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就在家丁們準備第二關的選拔之時，一頂四人抬的銀頂紫漆大轎、停在了羅府正門。
轎內，似乎有兩名女子正在爭執(zhí)——
“你這孩子，你知道你離家出走的這幾天，家里人有多擔心你嗎？你父親每天都茶不思飯不想、頭發(fā)都白了許多；我也每天到大慈恩寺給你拜佛燒香……”
“行了，就他那樣；還會擔心我？”
“你怎么能這樣說你父親！這次還愿回來以后，你哪都不許去；我得趕快找個好人家把你嫁出去！”
“夠了！要嫁你嫁，反正我不嫁！”話音未落，一身素絨繡花長衫的倩影快步走下轎子、徑直走進了府內。
正門前的眾人紛紛讓出一條道路，十幾個羅府家丁連忙低下頭:“見過大小姐?！?p> “唉，這孩子?！鞭I內又緩步走出一中年宮裝婦女，她側過頭對身旁的小廝吩咐道:“多安排點人手看緊小姐，沒有我和老爺?shù)脑试S、不準她踏出羅府一步。”
“是，夫人；小的這就吩咐下去?！蹦切P應答一聲，也快步走進府內。
宮裝婦女走到眾人面前，對一名家丁吩咐道:“選家丁丫鬟時一定要用心一點，知道了嗎？”
“是、夫人，小的一定盡心盡力?！蹦敲叶∵B忙點頭，臉上帶著奉承的笑容。
宮裝婦女不再說什么、在眾多家丁丫鬟的簇擁之下，緩緩踱進了府內。
“那就是羅家夫人啊。”人群中傳來一陣交頭接耳的聲音:“果然是風韻猶存啊?！?p> “我還是對那小姐有興趣，你沒看到她性子多烈啊?！?p> “哈哈哈……”人群中立即爆發(fā)出一陣哄笑聲。
“你們都在說什么呢！”一名人高馬大的家丁走到眾人前，指著剛剛發(fā)出笑聲的那一片人喝到:“你們，統(tǒng)統(tǒng)淘汰，給我滾！”
“什么！”人群中一陣騷動。
“怎么？還要動手趕你們不成！”那家丁捏緊拳頭，發(fā)出“嘎巴、嘎巴”的脆響。
原本氣勢高昂的一群人立即蔫了，在知州府前鬧事、怕不是要牢底坐穿！于是那一片、大約十幾個男丁，都低著頭唉聲嘆氣地走開了。
家丁又回過頭來、大聲對著余下的人說道:“都給我聽好了，進了羅府就要對自己的主子忠心！剛剛那些敢嘲笑小姐的人，沒有資格做我羅府之人！你們都給我記清楚！”他瞪大眼睛，在人群中尋視一翻:“現(xiàn)在開始第二關選拔！”
門前又擺出三張桌子，“這三張桌子，分別對應家丁、書童、丫鬟，想要參選的、可以去對應的桌前面試！”領頭的家丁接著說道:“競選家丁，力大耐勞者優(yōu)先；競選書童，能識字、會背四書五經(jīng)者優(yōu)先；競選丫鬟，會女工、能背三綱五常者優(yōu)先！”
人群立即分成了三份，排在了對應的三張桌子前。
清云略微思考了一會，四書五經(jīng)自己是一竅不通，道家經(jīng)典倒是背過不少；如果光論力氣，自己還是有十足把握的；于是他排在了競選家丁的那一桌前。
只見這一桌大約有二十多人，因為有十幾人出言不遜、被直接淘汰，選上家丁似乎并不是太困難。
此時，三名家丁正在此處忙活:“這個石磨你能舉起來嗎？”
“這個，我舉不起來?！钡谝粋€參選者大約十五六歲，身體還很瘦弱；面對約有三百多斤重的石磨，他顯得有些窘迫。
“那背上這個竹簍，你能跑多遠？”那家丁又指了指桌子另一側——那里正整整齊齊的擺著二十個有背帶的竹簍，竹簍里有一些雜物。
參選者眉頭緊鎖:“我試一試吧?！?p> “背上這個，繞著羅府跑吧。”家丁一揮手:“下一個……”
輪到清云時，已經(jīng)約有十人正在繞著羅府跑了。
“舉吧。”負責記錄的家丁似乎有些不耐煩，連頭都沒抬。
“乖乖，真是神力?。 焙竺媾抨牭娜藷o不驚嘆:“前十個人、一個抬起石磨的都沒有，這人肯定入選了?！?p> 那家丁這才抬起頭來:“居然舉起來了！”
清云將石磨緩緩放下，可落地時還是發(fā)出一聲悶響:“我過關了嗎？還要不要和那些人一起跑？”
“過了過了，舉不起來的人才要跑，你叫什么名字？”那家丁雖然有些驚訝，但還是很快平復下來。
清云皺了皺眉頭:“我叫朱照，牛八朱，光照的照?！?p> “可以，你站在一旁等待吧?！奔叶∮涗浵虑逶频拿?，又開始招呼下一個人。
沒想到這么容易就當了這羅府的家丁，清云環(huán)抱雙手、看起那些正在繞羅府跑步的人。
第一個跑的少年似乎已經(jīng)到了極限、他上氣不接下氣，腳下像灌了鉛一般。
“夠了夠了，你這都是在走了！”一名家丁走上前去，要拿下他背上的竹簍。
