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問旁邊的景安道:“長寧兄,那名白衣少年是誰?”
景安看了一眼,回答道:“那是二殿下的貼身護衛(wèi)楚疆。”
“楚疆?”朝露皺眉,她的腦海里并沒有這么一號人物,“他是哪家的弟子?什么來歷?”
景安搖搖頭,說道:“楚疆為人低調(diào),他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聽流霜兄偶爾提過幾次,這位楚疆出生于平凡的獵戶之家,在很小的時候就跟隨在二殿下左右,一直護衛(wèi)二殿下的安全。因他本領(lǐng)超群,又忠心耿耿,曾經(jīng)多次在刺客手中救下了二殿下,所以二殿下對他也是頗為信任?!?p> 朝露茫然地點點頭,雖然景安說了很多,可是到頭來楚疆的來歷還是不明了,也不知道他和那名黑衣男孩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
朝露想了想,決定還是去問一問夜新,可是此時夜新也沒空搭理她,因為一向云淡風(fēng)輕的的夜新,居然在此時和華千帆起了沖突。
事情的起因是華千帆看到了冰藍色旗幟下的空座椅頗為不滿,于是出言諷刺道:“廣露臺宴飲,是暮云山一年一度最盛大的節(jié)日,永夜收下了請?zhí)?,卻無人前來,簡直是目中無人。”
華千帆威嚴極高,已經(jīng)不亞于五宗宗主了,所以他一開口,整個廣露臺都安靜了下來,眾人默默地將眼神轉(zhuǎn)移到了永夜弟子的身上。
可永夜是什么地方,那兒常年冰天雪地,能在那兒常住的人早已連心都是冰冷的了,所以哪怕華千帆威望再高,永夜的弟子完全沒有當回事,仍然各自飲酒吃菜,似乎全不把周圍的一切放在心上。
華千帆見他們一副漠不關(guān)心的樣子,更覺得生氣,冷言諷刺道:“怎么?宴會之上竟沒有永夜的弟子能回答這個問題嗎?還是說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不敢出聲?!?p> 永夜弟子仍然默默地吃東西。
還是張?zhí)爝h擔心事情鬧大,出來打圓場說道:“永夜君收到請?zhí)蟊憬o我回信,說今年正巧閉關(guān),不能前來。所以命長子前來參加宴會,也算是一片心意了?!?p> 華千帆冷哼了一聲,說道:“他還有兒子?是哪個?老夫怎么沒見過?”
張?zhí)爝h向夜新招手道:“水吟,你過來?!?p> 如此,夜新自然不能再不理不睬,他走上臺階,作揖道:“諸位宗主安好?!?p> 廣露臺上的諸人都看直了眼,夜新一向低調(diào),一開始眾人還沒怎么注意到坐在人群中的他,直到此時站了出來,眾人才發(fā)現(xiàn),天底下竟然能有這樣美貌的人,更要命的是,夜新雖然穿著的是普通的紅蓮服,但暮云山的紅蓮服是不分男女的,統(tǒng)一都是合身的斗篷配長衫,一時間,眾人竟分不清他是男是女,廣露臺幾千人都投來了傾慕的目光,那個站在臺階中瘦小的聲影似乎一下子高大了起來,氣勢竟絲毫不輸華千帆。
夜新一向是云淡風(fēng)輕、不問世事的,任憑華千帆明里暗里怎么諷刺,他都只是淡淡地回答,不夾雜任何喜怒,可就是這樣的云淡風(fēng)輕,更激怒了華千帆。
諷刺了幾句之后,華千帆沒了耐心,大罵道:“小畜生,你當這是什么地方?這是廣露臺,不是你聊天喝茶的地方,你是什么身份,敢用這種態(tài)度和我說話。”
說罷,拔出腰間銅錘,向夜新砸去。
眾人都大吃一驚,那銅錘有幾百斤重,再加上華千帆雄厚的靈力,這一錘子下去,估計夜新不死也得殘了。畢竟,十幾歲的孩子,就算靈力再強,也是有限的,如何能抵擋正值壯年的華千帆了。
一時間,眾人都為這位剛認識的美人擔心。
夜新皺眉,拔出腰間長劍,正面迎擊。
“咚......”
