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珒,我信你,信你身不由己,信你沒有目的。
是夜,已是亥時(21時至23時),夜色已深,浮山下的行宮里卻是燈火通明。
一盆盆凈水端入室內,一盆盆泛紅的血水端出,守在殿外的禁衛(wèi)軍皆是神色凝重,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那一劍刺的極深,險些傷及心脈。
權珒仍舊昏迷不醒,被抓來的大夫慌忙做著止血,一包包草木灰倒下去,血液仍舊在不斷流出。
“血怎么還止不???”蘇甜坐在榻上,手緊握著權珒冰涼的手指:“大夫,你快看看,他的手現(xiàn)在越來越涼了,之前還是熱的。”
“老朽惶恐啊,殿下,駙馬爺傷的太重,況且這位置也危險,恐是,恐是……”留著長須的大夫頂著滿頭大汗蒼然跪地,卻不敢再繼續(xù)說下去。
“救活他,我要他活著!”蘇甜咬著牙,身子卻仍舊止不住發(fā)抖:“你聽著,駙馬他必須活著……他活著,你就活著,懂嗎?”
那一劍,本來是刺向權珒身后的她的,而且高度正對腦袋,如果被刺中她必死無疑,后來權珒一轉身,那劍刃才刺進了權珒的胸膛。
權珒是為了她才受的傷,若是沒有他,她這會怕是半截身子都入土了。
老大夫以頭抵地,嚇得渾身發(fā)抖:“老朽盡力而為,殿下還是速速回宮,或許還有一救……”
千秋王城距離浮山那么遠,快馬加鞭也要一天一夜,哪里還來得及。
“你救他呀,救活他本宮許你青檐戴瓦高官厚祿!”蘇甜一字一句說道,她的聲音有些發(fā)澀,稍一留意,便能看出是強自鎮(zhèn)定。
“殿下,非是老朽不救,實在是……”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連藥材都沒有,失血那么多,單單金針止血已經沒作用了。
“……你們放我進去……殿下!太女殿下!”
“這里不能進,回去!”
“清歡,快隨我回去,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外面越發(fā)嘈雜,心煩意亂的蘇甜站起身:“外面都吵什么?!”
賀清答:“……是臣不好擾了殿下安寧,臣這便帶人離開,殿下莫怪?!?p> 蘇甜微微擰眉,便聽的外間清麗的喊聲:“殿下,我有藥!止血的藥!”
“姑娘請回吧,殿下有吩咐,任何人不能亂闖!”
蘇甜抬手:“放她進來?!?p> 權歡踉蹌著掀開簾子跑了進來,眸子一下鎖在權珒身上:“九……”
聲音剛到嘴邊,她猛的閉了嘴,跪在腳踏邊顫抖的扶著床沿,大腦里一片空白:“……救人要緊?!?p> 蘇甜低眸,“清歡姑娘可是有藥?”
權歡回過神,啞聲道:“我……回殿下,民女帶了藥?!?p> 說著,她已經緩過了神,總結好了說辭,抬手遞上三個木質的小瓶:“父親的一友人曾贈過他一些傷藥,民女被趕出家時帶了出來,一直隨身帶著,效果應該還可以,請殿下過目。”
北明宮里的藥,她怕自己受傷,出來時備了幾瓶,沒想到居然在這里用到了。
“大夫!”蘇甜喊了一聲。
大夫顫顫巍巍的接過,嗅了嗅,又從瓷瓶中倒出一點褐棕色的藥粉在手心,舔了一口。
“老朽,老朽看不出來全部?!贝蠓蚰艘话杨^上的虛汗:“只能看出其中幾種,都是很好的止血藥材,只是老夫見識粗淺,還有一部分藥材尚不能明確……”
“給我?!碧K甜接過那瓶止血藥,握在手中看了權歡一眼,抬手挑開了肩頭已經裹好白布,露出已經凝固的傷口,面無表情的撕裂了自己肩頭的傷口,看著暗紅色的血滲出,才灑了些藥上去。
棕褐色的藥粉入了血肉,染在傷口上火辣辣的蟄痛著,剛剛滲出的血液卻混著藥粉逐漸凝結,粘在創(chuàng)口上結成了褐色的血痂,不再流了。
除了特別疼之外,倒無任何異樣。
蘇甜這才將藥遞給一旁的老大夫:“再檢查一下,速速給駙馬用下?!?p> 說完又看向權歡,安撫著:“宮里有宮里的規(guī)矩,這外面的藥不能隨便用,本宮此舉沒有別的意思,清歡姑娘可莫要多心?!?p> “應該的,民女知曉?!睓鄽g根本無心見怪,她見止住了血,陡然松了一口氣,脫力的跪坐在地上。
她來歷不明,蘇甜不信她也是人之常情,可蘇甜親自為九哥去試藥卻驚到她了。
有了藥,大夫終于為權珒止住了血,用白麻布將傷口一圈圈纏住,又給他喂下了生血的藥。
蘇甜微微傾身:“駙馬怎么樣了?”
權歡也豎起了耳朵。
老大夫一邊將白布在權珒身前打了結,一邊顫顫巍巍的答道:“回殿下,血已經止住了,駙馬失血過多,剛剛也用了藥,剩下的便要看駙馬的恢復情況了……”
“下去領賞吧?!碧K甜揮手將人打發(fā)了,從床前的水盆里撈出巾帕擰干,細細替權珒擦去手上臉上臟污的血塊。
“太女殿下……”
蘇甜回過頭,才想起清歡還在這兒:“這次多虧清歡姑娘施于援手了,這條命算本宮欠清歡姑娘的,清歡姑娘日后有事盡管開口,本宮力所能及的就絕對不推脫?!?p> “民女暫無所求?!睓鄽g搖了搖頭,并沒有直接回絕。
蘇甜包容的笑笑:“沒關系,日后想起來再提也是一樣的?!?p> 頓了頓,權歡才又開口,聲音細細的,帶著疑惑:“殿下不擔心嗎,剛剛大夫說……”
“他不會有事的?!碧K甜眼底散發(fā)著絕對的光芒,一字一句道:“他說過他想活下去,怎么會這么輕易出事?”
權珒這一睡,便睡了三天。
那道劍傷傷的確實深,權珒又流了那么多血,饒是用最好的藥滋養(yǎng)著,權珒仍舊還是昏迷著,一直沒有醒過來。
蘇甜每日趴在床頭和他說話,給他擦汗,喂他喝水,絲毫不假手于人。
她這個人很干脆,你對我一分好,我便要還你十分,她現(xiàn)在便只想對權珒好。
以前她便覺得權珒生的俊,如今日日守著,越發(fā)覺得權珒生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