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陣仗令空青感到不太舒服,似曾相見的時光就像一場久別重逢,并非精心策劃卻恰好他身臨其境。
他就是在想啊,為何明明主角并不是他,一絲絲的風聲鶴唳便將他卷入了其中。
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逃避了這么多年,終究要有一個了斷的時候?
空青卯足了心思猜測,最后也只得出了這么個道理。
無他。
世上所有的相遇,或許是一場久別重逢,所有的生死分離,死去的人依稀已經(jīng)入土為安,而活著的人卻要忍受著孤獨與寂寞,在這滾滾紅塵中一遍又一遍的反復發(fā)作,最終走過了最難熬的時光。
原來,逃避并不是最好的選擇,終究還是要獨自面對現(xiàn)實。
生活,似乎從來不給人希望,甜中皆是并帶著苦澀,若是樂觀之人,興許會說一句,苦中作樂。
是時候了。
空青如此想著,捏著的手緊了又緊,似乎已在心中做了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
此刻各人都有各自的想法,云初霽也不例外,只不過是她想的同其他人的不太一樣。
怎么個不同法?
云初霽深思熟慮,選擇了一個自認為比較緩和的方式。
畢竟是自己帶過的侍女,怎么的也不能在任由其發(fā)展砸了自己的口碑。
就憑如今這等審美觀念,怕是以后更難矯正了。
在心中比對了許久,云初霽開了口:“幾日不見你們倒是越發(fā)長進了?!?p> “惶恐。”還沒等漣漪反應過來,梓月跪倒在地,頭深埋著不敢抬起來,給喜上眉梢的漣漪一記悶棍。
腦袋轉(zhuǎn)不過彎來,漣漪也算是個有眼力的,論才能自己是比不過梓月的,但是她會有樣學樣啊。
塵土輕揚,漣漪也一把跪下,膝蓋上傳來疼痛感令她皺眉,咬緊牙關硬是沒發(fā)出一絲聲音,其他侍女早在梓月跪下的時候就下跪了。
沒有絲毫的猶豫。
在侍女里,梓月就是所有人的風向標。
不明所以的漣漪要不是因梓月護著,這么多年哪能安然無恙的活蹦亂跳,幼年吃過的苦早就忘得一干二凈了。
“梓月!”云初霽的聲音一如既往,聽在梓月耳里卻是連帶著暴風雪,不敢有一絲懈怠。
祭司還是發(fā)現(xiàn)了異常。
漣漪扯扯梓月的衣角,心里有些慌亂,總覺得她要說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話來,危險的直覺讓她異常警覺,明晃晃的做出這舉動來。
梓月哪里是不知道她想法,這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日子過慣了便忘記了危險的存在,安樂背后隱藏著的是無限的暗樁,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露出尖尖的銳角來。
祭司府,并非是最安全的存在,總有無數(shù)的眼睛盯著。
身處旋渦之中的梓月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于是她埋守著腦袋回話:“祭司大人見諒,府中無主多日,前陣子奴婢大著膽子去殿中尋您,沒見著人,倒是留下了筆墨?!?p> 梓月從懷中掏出了一張折疊著的紙張,保存完好,分明早就做好了準備。
臨川曾有一段時間盛行過簪花小楷,表示從祭司府傳出去的,云初霽打開紙張看了看,筆跡倒是同自己有些相像,仔細看時又并不像。
模仿人做事,必定是往不挑錯的地方做,在身旁許久的侍女都能看出的問題,竟然就這么忽略了。
不像是一般的事情。
云初霽篤定,這事怕有幾分是侍女摻在了里頭和稀泥,就是不好說到底是哪幾個。
“跟在我身邊也有些日子了,梓月你會犯這般明顯的錯誤?”
便是問責了。
沒被點名的漣漪在旁邊抖得跟篩子似的,總覺得自己離死亡不遠了。
還沒等梓月辯解,云初霽又拋出話來:“怕是想見我吧?!?p> 原本還鎮(zhèn)定的梓月一下子像是戳中了心事,張了張嘴也沒說出什么,無聲的沉默便是默認了。
稀薄的空氣,連硯修都覺得快要待不下去了。
這算不算是,自己惹的禍?
“祭司大人還是猜到了?!?p> 梓月頹喪著一張臉,略有幾分稚氣,眉眼中帶著某種穩(wěn)重,怕是在云初霽身邊待久了,也沾染了一些東西。
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素,不知不覺便將人的性格悄然改變。
如今的梓月和漣漪,性格剛好對了個調(diào)。
“師出無名,若要尋我總是要些由頭的?!?p> “自己不好出面,便忽悠著你們這些人來,雖然你們輕而易舉的看破這是個局,也心甘情愿的做了棋子,想來你們也是想知道我下落的?!?p> “多大點事,急成這樣?!?p> 云初霽一口氣說了許多話,完全不像平日里高高在上、沉默寡言的祭司大人。
難不成揭了面紗,就跟揭了封印一樣,將真正的人格給放出來了?
跪了一地的侍女們心里輾轉(zhuǎn)徘徊,不知道短短幾日里都經(jīng)歷了什么。
反正,人家是主,自己是仆。
主上說什么便是什么,就是錯的也要當成對的來聽。
侍女想的十分透徹,這般模樣倒是讓云初霽想起一個死皮賴臉的人來。
邢牧之。
這還是第一次這么正經(jīng)的想起這個人來,云初霽又一次將他丟下了。
福禍相依,安知未來定不是手中能夠掌握的流沙,隨風而逝,流水不止。
樹欲靜而風不止。
“祭司大人?!辫髟鲁隽寺?,將她思緒喚回。
云初霽笑的大方,“他想見,那見了便是。”
......
這就勸回去了?
梓月有些迷惘,不知道這其中裹了多少層心思。
“紫苑、青堇也一并回去吧。”
聽著吩咐,兩人馬上行了禮,允諾。
心里惦記著事情的紫菀當然心不在焉,興致缺缺的樣子都被看在眼里,云初霽想了想還是解釋了一番。
“上天自有好生之德,你擔心的事情可能并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認為的好,在他人眼里并不一定就是好。生并不是唯一的活路,若是它真想活著,那截首烏藤......”
“求姑娘不要說了?!弊陷彝蝗黄怀陕?,捂著胸口作疼痛狀。
不明所以的梓月、漣漪互相瞅了瞅,不敢去問一個原因。
怎么盡說些聽不懂的話......
才不過幾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