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信守承諾的人,但我又是個能武不能文的人,起名字這事兒我實在是不在行,想破腦袋,便結(jié)合小不點(diǎn)兒頗為圓潤的形象,好不容易找了個疊詞為名。我以為名字這個東西主要是能體現(xiàn)一個人的特色,叫人一下子能記住最好,所以,“墩墩”二字對那小不點(diǎn)兒是再合適也不過了。
可惜我好不容易想出來的名兒,卻不能第一時間告知墩墩本人,只因為臨鳶公子回府了。
說實話,我對于臨府的選址頗為感到意外,總覺得像臨鳶那樣出塵的男子,應(yīng)該不會是個追名逐利的市儈人。
然而臨府院子卻是臨近皇宮,雖不算極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分有東西南北四苑。南苑是臨鳶臥室所在,北苑主要是下人們的居所。聽聞西苑里住著一個特別的人,還有專人看守苑門,這樣特別的地方我是沒有機(jī)會涉足。我住的東苑是以客房為主,臨鳶這個人太過清高,似乎沒什么朋友,所以東苑客房幾乎都派不上用場。
他一回府就窩在了西苑,他不待見我,我自然也不會去見他。我與他一個東一個西,自然打不上照面。
他不待見我這個名義上的妻室,卻不知為何,我也頂不愿意見著他。那日在司教坊,他也算是為我說了句好話,而他卻因為我成為盛京人口中的笑柄,這件事不管是不是我情愿,終歸還是我對不住他。
我就好比是一個賭徒,輸?shù)脙A家蕩產(chǎn),一無所有,而臨鳶則是我的債主。天底下哪有賭徒見了債主不逃的道理?
所以,一聽說他回府,我立馬鉆了狗洞,能躲得了一刻是一刻。
昨兒逛了盛京名街,今兒便就上名動天下的醉仙湖瞧上一瞧。
人生苦短,湊齊風(fēng)花雪月四個字才算是圓滿。
醉仙湖,白日里平靜、清澈的湖面像一面大鏡子,映出了藍(lán)藍(lán)的天空,白白的云朵,靜謐得像一個閨閣處子。到了夜里,便就露出了她醉生夢死的本色,儼然是一位風(fēng)姿綽約的美嬌娘。
半年前我才隨養(yǎng)父來到盛京,醉仙湖盛名在外,我卻是一次也沒來過。聽聞那個地方不大適合女子涉足。
盛京的貴人大都過得風(fēng)流,夜里的醉仙湖畫舫林立,綿延十里,自成一景。夜夜笙歌司樂,泠音裊裊,說是人間天堂也不為過。
我到醉仙湖來純粹是為了賞景的,至于醉生夢死什么的,我是壓根兒沒存那個心思?;蛘邠Q個說法,出來得急沒帶銀子,我壓根兒就上不了任何一座畫舫。
我這個人也是看得開,上不了便上不了罷,坐在湖邊,伴著清風(fēng)聽聽小曲兒也是不錯。
畫舫里不乏聲線婉轉(zhuǎn)的歌姬,唱得我是一身酥麻。連我一個女人都架不住的溫柔攻勢,便也怪不得那些男子要出來風(fēng)流快活了。
聽著聽著便碰見了一樁軼事。
“相公,隨妾身回府吧?!币慌涌嗫喟?。
男子拂開女子衣袖,喝到,“一臉苦瓜相,別掃了我的雅興!滾!”
女子不死心,“婆婆病重,怕是活不過今日,百善孝為先”,抹了抹淚,“你再不回去就晚了呀!”
“滾開!”男子不為所動。
“相公,素日里你尋花問柳,我不聞不問,我只求你今日隨我回府?!迸觿e過頭,像是下了極大決心,“日后你的事情,我再也不過問。”
男子冷哼一聲,“我娘病重,你身為張家長媳,不從旁侍奉,是為不孝;你嫁予張家三年,無出一子,從犯七出;婦道人家,不居深閨,拋頭露面,你將我張家的面子擱到了哪里?”
……
這男子扭曲事實的功夫倒是一絕。
圍觀的行人越聚越多,議論紛紛。
女子生得秀外慧中,端莊貴雅,倒也是個美人坯子。男子鼻角長了顆痦子,長相一般,能娶到這么個美人,也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好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聽聞女子本名喚作劉溪慈,出身高貴,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嫁到了張家。張家是京中大戶,富甲一方。長子卻是個敗家玩意兒。家里放著這么個大美人不知道疼惜,偏要日日到這醉仙湖里逍遙。
然而這個敗家玩意兒人長得不咋地,眼界還怪高,心里眼里就只看得見醉仙花魁歆玥娘子,這歆玥娘子出場費(fèi)也是極高,動輒就是白銀萬兩。張家饒是金山銀山再多,也經(jīng)不起敗家玩意兒這般折騰。
聽聞,張家的主母變就是這樣被氣病了。
“啪!”
清脆一聲響,還不等我把這個故事消化完畢,那敗家玩意兒就打了女子一巴掌。
做錯了事,還能這般囂張!他奶奶的!
我本就見不得比我囂張的人,何況這人還是個渣!
我沖上去就是一腳,狠狠踹在他臉上,他的臉本就生得不大好看,如今沾了我的鞋印,看上去倒是有些相得益彰,順眼多了。
男子沒料到我一個女子竟會武藝,有些驚恐,捂著臉忙后退了幾步,“你……你是什么人?”
我道,“你聽好了,姑奶奶乃是九天玄女,專打拋妻棄子壞事做盡的人渣?!?p> 男子不僅被女人打,還被罵作人渣,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但又不敢貿(mào)然挑釁,語調(diào)軟了幾分,試探著問我,“我怎么沒聽過你這號人物?”
這時,男子的隨從幾人也不知從哪里躥了出來,男子見著人多了,底氣也硬了,“我管你是九天玄女還是九天妖女,你出門也不打聽打聽,我張林愷是什么人……”
不等他說下句,我便截了他的話,“敗家玩意兒?!?p> 他氣急,吩咐手下,“給我上!”不知想起了什么,又不懷好意添道,“別傷了臉,擒回去給本少爺做姨太太,我倒要看看她還能得意到幾時!”
喲呵!竟然還敢打姑奶奶的主意!姑奶奶好歹也是馬背上長大的練家子,待我收拾完這幾個家丁,再來清算你個敗家玩意兒!
幾個家丁不禁打,才戰(zhàn)了幾個回合便敗下陣來。那個敗家玩意兒見勢頭不好,便提起刀子想要偷襲于我。
“啪!”
刀子落了地。
此刻一個白衣男子鉗住了敗家玩意兒的手腕,男子氣質(zhì)絕塵,那張臉我認(rèn)得,是昨日要送我耳墜的那個人。
我道,“是你。”
他道,“九天玄女?”
我尷尬笑了笑,“隨口撒的小謊?!?p> 他了然輕笑,“猜到了?!?p> ……
我不語。
“歆玥娘子?”敗家玩意兒的聲音從我耳邊傳來。
順著敗家玩意兒的視線,我找見了十里畫舫傳說中的醉仙花魁——歆玥娘子。

棠梨妗
本文為《妖鬼子》姊妹篇,妖鬼子即將完結(jié),請廣大書友評論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