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遲遲愣了愣,這才相信,今晚確實是挺兇險的。
薛家也有窩藏刺客的嫌疑,同樣是李長夜安撫的對象,可見薛瑛對李長夜來說并不是什么可靠的人選。
但這次對付竇氏,卻只能把賭注放在薛瑛身上。
抬頭看了看時辰,鐘遲遲問道:“崔離去了多久了?”
李長夜道:“從你離宮開始,他就去聯(lián)絡各處駐軍了!”
鐘遲遲算了算,笑道:“都這么久了還沒回來,不會已經(jīng)——”
“閉嘴!”辛別怒吼。
鐘遲遲沖她笑道:“這么擔心你家崔將軍,怎么不過去幫忙呢?你們這不是還有一百名高手么?薛瑛有異心的話,你們一百人直接上去弄死他?。“讶思沂窒聦㈩I(lǐng)不服的全殺了,底下小卒還能鬧什么?”
李長夜聽了哈哈一笑,圈在她腰上的手臂緊了一緊,向辛別點了點頭,道:“你們?nèi)グ?!就照鐘娘子的吩咐去做!?p> 辛別也覺得心動,可還是猶豫道:“可是羽林百騎是保護陛下的……”
“你家陛下不是還有我么?”鐘遲遲懶懶地靠在身后人的懷里,笑語嬌媚。
李長夜朗聲大笑,松了韁繩,一心一意地抱緊了她,笑道:“你們?nèi)グ?!朕和遲遲在承天門等你們的好消息!”
辛別神色復雜地看了鐘遲遲一眼,咬牙一拜,掉頭疾奔而去。
李長夜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拉起韁繩,低頭在她臉上輕輕一吻,柔聲道:“今夜月色正佳,美人兒可愿陪朕信馬賞月?”
……
月華如洗,照得承天門前后天地清朗,殿宇生輝。
停了馬后,李長夜依舊抱著她騎在馬上,一邊戀戀地在她臉上輕吻,一邊低聲道:“遲遲……遲遲……等今夜事了,你跟朕回宮好不好……不走了好么……”
鐘遲遲偏開了臉,輕笑道:“你要是失敗了呢?”
李長夜動作一停,道:“朕怎么會失???”
鐘遲遲搖頭笑道:“未謀勝,先謀??!”
李長夜輕笑一聲:“朕從不謀??!”
鐘遲遲嘻嘻笑著,沒有說話。
其實換了她,也是如此。
李長夜為奪位曾經(jīng)隱忍蟄伏十年,忍過一次,就不會再忍第二次,再忍,也沒有之前的效果了。
他突然又笑了一聲,親昵地貼在她耳畔道:“倘若朕敗了,就跟遲遲一起浪跡江湖,如何?”
鐘遲遲心頭一震,隨即笑了起來,道:“陛下武功這么差,帶著你多累??!”
李長夜在她腰上輕掐了一下,笑道:“喬漁難道武功很好?你怎么肯帶他不肯帶朕?”
那能比么?鐘遲遲忍不住心里嘀咕起來。
喬漁多單純,就是碰見了楊月眠也沒事,李長夜這廝天天想著睡她,要是被楊月眠看到,一掌就拍死了!
鐘遲遲一邊同他隨口說笑著,一邊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月上中天,夜色漸深,身后的太極宮一如平日的安寧,想必宮里的王太后已經(jīng)安然入睡,全然不知宮外的風聲鶴唳。
以鐘遲遲的耳力,此刻長安城內(nèi)的馬蹄聲都能清晰聽見。
辛別領(lǐng)百騎至衛(wèi)國公府,停留約一刻鐘,隨后奔襲城南;
至城南,匯入約五十騎,一分為二,各奔東西;
至城西者,停留約兩刻鐘,再分三股散開;
至城東者,滯留不動,隱有刀戈音……
到了后面,形勢越發(fā)復雜,她也聽不明白了,只覺得整個長安城都有蹄聲奔襲回響,恍如悶雷四起,足足一個時辰,不絕于耳。
直至丑時,四下地動漸歇,只剩了一股人馬,約百來騎,朝承天門奔來,靜夜之中,雖內(nèi)斂,也飛揚。
鐘遲遲朝李長夜笑道:“你家崔將軍幸不辱命呢!”
她說話的時候,領(lǐng)頭的三人已經(jīng)轉(zhuǎn)角而出,踏上了承天門大街。
鐘遲遲瞄了一眼,瞬間變了臉色。
李長夜也驚訝了一聲,待人到了面前下馬行禮時,一開口便是訝然相問:“長暮怎么在這兒?”
和崔離、薛瑛一同出現(xiàn)的,正是江陵郡王李長暮!
站在崔離和薛瑛中間的李長暮,一身淡青常服,溫文爾雅,與這暗潮洶涌的夜格格不入。
“今日下衙后,臣弟因私拜訪衛(wèi)國公,恰巧碰上崔將軍登門,便想為陛下一盡微薄之力!”他答得合情合理,鐘遲遲的臉色卻沒有好轉(zhuǎn)。
李長暮不會武功,這點,她是確定的,今夜的兇險意外,根本不是他能應對的,倘若有個什么萬一……
李長暮回完話后,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目光溫淡,看不出情緒,但意思她懂。
等李長夜和崔離、薛瑛說完話,鐘遲遲便掙開他的手下了馬。
回身抬頭,看著他微微一笑,道:“羽林百騎都回來了,我也是幸不辱命,這就隨長暮哥哥回府了!”
說罷,退了幾步到李長暮身邊。
李長夜看了她一眼,笑道:“諸卿今日辛苦了,且先回去歇著,明日論功行賞!”
說罷,拉了拉韁繩,催馬朝大明宮而去。
走出幾步,驀然回首,朝鐘遲遲一笑,眸光流艷:“明早可別貪睡,記得和長暮一起進宮領(lǐng)賞!”
……
“你怎么會在?”一回到江陵王府,鐘遲遲就迫不及待地問。
李長暮安撫地捏了捏她的手,溫聲道:“是我主動去拜訪的薛瑛,想跟他談談喬漁的事,看能不能有溫和點的解決方式?!?p> “談就談了,你跟著他們出來做什么?”鐘遲遲皺眉道,“你也想掙個保駕大功不成?”
李長暮撫了撫她的秀發(fā),微微笑道:“辛別率羽林百騎前來,崔離喝問誰人護駕——”他輕輕一嘆,“既然你已經(jīng)參與進來了,我怎么能袖手旁觀?”
鐘遲遲沉默片刻,低聲道:“對不起……”
李長暮笑著搖了搖頭,問道:“你又怎么會參與進來的?”
鐘遲遲提了提精神,將她去同昌公主府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
李長暮聽完,沉默了好一會兒。
鐘遲遲忍不住問道:“怎么了?”
他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指地問道:“陛下為何帶著羽林百騎去同昌公主府堵你?”
鐘遲遲愣了愣。
羽林百騎齊出,她只見過三次,一次是在長安城外攔她,一次是在大明宮內(nèi)圍她,第三次,便是昨夜……
“竇氏和李玉樓通敵叛國,遲遲,陛下在你進了同昌公主府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竇氏發(fā)難——”李長暮低聲緩道,“你覺得他在防誰?”
鐘遲遲轉(zhuǎn)頭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道:“羽林百騎,一個不落地去了衛(wèi)國公府!”
李長暮笑了笑,轉(zhuǎn)開了話題:“明日你要進宮受封么?”
鐘遲遲抿了抿唇,淡淡道:“明日啟程,離開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