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縣令與公明說了什么?”
看到呂煜縱馬歸來,王寧雙腿一夾,身下的馬兒踏著小碎步便跟在呂煜身側(cè)了。
“縣令貪財,這你也不是不知道,恰恰我們也缺少兵器,于是我便順著縣君的意思,用錢糧去買府庫中的兵器?!?p> 買兵器?
王寧愣了一下。
“那縣令居然這么好說話?”
呂煜輕輕搖頭,說道:“當然不是了,這府庫中的兵器,原本就不是他的,他不過是用朝廷的兵器賣給我換錢而已,成本他是一分都不用出,反而可以自己拿錢,對于縣君來說,這就是無本買賣?!?p> 被呂煜這么一說,王寧臉上也顯出惱意來了。
“這縣令也太狡詐了,我看著府庫中的兵器也不是隨便可以動的,萬一上面追究下來...”
“放心。”
呂煜心中卻是很平靜。
“此事我自有計較?!?p> 到上面追究的時候,世道已經(jīng)顯亂了。
那時候這點兵器的事情,又算的了什么?
再者說,天塌了也有高個子的人頂著。
現(xiàn)在的呂煜與縣令韓雍相比,很明顯是韓雍的個頭更高一點。
上面若是有追查,恐怕韓雍第一個會跳出來擺平這件事。
更何況...
我手里有兵,上面就算是想要追究,又能奈他何?
“公明,有一個問題我之前便想要問了,只是方才不方便...”
呂煜看著王寧的表情,也知道王寧要問的是什么問題了。
“是魏延的事情?”
“不錯?!?p> 王寧重重點頭。
“那魏延出身低賤,只不過是有一些勇力而已,公明大好出身,豈是能收他為義弟?來日公明發(fā)達了,有這樣的義弟豈不是白白丟了臉面?”
“我這個二弟,可沒有你想得那么簡單?!?p> 能夠在史書上留下一星半點痕跡的人,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更何況魏延在史書上留下的痕跡也不止一星半點。
“若是看出身結(jié)交他人,遠的說,文王若看重出身與他人結(jié)交,豈能重用姜尚?百里奚,孫叔敖等人豈能遇明主以施展抱負?近的來說,淮陰侯當年也是出身低賤,甚至還受了胯下之辱,高祖皇帝若看重出身,豈能用他?天下英才甚多,但也不全都是出身高貴的?!?p> “況且我雖然也勉強稱得上詩書傳家,但比之弘農(nóng)楊氏,汝南袁氏,又如何能夠比擬之?”
這里呂煜說自己詩書傳家,還是給自己臉上貼了金的。
以呂家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其實就是寒庶而已。
王寧被呂煜一番話說得面紅耳赤。
“公明一番話,讓我好生羞愧,若論出身,我王寧商賈賤籍,便更難入人眼了?!?p> “出身低賤何懼有之,高祖皇帝當年尚且只是亭長而已,亦能成就霸業(yè),你我也不需妄自菲薄?!?p> “公明所言極是?!?p> 呂煜驅(qū)馳身下馬兒,像是想到什么事情一般,對著王寧說道:
“子靜,這買縣君兵器的事情,還需要你在岳丈面前通說一聲,畢竟這錢糧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這兩日我恐怕要待在西村,好好操練這些鄉(xiāng)勇?!?p> 王寧重重點頭,只是片刻后,臉上又露出疑惑之色。
“公明還會練兵?”
“略懂略懂。”
沒見過豬跑還沒吃過豬肉嗎?
后世那些電影電視劇小說白看了?
而且呂煜也不是要訓(xùn)練什么百戰(zhàn)之師,只需要這些人能拉出來打一仗而已。
練兵這種事,得交給專業(yè)的人去做。
譬如陳到,去練他的白毦兵;高順去練他的陷陣營...
這種精分到細致的活,就得交給專業(yè)的人去做了。
在呂煜看來,練兵也不是什么難事。
只要這些鄉(xiāng)勇足夠老實,足夠聽話,加上后勤保障跟得上,也就是吃得飽飯,訓(xùn)練聽從命令的本能。
這就夠了。
槍法刀法這些,自然有教頭會去教。
只需要半個月一個月,一支能打的新軍就出來了。
拿破侖時期用歐洲泥腿子當方陣兵,不也一個半月就能上戰(zhàn)場了,法式督戰(zhàn)隊殺人效率有優(yōu)良傳統(tǒng),不怕泥腿子不聽話。
只要狠得下心,后勤補給跟得上,訓(xùn)練泥腿子方陣兵根本沒有難度。
這一點,呂煜也可以效仿。
當然,這樣速成的軍隊絕對算不上是精銳,也扛不住什么大戰(zhàn)役,但是也已經(jīng)能夠拿出來遛一遛了。
這個時代,真正的精銳其實也不多。
打仗也并非是一次性打到底。
行軍打仗,軍隊傷亡百分之十基本上就不能打了,一到百分之三十全軍必定崩潰。
簡單來說百分之十是一個警戒線,沒達到有可能崩,達到了隨時有可能崩。
當然,這只是普遍水平,如果換成陷陣營或者白毦兵虎豹騎這種精銳,這個崩潰線會上移一些。
像呂煜這種還沒訓(xùn)練的鄉(xiāng)勇,如果拉出去,恐怕戰(zhàn)損十個就全軍崩潰了。
“既是如此,那我現(xiàn)在就回本家去告知我父,那錢糧之事,我自會幫公明解決?!?p> “有勞了。”
背靠著王家,顯而易見就是有一個好處。
錢糧不差。
北村離縣城也沒有多遠,差不多小半個時辰的腳程,遠遠的便可以看到屋舍了。
只是這村落沒有多少人煙,屋舍也是有些破舊,看起來有些時間沒有住人了。
前幾年一伙黃巾殘余流竄到此,裹挾著整個村子的女人逃離了,留下男人們的尸體。
糧食基本不剩,鍋碗瓢盆也只剩下少許,這幾年被拾荒者也撿的差不多了,現(xiàn)在只剩下屋舍算是可以一用的。
只是因為當年死了太多人的原因,這北村便是乞丐游俠也不愿在此處下腳。
“好生收拾,這里便是我等日后休息訓(xùn)練的地方了。”
宋猛雖然臉上掛了彩,但當時擂臺上的勇武在這些鄉(xiāng)勇心中還是歷歷在目的。
其中有好幾個都是被宋猛教育過的,是故此刻見到宋猛,一個個都老實非常。
軍旅之中,向來是以強者為尊的,而很明顯,宋猛張平兩人魁梧的身姿,就盡顯強者的風(fēng)范了。
“主公,這三百人安置在這荒村,吃喝拉撒可算是大事,還得請伙夫來專門做飯才行,還有哪些糧米...”
