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點綴著閃閃繁星,讓人不由深深地沉醉,而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要醉一場了……
看到滿地的酒壇,我第一次沒有不管不顧地一醉方休。
不同于外面大多數(shù)人一臉喜悅地聚眾慶功,方臉漢在進門前就揮退了眾人,獨獨留下了我,室內(nèi)除了我們,便是一壇壇的酒,空曠得讓人發(fā)冷。
但方臉漢毫無所覺似的,從地上撈起兩壇讓方成事準備好的酒,將其中一壇酒塞進我懷里,顧自向前走了兩步,擠開擋路的酒壇,也不上座,轉過身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是把自己埋在了一地的酒壇里。
坐下后,方臉漢揚了揚手里的酒,沖我露出一個笑容,道:“隨行兄弟,之前一直許諾要請你嘗嘗斷青山的美酒,今天,終于是有機會了,讓我們喝個痛快!”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里……是卓然死去的地方吧……
凡人中一起長大的兄弟,感情是怎樣的深重呢?
我看著那個還在沖我笑著的人,好似看到了他心中的疲憊與傷痕累累,他明明笑著,眼里卻都是悲傷。
方臉漢扯開封口的綢布,狠狠灌了一口,放聲道:“好酒!”
我默默走過去坐在他身旁,同樣扯開綢布,悶了一口酒,仰頭回道:“好酒?!?p> “哈哈哈,好兄弟,干!”
我一向酒量不怎么樣,很快就有些頭暈了,想著方臉漢今天情緒起伏,刻意留下一分清醒,沒有再喝,但我是真沒想到,方臉漢還是個千杯不醉的人物!
似他這般牛飲貪多,竟還能越喝越起勁兒?
方臉漢見我好久沒喝,半是喊半是拍,道:“隨行兄弟!你……覺得,我斷青山……的酒,怎么樣!”
“好?!?p> “那怎么不喝了?喔,我…知道了,是不是……覺得年頭不夠,口感……差了點?
嘿,你不說……我也知道……
我本來……想取幾壇上了年頭的,可是,沒啦!沒有啦……
也是,他都要……恨我了,怎么可能……還留著?估計,早就趁我不知道,挖出來砸了吧……”
方臉漢說得斷斷續(xù)續(xù)的,不時發(fā)出幾陣嗤笑,眼中似乎還有晶瑩在閃爍,酒意上頭的我卻是聽不真切,也看不清楚了,只是下意識又跟著灌了一口酒。
迷迷糊糊中,我看見方臉漢從懷中摸出一條墜子,口中罵著什么:“早知道……就不該送……送給他,一輩子……沒戴過,死了倒想起來戴上來氣我!”
“隨行兄弟!”方臉漢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搖了搖,把我晃得清醒了些,將手中的墜子拿出來垂在我面前,道:“隨行兄弟!你是我的貴人!沒有你!我也奪不回斷青山寨。
我們有……過命的交情!我曾說過,要與你……共享斷青山!
這個……這個!是我斷青山兄弟間傳訊的骨哨,韓影、旋風……他們都有,今天!我把這個給你,認可你是我兄弟!我斷青山的半個當家人!”
我把帶著骨哨的墜子納入掌心,我莫名感覺到心底涌出無盡的悲哀和絕望,一股蘊含極強黑暗情緒的怨氣幾乎要將我淹沒。
接觸骨哨的雙手幾乎要被凍僵了,那是刻骨的冷,但很奇怪地,只是一瞬間,一切都煙消云散,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我認真打量這讓我吃了悶虧的骨哨,觸手溫涼,指腹根有個開在邊緣的小口,再下端指關節(jié),還有一處方形孔,邊緣齊整,為骨哨通氣之用。
怎么看都是個普通的骨哨,并非修為足夠的精怪,所以剛剛的氣勢……是它的前任主人留下的?
它的原主人是方臉漢吧?怎么會有如此大的怨氣呢?可更讓人奇怪的是,明明有如此怨氣,又為什么會一下子就甘心消散呢?
我抬頭去尋找罪魁禍首,卻只看見方臉漢又干掉一壇酒,一個栽歪躺在地上,動了動,踢遠了一個空壇子,翻身打起了呼,顯然是睡著了。
一室酒香,微微跳動的燭火,晃得那骨哨瑩白如玉,既精致又漂亮,隱隱約約可以看得出像根縮小版的無名指骨,再沒有半分兇殘的樣子。
罷了罷了,這可是凡人送我的第一件禮物!
我把這無名骨哨在兩手間拋上拋下地翻騰把玩了一會兒,頗有些愛不釋手的感覺。
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方臉漢,我偷笑著將它小心地戴在脖子上,沒等一會兒,又忍不住伸出手摩挲了下那精致的骨哨。
凡人間兄弟么?
好像有些奇怪,和那冰冷的天宮中規(guī)矩嚴肅的同類們,完全不一樣呢……
吶吶,娜琳,原來除了找到你,我還有別的事情可以做啊……
貌似,做個土匪……還不賴?
美酒在懷,第一次不是為了消愁解悶,我愉悅地又開了一壇,喝到不一樣的滋味,沒有不甘,沒有怨懟,沒有苦澀,亦沒有痛苦。
……
“什么?打贏了?還抓住不少斷青山的土匪?!”魏南芳覺得自己可能幻聽了。
稟報的信兵很是理解他的心情,回道:“是,不過根據(jù)他們交代,斷青山內(nèi)訌,把他們驅逐了,正好我們的人在休整,遇到他們就直接埋伏拿下了……
再加上我們的人曾聽到山上傳出莫名的哨聲,應該是斷青山的某種暗號,幾乎可以斷定,斷青山內(nèi)部出了亂子!
大人,我們要不要趁此機會……”
“停停停,趁機干什么?攻打斷青山?說的是什么話,是你傻了,還是當本官傻了?
你知道他們山寨在哪兒么你?贏了就行了唄,管他什么內(nèi)訌,再來一次?吃力不討好,有這一件大功就夠我們升官加爵了!
你去直接貼布告,明日午時,將那些人拉去菜市口斬首示眾!”
揮退回稟消息的小兵,魏南芳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么,喊道:“來人!”
很快有侍候的小廝進來,魏南芳直接吩咐道:“剿匪說到底,還是平原王的意思,雖然他一直不參與,還讓我看著辦,但如今有了結果,王爺那里,還是要派個人去通知消息,你好生說明白了,末了順便問問,王爺是否繼續(xù)閉門不出?!?p> “是。”
湘月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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