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加霜的事情,一件不嫌少,兩件不嫌多,三件開始,要么是已經(jīng)麻木到不悲不喜,要么便是崩潰絕望的邊緣。
一隊人馬從外歸來,首領(lǐng)高聲喊道:“王爺!王爺!華清宮,華清宮不好了……”
朱樉緩緩轉(zhuǎn)過身來,幽幽抬眸,冷聲道:“華清宮又怎么了?”
那首領(lǐng)重重的低下頭,悲憤道:“回王爺!華清宮里根本沒有什么寶藏,齊王地圖上標注的那幾個地方,盡是前時派去刺殺之人的尸首,根本不是寶藏啊。”
一句話,仿若一塊大石壓下,朱樉腳下一軟,跌倒在地,華清宮刺殺之后,他曾不只一次派人搜尋,怎么也沒找到這些人的蹤跡,原是被人殺了,藏尸,最后以這樣的方式還回來,這兩個弟弟做事的確狠絕。
朱樉用手錘了錘地面,懊惱的自語道:“完了,他們一定是知道了,燕王那么聰明,他一定知道了,我早該想明白的……”
絮絮的話突然停止,停的鄧氏一陣心驚,果然下一個就是她了,朱樉起身,扯著她的手臂,冷聲低吼道:“你不是說萬無一失嗎????現(xiàn)在怎么辦?你說怎么辦?”
“妾身不知道,不知道怎么辦。”鄧氏連連搖頭,被他惡狠狠的眼光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她把頭低低的,大口喘著氣,偷偷抬眸瞟著他的臉色。
朱樉手上重重的一甩,冷聲道:“我要你何用?”
鄧氏趔趄著退了幾步,被小丫鬟扶住,抬眸時,一眼就看到正走來的秦王妃,就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朗聲喚道:“王妃娘娘!”
秦王妃微微揚起嘴角,由香草攙扶著,緩緩行來。
“王妃!王妃!”朱樉喚了兩聲,快步走至她身側(cè),腿還有些軟,握著她的手臂,緊緊的握著,口中頗焦急的說道:“王妃,你快想個辦法,我做的這些事情,燕王他們一定知道了,所以早有防備,他們離開了,一定快馬趕往京城了,此事,他若是告給父皇,我就完了,沒有活路了,我們都完了。”
看著他無措的模樣,秦王妃眼中有些哀傷閃過,果然,從開始到現(xiàn)在,她始終還是看不得他急,抬手輕撥他的碎發(fā),輕聲道:“還沒完,不會完的?!?p> 聞言,朱樉突然渾身打了個激靈,笑問道:“你想到辦法了?你是不是派人去截殺他們了?”
秦王妃輕搖了搖頭,抬手接過香草遞上的一封信,交到他手上,邊道:“我這里有一封手書,燕王給你的。”
朱樉不明所以,抬袖抹了抹面上的細汗,拆開信件,上書:二王兄,事件到此,你我皆忘,好好活著。
“他這是什么意思?”朱樉看后一頭霧水,這話說的模棱兩可,不知到底是何意。
他將手書遞到王妃的面前,王妃卻連看都沒看,面色凝重,低低一語道:“我與燕王約定,我給他生路,他對此事,絕口不提。”
聽過這話,朱樉一個趔趄,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幾步,指著王妃大吼道:“什么?你與他約定……你放了他?你瘋了嗎?”
秦王妃迎著他的目光,未有閃躲,用一種涼涼且堅定的語氣道:“我在救你,救我秦王府上下所有人。”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朱樉苦笑著搖了搖頭,指著她,指點著她,歇斯底里的吼道:“你知不知道,他們死了,只要他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p> 秦王妃呵呵冷笑,重手一甩,指了指鄧月華,順著他的語調(diào)吼了回去:“真的一了百了嗎?燕王死在秦王藩,什么后果……她都比你清楚?!?p> 鄧月華遠遠的躲著,躲在王妃的身后,她心中明白,秦王怒火不熄,只有王妃才能與之抗衡,不說話,躲在王妃身后,才是明智之舉。
秦王被她氣的渾身直打哆嗦,狠狠地吼道:“觀音奴,你……你現(xiàn)在可以當(dāng)家做主了是嗎?你可以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是嗎?”
“整個兒秦王府我都給你了!”秦王說完這一句,轉(zhuǎn)身便憤憤的離開了院落。
鄧月華跨步至王妃身前,頷首道:“謝王妃救命!”
“趕緊跟著他去吧。”秦王妃輕笑笑,一筆帶過,便趕忙催促著她跟上去,失去理智的人,身邊總要人陪的。
香草收回目光,委屈巴巴的說道:“娘娘,這下王爺怕是更恨你了,他這一走,若是真的不回來了可怎么辦?。俊?p> “不回來?他能去哪啊?”秦王妃咯咯一笑,只淡語道:“花街柳巷,脾氣發(fā)過了,自然就回來了?!?p> 香草噗嗤一聲笑了,道:“不敢跟您發(fā)的脾氣,也只好發(fā)在別人身上了?!?p> 秦王妃笑意點點加深,笑語道:“還好,都能活著了。”
一場秦王府的大火,就這樣被澆熄,熄在墻頭,亦熄在心頭,日子恢復(fù)如常。
開封城,屋舍儼然的街道,白墻黑瓦處,進門便是一個繡場,百臺桌案排排置于空地,繡娘們正埋頭女紅。
進了門,朱棣便說道:“這里是開封最大的繡場!”
“刺繡?。俊毙焱癁t驚呼一聲,連忙跑到一個繡娘身側(cè),左看看右看看,不由得嘆道:“真好看!”
朱棣寵溺的笑了笑,還不忘抱怨道:“所以呀,你這次也別白來,好好跟人家學(xué)學(xué)刺繡的手法,能把鴛鴦繡成雞的也只有你了吧?!?p> 徐童瀟被他一句噎住,半天才憋出了一句,道:“那……根本就是你太挑剔。”
朱棣不由得嗤笑一聲,抬手撩起腰帶上掛著的荷包,直說道:“我還挑剔?我若挑剔,能成日里帶著你這壽桃嗎?”
“那是蓮花……”徐童瀟說著,抬手便要去搶。
還沒跑來,便有一人迎了上來,抬手一擋給攔了下來,笑笑說道:“二位客官請留步!”
朱棣連忙拉住徐童瀟,自顧往前邁了一步,頷首輕語道:“我想做件袍子,勞煩幫我找一下蘊姑!”
“蘊姑?”這樣稱呼的人極少,那人想了想,抬眸一番打量,才問道:“公子從京城來嗎?”
朱棣微微一笑,行了個波斯禮,道:“我從波斯來,我的衣裳普通的漢人繡娘是繡不來的,勞煩了。”
既然明白規(guī)矩,行了波斯禮,這兩個人便不是簡簡單單的客人,應(yīng)是貴客到了。
“兩位隨我來!”那人引著兩人一路往里行去。
徐童瀟想了一路,也沒有想到緣由,為何朱棣行了波斯禮,兩個人就可以暢通無阻的進入這繡場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