“糧食的事情自然是不需要擔心的,片刻之后恐怕糧車就來了,宋猛,現(xiàn)在你要想的是如何訓(xùn)練這些人,我看他們松松垮垮的模樣,莫說是去打山匪了,這行軍打仗能不走失就算是燒高香了?!?p> 宋猛重重點頭。
“這些人里面,有的飯都沒吃飽過,手細的跟木棍似的,我看主公還得先讓他們養(yǎng)幾日,若是貿(mào)然進行高強度的訓(xùn)練,我怕這三百人里面,有一小半的人都扛不住?!?p> 宋猛也算是過來人了。
“聽你說話,之前也曾殘軍行軍打仗過?”
宋猛笑了笑,說道:“年輕的時候在右北平打過鮮卑人,只是得罪了公孫家的貴人,不得已才千里遠逃洛陽?!?p> 對之前的事情,宋猛倒也不掩飾。
看來游俠各個都是有故事的人啊!
“難怪你對軍中之事如此了解,那依你看,我對這三百人該如何安置?”
見到呂煜不在乎他之前闖過的禍事,宋猛心中安定,對呂煜的態(tài)度也更加殷勤了。
“如何安置,得看主公要如何用他們?!?p> “我自然是要盡早成軍了。”呂煜也表達了自己甲方的需求。
“我聽說主公要在十日之內(nèi)平定牛頭山匪,恕在下直言,若是僅靠這三百人,恐怕是遠不夠的?!?p> 呂煜明白宋猛的擔憂。
“對付山匪,他們只需要做做樣子而已,倒是不用他們上陣廝殺?!?p> “若是如此的話,那便不用著急了,主公可在三日內(nèi)將這三百人歸入編制,三百人為一曲,一曲可分三隊,一隊分為十什,分別甄選曲尉隊率什長,屆時主公只需要對曲尉隊率發(fā)布命令,便可以傳達意志了,不必事事親為,直接與三百人交涉?!?p> 選曲尉隊率什長,就像是后世班級選班干部的道理是一樣的。
班主任精力有限,無法直接管理所有學(xué)生,所以要選出學(xué)生代表、
呂煜身為主公,對三百人自然也不可能直接管理的,選出這些士卒代表就很有必要了。
“你說得有道理?!?p> 見到呂煜采納了自己的建議,宋猛說話的底氣也足了一些。
“選擇曲尉隊率什長,以屬下來看,應(yīng)當是要看個人武力,否則無法服眾,若在手下面前都沒有威嚴,自然也不能很好的率領(lǐng)他們。”
“你說得有些道理,個人武力確實很重要,但有些時候,首領(lǐng)的頭腦也需要好,便讓武力高者為曲尉,計謀多者為副官,隊率亦是如此?!?p> 所謂副官,其實就像是政委一樣的官職。
帶兵的人若是只有個人之勇,其實也是沒什么用的。
“還是主公想得周到,我這便去告知張平,商議具體事宜?!?p> 呂煜擺了擺手,說道:“我與你一同前去?!?p> 曲尉隊率這種官職,呂煜自然是不會讓這些人靠武力爭奪了,他心中是早有人選了。
至于什長伍長這些,就可以靠武力爭奪了。
是故天色才暗下去,剛剛吃完晚飯的眾將士聽到要爭當什長的消息的時候,整個營地都沸騰起來了。
武力選什長自然很容易,只需要眾人來個比試就行了。
沒過多久,三十個什長被選出來了,他們一人領(lǐng)著分好的十個人,日后都是要在同一間屋舍之中居住的。
隊率之職,呂煜則是分別讓宋猛,張平與魏延各領(lǐng)一隊,呂煜自己來當這個曲尉。
本來這個曲尉呂煜是想要讓魏延來做的。
他畢竟也是有大將之才的。
但想到他年紀尚輕,若直接在宋猛張平兩人頭上,恐怕會讓他們不服。
不過是金子總會發(fā)光的。
等魏延在軍中有了功勞,讓他做曲尉自然也就沒有爭議了。
這三百人,也只是呂煜的雛形而已。
隊率什長都找好人之后,呂煜也同時宣布軍中禁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