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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故事

四十九、喂食

崇禎故事 青瀅 3711 2018-12-12 02:46:10

  四十九、喂食

  乾清宮里,崇禎天子端坐御案,手拿一份公文,目光嚴厲地盯視跪在地上的兩個人,那兩人一身青衣,戴了小帽,頭垂得低低的,但是耳鬢仍可以看到靛青的頭皮,顯是剃了發(fā)的。

  半晌,崇禎才緩緩說道:“黑、麻兩位卿家此番受勞了,先下去休息吧?!?p>  麻登云和黑云龍二人趕緊磕頭,撐起身子,躬腰退出門外。

  昨日麻、黑二人被送歸順義城的時候,皇太極特地給他們穿上了明朝的官服,這一來是表示對二人的尊重,更重要的則是后金方面的一種炫耀和宣傳,尤其當他們倆還是剃了金錢鼠尾發(fā)型的時候,再穿上大明的官服,這是多么好的無聲諷刺。

  此種無聲宣傳的方式即使在上個世界里也一樣,比如韓戰(zhàn)中被俘的24師師長迪安少將,1953年8月5日放還時,專門給他做了將軍制服,結果放還前一晚餞行宴會上,迪安喝醉酒將制服吐得一塌糊涂,不能穿了,于是連夜又重新趕制了一套,第二天放還時仍給他穿上。

  是以今天一早從順義前往北京時,麻、黑二人自然不敢再穿官服,而是換上了普通的青布衣服,麻煩的是頭頂?shù)慕疱X鼠尾辮子,頭發(fā)這玩意可不是十天半月就能長好的,只得找頂小帽戴上以為遮掩。

  此情此景,崇禎看在眼里,心里更是悲憤交加,但此時斥責麻、黑二人顯然是不妥的,只能強壓心頭之氣,勉以安撫。

  在上個世界的歷史里,黑云龍被后金俘虜后,于崇禎四年九月逃了回來,結果引發(fā)了朝野間的一場輿論之爭,有人認為他是奸細,回來是給敵人作潛伏內(nèi)應的。崇禎帝力排眾議,命其官復原職,還向他詢問關于后金的情報,他揭發(fā)了朝鮮與后金往來密切,向后金提供大量戰(zhàn)略物資的情況,促使明朝對朝鮮實行貿(mào)易封鎖,他還建議朝廷在邊境草木茂盛處燒荒,對后金軍的騎兵起到了一定的遏制效果。

  崇禎七年(1634年)七月,明廷允許黑云龍朝參,隨即加升他為后軍都督府右都督,留守京師,管神樞營右副將事。當時正值后金軍第二次入塞大掠,朝廷讓他寫信勸降麻登云、鮑承先等投金明將,此后又安排他負責收留管理自后金逃歸的漢人。

  崇禎九年(1636年)四月,皇太極改國號為大清,同年又一次派兵大舉入塞侵明。七月,清軍抵達北京郊外,皇太極又想用反間計將黑云龍除掉,寫信給他,約他里應外合攻取城池,崇禎帝不受反間,命令他將計就計,偽裝投清,誘敵深入。于是他設下埋伏,把清軍騙來,打了一場勝仗,斬獲了一些首級。

  此后他告假還鄉(xiāng),到了崇禎十七年(1644年)二月,李自成向北京進軍,宣府的監(jiān)軍太監(jiān)杜勛請求朝廷派他效力,崇禎帝批準。但到了三月初六日(一說初八或十一日),杜勛卻伙同宣府總兵王承胤獻城于李自成,黑云龍大罵不降,與六子黑明孝、七子黑明廉一起被李自成軍所殺,后入祀本地的褒忠祠。

  崇禎目送二人退出宮門外,站起身來,手里的公文揚了揚,向侍立一旁的孫承宗問道:“順義縣報洪太大軍東進欲攻永平,卿如何看?”