銅錘擊中劍身,夜新悶哼了一聲,腳下的石階出現(xiàn)了裂痕。
“咚......”
很快便是第二下,砸在同一地方,夜新握劍的手顫了一下,身形有些晃動。
“咚......”
第三下銅錘落下,攜雷霆萬鈞之力降落,夜新身前劍光徹底潰散,連退了幾步,右手幾乎被震斷,喉嚨一甜,吐了一口鮮血,但最終還是穩(wěn)穩(wěn)地站住,并沒有倒下。
夜新抬起頭,眸里帶笑,看著不遠處皺眉的華千帆。
朝露見過那個眼神,不是嘲諷,不是示威,而是興奮,遇到對手時的興奮。
整個廣露臺都安靜了下來,眾人都是不敢置信地看著臺階上的夜新,誰都想不到,這個瘦小的身體里居然蘊含了這樣的力量,別說是如今,試問千年來有幾人能在這個年紀能接住華千帆的三錘呢。
廣露臺寧靜的表面下是翻滾的驚濤駭浪,所有人都開始重新思考永夜,這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在以前,大家都知道永夜是五宗之一,綜合實力在殘月之下,略勝于其他三宗,可如今,大家都開始思考,是不是低估了那個一直在北疆雪原里的可怕存在了。
沉默了許久,聞曦筠開口打破了尷尬:“千帆兄,水吟這孩子從來都不善言辭,你是大家之主,何必與小孩子較量?”
華千帆冷哼一聲,將銅錘收了起來。
聞曦筠這話是給兩人都找了個臺階下,華千帆和夜新誰都不愿意服輸,而僵持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夜新此時已經(jīng)重傷,聞曦筠對付夜新雖然綽綽有余了,但是他向來比試只使三錘,再多便是失了風(fēng)度。本來以為一錘就可以將這瘦小的男孩打得半死不活的,也算是給永夜一個教訓(xùn),不曾想,這男孩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厲害得多,再打下去丟臉的是自己,估計聞曦筠也不會坐視不管。而且,他也不能真的把夜新打死,畢竟,殘月和永夜還沒有到撕破臉的地步。
華千帆收了錘,念云峰閑不下了,他想起了臨行前父帝的囑托,要給永夜點顏色瞧瞧。論修行實力,他肯定是比不過夜新的,但是他身邊高手如云,永夜君又不在,他的膽子自然就大了起來,先是說了許多難聽的市井之話,下流不堪,聽得聞曦筠華云帆等都皺起眉頭。
夜新倒是淡定,扶著他的兩名永夜弟子也沒有絲毫反應(yīng)。
直到念云峰說了最后一句:“過不了多久,我殘月的大軍就會攻破永夜全境,你們父子兩洗干凈脖子等著死吧?!?p> 念云峰說到這一句,夜新終于......笑了,他無奈地搖搖頭道:“滅永夜?大公子這話未免說得太滿了?”
念云峰冷哼一聲,鼻孔朝天,不屑道:“你讀過書嗎?我們殘月坐鎮(zhèn)南域百年,享百萬疆土,底蘊雄厚,修士法寶,遠在諸宗之上,滅你一個永夜豈不是綽綽有余。”
夜新淺淺地笑道:“我倒是不曾讀過殘月的歷史,不過,這也不重要。在滅永夜之前,大公子不妨回去問問殘月帝,問問他殘月兩字的由來,還有,再問問他殘月的圖騰為何是鳶尾花。等大公子問明白了在來滅我永夜不遲?!?p> 說完,夜新也不愿意再與他糾纏,轉(zhuǎn)身下了臺階。
而朝露心里卻翻起了千層浪,久久的不能平靜。她看著正上空飄揚著殘月旗幟,正中間那朵熟悉的藍色鳶尾花,呆坐在了原處。
夜新走下臺階,輕聲冷笑道:“家奴而已,也配稱帝?”
家奴?朝露聽懂了夜新話里的意思。
在那一刻,朝露心里開始后悔。或許她不該離開北疆,要想平安順遂,便不該卷入這一場是是非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