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好累,我走不動了……”頂著烈日,蘇甜拎著層層疊疊的裙裾靠在了山體上,用手臂遮著頭頂的太陽,細細的喘著氣:“我們原地休息一下吧?!?p> 她低估了衣服帶給她的重量,以往都是千秋王穿深衣,她個陪同的都是輕裝上陣。
如今四周都是禁衛(wèi)軍,蘇甜明明累的兩條腿都酸軟的像是灌了鉛一樣,還要注意形象,強撐的站著。
山頂的太廟遙遙無邊,仿佛永遠也走不到一樣。
“殿下用些水吧?!辟R清從屬下那里取過水壺遞過去,提醒道:“離山頂還有六百多階,我們要在巳時(09 時至11時)之前抵達太廟,不能在此停留太久的?!?p> “走吧,出發(fā)?!碧K甜含糊應了一聲,接過水壺灌了幾口沁涼的水,咬著牙關站直了身子。
說是要走,蘇甜卻實在累得不行,腳下正走著的步子也不由慢了很多。
“殿下走不動了?”權珒不緊不慢的放慢腳步,走在蘇甜身側。
蘇甜有氣無力的朝他擺了擺手:“你別,別和我說話了……”
她沒有力氣說話,要攢著力氣用來走路。
“殿下看著雄壯,實際上真是嬌弱。”
蘇甜一下急了,怒道:“誰雄壯了?!駙馬到底會不會用詞,不會用詞別亂用!”
蘇甜剛說話,便覺得眼前一陣天翻地覆,整個世界都顛倒了過來。
權珒單手箍著她細弱的腰肢,將人給扛到了肩上。
蘇甜高高揚起脖頸,揮舞著手:“你做什么?”
頭朝下的姿勢讓她大腦充血,整個人都不好了,可是仰著脖子又太酸,怎樣都難受。
蘇甜拍了拍權珒的后背:“你快放我下來,我要吐了……啊?。?!”
身子又是一番旋轉,這下蘇甜整個人直接被權珒夾在了腋下:“不想錯過祭祀的時辰的話,殿下還是安生一點兒吧?!?p> 這個姿勢比剛才的好多了,蘇甜意思意思掙扎了兩下,便作罷了:“那這可是你強迫我的?!?p> “是,我強迫你的?!睓喃冋f著,將她輕輕往上托了托。
蘇甜垂著腦袋,捂著臉不說話了。
權珒大跨步的爬著天梯,很快便將目瞪口呆的禁衛(wèi)軍甩在了后面。
賀清微張著嘴:“……駙馬爺威武阿……”
蘇甜輕輕松松借力上了浮山,沒有錯過時辰。
禮官按照儀程讓人奏樂,鳴炮、獻供撰、讀祭文、焚香、化表,一系列折騰下來,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
眾人點著火把下山,侍衛(wèi)將浮山山道照的燈火通明。
夏季的雨來的毫無征兆,正下山的時候,天空中突然一道悶雷響起,聲音越來越近,原本還晴著的天瞬間烏云密布,豆大的雨珠隨后落下。
山才下到一半,蘇甜被淋了個透濕,兩旁禁衛(wèi)軍手中的火把也被大雨澆滅,山路一下子暗了下來。
此時下山下到一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殿下別慌?!焙诎抵?,她微涼的手被人握住。
蘇甜陡然回過神,反握了權珒一下以作答謝,然后提高聲音指揮道:“大家別慌,聽本宮說,都列成一排,走天梯中間?!?p> 天梯一側是山體,一側是陡峭的山沿,下了雨,兩側都不易靠。
一行人整齊劃一的答了聲是,有序的摸索著排成一列。
“殿下,您在哪兒?”是賀清的聲音,微帶驚慌。
“本宮無礙,賀將軍速速整隊下山吧?!北挥晁疀_刷著的天階染上了泥水,路打滑的很。
蘇甜穿了一雙高齒木屐,在打滑的天階上走的極艱難。
“殿下,雨天山路打滑,這把劍給您,您注意腳下的路?!辟R清聽著聲音摸索著走過來,解了腰間佩劍給蘇甜當拐杖。
說著,賀清又轉過身:“駙馬……”
“不用?!睓喃兲Я瞬剑_下踩的很穩(wěn):“賀將軍顧好自己便行。”
蘇甜握著賀清那把上陣殺敵的寶劍,一瘸一拐的沿著山路往下滑。
沒錯,就是往下滑,一步一打滑,若不是手中的劍支著,她都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嘶?!碧K甜剛要慶幸上一下沒摔到,就一下踩到一塊從山體上滑落下來的泥土,連滑了幾階臺階,坐在地上染了一身臟污泥水。
“殿下?!”
“沒,沒事,本宮腳滑了,不要緊……??!”蘇甜撐著地面想要爬起身,不料剛剛是斜著滑了下來,身子剛好置于山沿邊,手下一下在山沿按了個空,整個人斜著栽了下去。
“殿下!”
“殿下!”
尖叫聲伴隨著一連串呼聲蕩在山間,都被嘩啦啦的雨聲壓下。
蘇甜來不及回應,抱住頭,只覺得自個兒身子不聽使喚的在山坡上咕嚕咕嚕滾了好半晌,才終于停了下來。
一路的荊棘劃破了她的深衣,刮的她身上盡是細小的傷痕,渾身濕透,一身層層疊疊的深衣吸飽了臟污,分外累贅,也分外狼狽。
風聲,雨聲,水打草木的聲音充斥在耳邊,除此以外,再聽不見任何聲音。
蘇甜痛苦的蜷了蜷身體。
也不知道這里離天梯有多遠,爬上去是不可能了,只能從下面找出路了。
一只木屐在滾落的過程中劃破了綬帶,蘇甜索性脫了腳上木屐,赤著腳踩在泥濘的土路上,用手中的劍開路,一點一點兒艱難往前走。
漸漸地,眼睛適應了黑暗,借著月光依稀能看清腳下的路,蘇甜才算松了一口氣。
但愿山里沒有猛虎野獸,能支撐到禁衛(wèi)軍下來找到她。
忽然,蘇甜腳下停了步子,豎起耳朵,她依稀聽到一側傳來一陣腳步聲。
很輕,很整齊,像是訓練有素的樣子。
禁衛(wèi)軍這么快就下來了嗎?
蘇甜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腳下急促的朝聲音所傳來的地方走去:“我在這兒!”
突的,一道凌厲的殺氣裹著冷風襲來,蘇甜下意識的揮劍一擋,一支利箭擦過劍刃,從她的肩頭劃過。
尖銳的箭頭劃破了她的深衣,鮮血噙著層層衣裳滲出,又被雨水沖刷而下。
一切發(fā)生的太快了,蘇甜后知后覺才知道痛,抬起左手捂住右邊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