  ※洪太、黃臺吉皆是皇太極的譯名之一,唯皇太極三字顯高大上,故清朝以此為正。

  有了年前臘月廿九日的北京城下一戰(zhàn),孫承宗已不能再拿楊銘比之郭京,況且后金軍被楊銘雷法所敗,大軍退去后,不僅北京城轉危為安,北京周邊的地界也逐漸沒了敵人的蹤影,這順義縣呈報的公文,自然也不能再等閑視之。

  “陛下,虜兵此次東去,遷安、灤州、永平皆在其兵鋒之下?!睂O承宗沉吟說道,“永平府扼于遼東與京師要道之上,碣石之依,長城之枕,護燕薊,為京師屏翰;擁雄關,為遼左之咽喉,確為兵家必爭之地。”

  “順義縣報,那楊銘說永平參將楊春恐為洪太招降,不何是否有據(jù)?”崇禎聲音里含著深深的擔憂。

  楊銘在順義城下見過皇太極之后,回來就跟趙知縣等人說了后金軍要東進攻打永平的事,并且按上個世界的歷史告訴他們,皇太極將招降永平守將楊春。趙知縣聽了是又驚又喜,驚的是楊春若降,永平必陷,喜的是此事若真,他能先行向朝廷預警,也算是奇功一件。但究竟是真是假,他也不敢拿把握,是以在公文中,稱此言是楊銘所說,而并非自己之臆測,以免惹上責任。

  “臣已派六百里加急送信給永平兵備副使鄭國昌,令其小心防范?!睂O承宗答道。鑒于楊銘的驚人表現(xiàn),他說的話,孫承宗等朝中大臣也不敢不重視了。

  崇禎贊許地點了點頭。

  “臣已做好準備,明日便去順義城。”

  三天前的臘月廿九日晚上,閱過順義縣奏報北京城下大捷的呈文,崇禎便招見孫承宗,要他派人去順義了解情況,孫承宗決定親自去一趟,只是當時敵軍剛退,局勢未明,他負責保衛(wèi)京師,不敢輕易離開。這幾日來,各地的塘報和兵部的偵騎都報告后金大軍確已東去,京師安全應已無虞,他便打算即刻啟程去順義了。

  天色漸晚了,應急燈雪白的燈光把無窗的青磚屋內(nèi)照得比白天更亮堂,楊銘將香噴噴的小米粥、羊肉湯放到床頭的杌子上,目光看向床上的女子。這個年代的抗生素是一種逆天的力量,更何況他給對方注射的是第三代頭孢菌素,即使在上個世界都是比青霉素更強勁的廣譜抗菌藥物,僅僅幾個小時,女子身上的感染便控制住了,臉上的病態(tài)潮紅已經(jīng)退去,葡萄糖鹽水和ATP迅速補充了能量,她的臉上多了幾分血色,顯出了原本冷艷至極的容顏。

  女子的眼睛緊閉,搭在眼簾的睫毛帶了一些翹卷,不知是在休養(yǎng)身體,還是不愿看到曾是敵人的救命恩人。

  “你感覺怎么樣?”楊銘笑著問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就有東西吃。你有兩天沒吃飯了吧?”

  “他們都已經(jīng)要做掉你了,你還在替他們保守秘密,值得嗎?”

  說到這里,他看到女子的睫毛顫了一下。

  等了一會,對方仍然沒有開口,楊銘坐到床沿,舀了一勺小米粥送到女子嘴邊,用隨意的口氣問道:“先說說,你叫什么名字?”

  誘人的食物香味飄進鼻子里,女子饑腸漉漉的肚子發(fā)出一聲咕咕的鳴叫。

  韻秋已經(jīng)兩天沒吃飯喝水了,那晚被押解到縣牢,連夜審過一次,她抗死不招,傷口擾動血流不止,對方也不敢再用大刑,就將她先行收押了。之后除第二天一早給過一頓飯,便再無飯食飲水供應,加之種種陰損折磨,夜里睡覺壓土袋,明顯就是暗中要她的命,若非她自幼習武,身體強健,恐怕就挨不到新年了。

  到今天正月初二,她已是油枯燈盡,萬念俱灰,以為自己隨時要死了,不曾想當日自己要殺的那個人突然出現(xiàn),三下五除二就將她救了回來,這種強烈的反差讓她一時難以適應。

  “解開我的胳膊,我自己吃。”韻秋睜開眼睛,冷冷地說。

  “那可不行,你不回答問題,怎么能有飯吃?”楊銘將那小米粥勺子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閉上了眼睛,不再搭理對方,勺子湊到嘴邊,清香甜凈的粥汁蘸上豐滿的嘴唇,她猛然將頭扭向一邊,粥汁在嘴角劃過一道濃膩的痕跡,惹得楊銘心里一陣暇想。