沒想到那少年突然跪下:“求求你，就讓我再跑一會，我父親病重、急需用錢，我不能落選??！”
“這……”家丁滿臉為難:“規(guī)矩不能變，你還是把竹簍交出來吧?！?p> “不！今天我就算是爬，也要再爬兩圈！”那少年又站起身、艱難地邁開步子，竟比之前還要快一點。
“唉?！奔叶￠L嘆一聲，又去監(jiān)督其他人了。
又過了約一刻半鐘，已經(jīng)有人堅持不住放棄；那少年似乎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兩只腳機械地一前一后重復著動作，比尋常人走路還要慢；等到他跑到離正門不遠處時，突然“撲通”一聲、栽倒在了青石路上。
“你怎么了？”負責監(jiān)督的家丁立即跑上前去，就要晃動那少年。
“不要動他！”清云快步上前:“快去準備點鹽水來！”
“你？”那家丁一時沒反應過來，愣在原地。
清云有些惱怒:“不想出人命就快去！”
“哦、我這就去?！奔叶∵@才有所反應，匆匆跑進府內。
清云看了看此人的面色:紅中透紫，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滾落；要是再讓汗這么淌，這人怕是就廢了。
清云提起內力，連點他膈俞、膳中兩穴，止住他的大汗；又敞開他的外衣、讓熱量得以散發(fā)。
過了約半刻中、這人身上的汗已經(jīng)止住、脈象也趨于平穩(wěn)；家丁端來熱鹽水，清云掐住他的人中、那人不一會便悠然轉醒。
“水、水……”
“水在這呢。”家丁連忙將鹽水送到他嘴邊，喝完水后、那青年已經(jīng)可以在旁人的攙扶下站立:“對了，第二關、第二關的結果怎么樣？”
此時也有人支持不住，卸下竹簍、在一旁歇息；清云安慰他道:“你已經(jīng)跑了很遠了?！?p> “唉?！蹦巧倌昝媛犊嗌?，想說什么、卻又咽了回去。
又過了約一刻半鐘，最后一個人也氣喘吁吁地來到了正門:“還剩我一個？那我也不跑了?！?p> “這邊已經(jīng)完了嗎？”原本坐在桌子邊的家丁走上前來:“我那只有一個人舉起石磨，你們這怎么樣？”
另兩名監(jiān)督跑步的家丁取出記錄用的小冊子:“趙虎、六圈，張憶、五又三分之二圈……趙橘、四圈?！彼粓罅耸粋€名字，其它沒被報到的人都一臉遺憾。
“等等，等等！”沒想到那被人攙扶住的少年立馬像瘋了一樣:“我明明也跑了四圈，為什么沒有我！”
“你。”報名字的家丁似乎有些不忍:“你離四圈整還差幾步吶，剛好排在第十二個?！?p> “??！”那少年渾身緊繃，眼看就要再度暈厥過去。
“我棄權！”清云突然走到眾人面前:“讓出我的名額，給他吧?！?p> “這、今年只有一個人舉起石磨，本來就夠少了、要是一個都沒有，我們也不好交代啊?！比叶∶嫔珵殡y:“不如，我們資助一些財物、給他父親看?。俊?p> “我父親得肺癆已有兩年，欠了藥鋪一百一十兩白銀，每個月還要再花五兩的湯藥費，只有把我賣了、才能有這么多錢??！”
“這……”聽到居然要這么多錢，三名家丁頓時閉口不語。
“唉，你一個大老爺們。哭得我都看不下去！”那最后一個停下、跑了六圈的人走上前來:“大不了我棄權，可以了吧、”
那三名家丁相互對視幾眼:“這個，應該沒問題?！?p> “多謝，多謝救命之恩??！”少年雙膝一彎、就要跪下。
那名為趙虎的男人一步跨到少年面前，將他扶起:“男子漢大丈夫，你怎么說跪就跪！”說完又對周圍眾人抱拳道:“既然如此，趙某就先走了?！?p> “真是好人啊……”人群中傳來一陣贊嘆聲。
家丁回過頭來、清了清嗓子:“咳咳、沒被選中的可以散去了?！?p> “唉，走了、走了，今年就差一點，明年再來試試。”“我還是老老實實回家種田養(yǎng)孩子吧。”“你就這點出息了。”“那小道消息還挺準，兩關的內容都對了，可惜……”
等到落選的眾人散去、三名家丁走到其他人前面:“跟著我們進府吧，記住，不可大聲喧嘩、不可隨意走動?！?p> 十五人的隊伍緩緩移動、清云落在了隊伍最后，他回過頭來看了看、那名為趙虎的男人已經(jīng)跑不見了。
清云眉頭微皺:剛剛那人攔住少年下跪之時、那一步……“好厲害的輕功?！鼻逶菩÷曕止镜?，隨即又轉身和眾人一起走進羅府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