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xí)武
玖蘊在云淮初的右臂里帶的甚是困苦,尤其是在這宿主練功之時,鍛煉肉體叫她苦不堪言——往日她雖是只修為深厚的鬼,但卻不知何故從未修煉過肉體,此番感受到的酸痛真是想也未想。
“能不能不練了?”玖蘊叫苦連天,而云淮初確是不管不顧的。
“你也不想被外人發(fā)現(xiàn)是不是,”云淮初繼續(xù)還是手舉水桶扎馬步,“我這身體甚是疲軟,和你磨合也不夠,還是需要多練練的?!?p> “人族可真是……”玖蘊暗自翻了個白眼,“夜里我好好教教你我們鬼族的修煉之法,定叫你大開眼界。”
“那可是失傳已久的內(nèi)力修煉之法?”
“類似吧,回頭再和你說,可累死我了,”玖蘊極其疲倦地顫了顫,“時辰還沒到么?”
“行了行了,今天就到這兒吧。”云淮初放下水桶拉了拉渾身上下的筋脈,“不過今日哥哥的獎賞下來了,就可以吃些好吃的了,還是應(yīng)當開心些,明日還要繼續(xù)呢!”
“你這蠢牛,”玖蘊氣得倒吸冷氣,“還練?什么鬼玩意兒?還要天天練不成?老娘可去你大爺?shù)牧耍 ?p> “若不天天練,怎能打下扎實的基礎(chǔ)呢?”云淮初用傭人們捧著的水隨意擦了把臉,接過汗巾拭去面上的水,“不過基礎(chǔ)功是最苦的,再過一個月練的花樣就多了,也會更有意思一些。”
玖蘊欲哭無淚。
她就應(yīng)當咬牙奪了這云淮初的舍的!不然堂堂魔界鬼主怎么會落到這般田地?
等等,鬼主?對,魔界之人曾奉我為鬼主!我還是……修羅鬼姬!玖蘊覺得自己頭腦里似有什么突兀地炸了出來,一時間大腦里漲得難以承受。
“爹爹,”云錦裳柔柔拜了個禮,優(yōu)雅地坐在椅子上,纖纖玉手搭在膝蓋上,嫵媚的五官配上單純無辜的表情,倒是頗為養(yǎng)眼,“哥哥,妹妹?!?p> “來了啊,怎么拖到這么晚了?”云旗夾了一個紅燒獅子頭放在云淮初的碗里,隨意的問道。
“難得上街看了些新潮玩意兒飾品,便流連忘返了,忘了時間,再說了又有陳叔在一邊看著,也沒想太多,瞧著天暗了才回來,實在是對不住哥哥,竟然遲了?!泵廊藘袅耸?,用筷子夾起了離自己最近的拌三絲,文雅地一點點送入口中。
這邊的云淮初吃相就難看了許多,只見她用兩根象牙筷子戳進獅子頭,穩(wěn)穩(wěn)地端了起來,便湊上去哼哧哼哧地啃得滿嘴都是,含糊不清地道:“不知姐姐買了些什么?”
“不過是些衣服首飾,胭脂水粉罷了,”云錦裳舀了一勺湯,輕輕抿了一口,“可惜妹妹不大喜歡這些,多說了也沒什么意思?!?p> “玖蘊玖蘊!我接下來該如何說才是?”云淮初緊急呼救,奈何玖蘊對于獅子頭極為執(zhí)著,見云淮初控制著左手要把獅子頭放下去,右手手指唰的伸過來甚至想徒手抓走獅子頭,“別鬧!”
“咦,小初這是在做什么?”哥哥發(fā)現(xiàn)了云淮初詭異的動作,忍不住皺眉問道。
“額,”云淮初的右手頓時動的更歡樂了,“這,這是我在古書上找的左右手互搏術(shù),只是這右手自傷了以來,尚不太聽話,一不小心就這樣了?!闭f罷她盯著右手深吸一口,“收!”只見她的右手頓時停住,跟著她的呼吸又動了動,完全平靜下來。
此時出來撐場子的自然是玖蘊。
云淮初自幼直爽,這時只覺得略有些尷尬,不知該如何是好,若擱了平時定然是手忙腳亂地瞎解釋或者直接保持沉默了,而玖蘊卻不一樣,她呀,滿口假話張嘴就來,思緒也是無比紛亂,或者說她太過聰明也太過掌握人心了,根本不把這有可能暴露一切的語句放在眼里。
“姐姐,”玖蘊接過哥哥遞來的帕子擦了擦嘴,眼睛又飄向排骨,嘴里道,“姐姐買了什么衣裳?。课腋杏X自個兒最近身量又長了,想再做幾身新衣裳,不知姐姐可有什么建議。”
“我呀,這次是在錦緞衣莊買的衣裳?!痹棋\裳聽到了自己喜歡的話題,眼睛都亮了。
“錦緞衣莊?”玖蘊皺皺眉頭,“我依稀記得,那里的衣服很是漂亮,繡娘都是宮里出來的,材質(zhì)也相當上乘,姐姐穿了,定然可以在秀女中奪得頭籌!”
“妹妹怎么突然這么會說話了,”云錦裳聽得心花怒放,但面上還是頗為端著,“但咱們大越朝美人眾多,姐姐也……哎?!?p> “不過那衣莊價格幾何?”
“美是美,但價格也是相當之貴,”云錦裳笑了笑,微蹙著眉頭道,“一匹布,可要二百六十兩銀子!”
