓拖延他們一番?!?p> 伊勛交待完這番話,送胡圣二人出了窗外,便將窗戶重新鎖了上去,而后就急急忙忙下樓去了。
“開門!開門!再不開門就不客氣了!”
房舍小院的院門,此刻正被那些黑衣人拍得震天響,如果不及時去開門,估計人家就要硬闖了。
“來了來了!誰啊!大半夜的!”伊勛剛打開院門,一群打手就氣勢洶洶的推門涌入,一把推開伊勛后,直接闖入了二層小樓。
還有一群打手咚咚登上樓梯,對整裝小樓進(jìn)行了地毯式的搜索。
帶領(lǐng)這幫打手的,乃是一個臉上有著刀疤的陰冷男子。
他面無表情的走到伊勛面前,冷漠的盯著伊勛。
那一刻,伊勛只感覺自己被毒蛇盯住,全身瞬間大汗淋漓。
“老大,一樓全搜過了,沒有人!剛才也沒有人翻墻逃脫!”有打手握著斧頭疾奔而來,向刀疤臉匯報。
“老大,二樓也搜過了,沒有人!”樓上也有打手探頭匯報。
刀疤臉一動不動,目光緩緩轉(zhuǎn)向樓上,嗓音沙啞讓人不寒而栗?!懊總€房間窗外都看看,有沒有可以逃跑的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