  楊銘拿出濕巾給她臉上擦了擦,無奈地說:“好吧,我給你解開胳膊。”

  緊綁的布條解開了,韻秋暗暗地運動雙臂的血脈和氣力。

  “不要動手!”楊銘趕緊告誡對方,“你現(xiàn)在身上有傷。就算沒傷,你赤手空拳的,跟我打也占不到便宜?!?p>  說到這里,他不禁想起那晚在燕春樓和這個女子交手,差點栽到對方手里,臉上不禁一紅。

  韻秋冷哼了一聲,雙手撐床想要坐起身子,肌肉使力扯動了傷口,一陣疼痛傳來,眉頭不禁皺了皺。

  楊銘微笑地伸手托住她的肩,將她托得坐了起來,又拿了枕頭靠在她背上。

  他這種體貼的舉動讓韻秋很不適應,但卻又無力反抗,短暫的沉默之后,她木無表情地拿起碗勺,狼吞虎咽吃了起來,片刻功夫,一碗小米粥、一碗羊肉湯就見了底。

  手里的碗勺剛放下,楊銘就扯了濕巾遞過來,韻秋愣了愣,自然而然地就用濕巾擦了嘴角,那種濕潤柔軟的感覺讓她暗暗稱奇。不僅是濕巾,今天楊銘所使用的醫(yī)療器具、藥物、應急燈等物事,都超出了她的知識經(jīng)驗,讓她心里越來越疑惑。

  “你為什么要救我?”她終于問了出來。

  “很簡單,我要從你嘴里撬出情報。”楊銘淡淡地說。

  “你做夢!”韻秋冷笑一聲,“我什么都不會說的?!?p>  “不可能。”楊銘臉上仍是一片淡淡的笑容,“你不可能比那些恐怖份子更強悍,不管是誰,落到我們手里,沒有不招的。”

  “只是你現(xiàn)在身受重傷,按照條令我不能對你用刑?!?p>  “你救活我,就是要對老娘用刑?”韻秋嘴角露出幾分不屑。

  “當然,不全是?!睏钽懶α诵Γf:“你不老,而且還很漂亮,我舍不得你死?!?p>  柳眉鳳眼的臉上頓時一片冷峻鄙夷之色,韻秋閉上眼睛,不再搭理對方。

  叮的一聲,ZIPPO打火機冒出火苗,楊銘點燃了床頭的蠟燭,提起應急燈就要離開。

  “你休息吧。壺里有茶水,渴了自己倒水喝。不要幻想逃跑,這里門禁嚴密,你逃不出去的?!?p>  “等等——”韻秋突然出聲叫住了他。

  “你還有什么要說的?”楊銘回頭問道。

  “你去給老娘拿只恭桶來。”

  “呵呵?!睏钽懖唤Τ雎晛恚安铧c忘了這個,你稍等?!?p>  他鎖門離去,片刻便帶了兩名仆婦回來,一名仆婦拿了銅盆和恭桶,另一名仆婦端著盛滿熱水的木盆。

  “你自己擦洗一下,換身衣服,頭發(fā)也洗一洗,臟死了。”楊銘將手頭攜帶的毛巾和褻衣比甲扔到床上,又叮囑了一句:“注意傷口周圍不要沾水。”

  韻秋目光冷然,一言不發(fā),楊銘也不再跟她啰索,出了屋給厚重的木門落下大鎖。

  穿過過道,來到西廂的游廊里,天色已經(jīng)很暗了,院子里各處窗欞亮起了燈光,有幾間屋子燈光特別潔白明亮的,那是許瑩、小枙、王成的房間里的LED燈發(fā)出的光。

  站在游廊里想了想,他向遠處的一片LED白光窗欞走去,那是小枙的房間。

  沒走幾步,遠遠看到前方游廊里晃動昏黃的燈籠光,一陣匆匆的腳步聲迎面而來,及到人影近了,卻是許瑩和如畫。

  “將軍,出事了?!痹S瑩趕到他面前,語帶焦急地說,“小翠姑娘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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