只見云錦裳此話一出,云老將軍的臉色都微微變了變。
他們云家確實不缺錢,但也不算大富大貴,老爺子一生只愛神兵利器,也沒積累多少錢財,和朝堂上那些老狐貍相比堪稱一窮二白,所以當聽到云錦裳這筆開銷,臉色頓時不大好。他與陳管家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飯后來自己房中聊聊此事。
玖蘊一直盯著老爺子瞧他的反應(yīng),此時見到這么個反應(yīng)立刻利用上了:“竟然如此之貴?罷了,我還是留著些壓歲錢買吃的和兵器罷?!?p> 是夜,云淮初依舊重新控制了身體——對于玖蘊而言,控制這具不屬于自己尚未融合的肉體是極其耗費精力的事情,此時的玖蘊幾乎是昏昏欲睡的狀態(tài)。
“玖蘊……你可真厲害,三言兩語便把他們打發(fā)了?!痹苹闯跆稍诖采峡磿瑓s有些心不在焉。她想著晚飯上輕而易舉就化解了尷尬地玖蘊,又想了想若是自己會是怎樣的情形,不由得嘆了口氣。
“熟能生巧罷了?!本撂N打了個哈欠,懶懶答道。
“你們鬼界,也需要靠這些么謊言心術(shù)么?”云淮初好奇地問,“不知鬼界可有諸多煩雜規(guī)矩?”
“可我并非鬼界中人,”玖蘊默了片刻,“沒有規(guī)矩的,其實是魔界?!?p> “魔界?”
“對,”玖蘊像是在回憶什么,“如今天下有六界,而你人界,亦是凡界,亦是其中之一。其余五界分別為神界,仙界,鬼界,妖界,與魔界。上有神界,于九重天碧落上創(chuàng)世造物,下有鬼界掌鬼魂輪回,有靈之妖聚在一起創(chuàng)了妖界,仙界則頗為特殊,是飛升之人縮聚之所,他們是不為神界所容,卻亦非凡界之靈氣可以接受的擁有超長的壽命與力量,便自創(chuàng)一界,而后最為混亂的便是魔界,聚集著其余六屆不敢容納之人,算是藏污納垢之所,”剎那間,當初的情景還歷歷在目,血海中的斷肢仿佛就在眼前,“那邊……罷了,哎不多提了,那邊非常人可處之地,還是先教你功夫罷?!?p> “嗯,好?!?p> 前夕
日子過得飛快,眼看入了秋,蒼翠的葉兒轉(zhuǎn)了金色沒多久,風(fēng)就漸漸大了起來,卷起的落葉越來越厚,滿地金黃,轉(zhuǎn)瞬間夜里的月兒一天比一天圓,正是中秋佳節(jié)要到了。
當年便是這次皇族的中秋大宴里,云家長女以云答應(yīng)的身份跳了支舞,一席淡粉紗衣,伴著那首盛世芳華曲,美得不可方物,一時間風(fēng)頭兩無,宮里妃子乃至京城貴女圈都掀起了一場粉紗衣的潮流,盡管未必適合,但依舊風(fēng)靡一時,也叫當今圣上為之傾心,直接封了個貴人,當晚就侍了寢,連寵七日又封了昭儀。
玖蘊知道了這一出,自然曉得這次宴會的重要性,但奈何云淮初天天習(xí)武弄得她苦不堪言,眼看著中秋那日中午才曉得原來今兒便是中秋大宴。
“別練了呆子,去換衣裳,好生收拾打扮!”
“好?!痹苹闯醪粣凼釆y打扮,但前世畢竟當過個王妃,曉得參加這種宴會還是不得怠慢的。
然當兩人細細盤點這位云家嫡女的衣裳時,卻面色都扭曲了起來——云淮初的衣柜里,多數(shù)都是練功時穿的麻布衣裳,素凈得不像話,而唯有幾件亮堂點的,都是明亮得晃眼,或是粉嫩得掐得出水來,實在不適合云淮初這粗枝大葉的丫頭。
瞥到這一件件衣裳都是少年風(fēng)氣,玖蘊頓時有了主意。
“來,我知道你該穿什么了?!?p> 云錦裳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壓著牙把眼前僅吃了兩三口的誘人的飯菜推開——這些日子為了在中秋大宴上跳一支漂亮的舞,她這三四日都每日都只是粗粗吃了兩三口。
為了今日能夠成為最為耀眼的那人!云錦裳閉了閉眼,掏出了藏在柜子深處的香膏,輕輕取了些擦在太陽穴處,頓時覺得剎那間,神臺清明,數(shù)日來積累的疲倦一掃而空。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不自覺地戴上了幾分由骨子里透出來的媚笑。
“小主真是美極了。”來收拾飯菜的宮女不由得稱贊道。
悄悄把香膏藏進袖子里,云錦裳抬起眼來:“秀兒,你說我這樣,皇上可會對我另眼相待?”
瞧著自家媚眼如絲又帶著些少女青稚的主子,秀兒都有些呆了:“定,定然!”
說罷她匆匆端走僅動了幾口的飯菜,有些莽撞地離開了。
云錦裳收斂了幾絲笑容,捋了捋鬢角,補上了許些腮紅,又重新疊加了嬌艷的口脂,使精致的唇峰愈發(fā)漂亮,她又復(fù)而勾起唇角,一對桃花眼笑得彎彎,卻藏不住眼里朦朧而誘人的霧氣。
她在鏡子里微微變換著面對鏡頭的角度,看著自己驚艷的面容,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心跳似乎突然漏了一拍,有些亂。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內(nèi)心。
這是我的機會,她反復(fù)告誡自己,這是我唯一翻身的機會。
作為庶女,還是高門庶女,她這輩子極難有可能超越嫡女,哪怕她容貌出眾,才情過人,都因為一點血緣關(guān)系,而不得不一輩子屈于人下,尤其是爹爹極為看重她那容貌普通且整日舞刀弄槍的嫡女妹妹,哥哥也將容顏絕代的她視為隱形人。
她要讓他們都看到,誰才是最優(yōu)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