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心并不知道自己正在夢中做夢,更不用說在一旁喝茶看書的臨羨鴛了。
小小的屋子里,一根熏香燃到一半,滿屋子里只有咕嚕嚕的燒水聲,和臨羨鴛偶爾翻書的聲音,梁心閉著眼,臉上一絲掛著一絲淺笑坐在另一側(cè)的躺椅上,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恐怕是一派悠閑愜意的景象吧。
而梁心則是在她的第二層夢境中,無知無覺的在湛藍(lán)的海水中漂浮,快樂地追逐著頭頂上閃著銀光的魚群。
是的,你沒有看錯,梁心正漂浮在湛藍(lán)的海水中,頭頂是成群成團(tuán)的魚群,而她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像一只追逐著美食的無憂無慮的海豚,甚至追的興起時(shí),還要像海豚那樣尖叫兩聲。
直到越追越遠(yuǎn),越追越高,地上的光線也無法照入高深的海洋深處,梁心才停下追逐的腳步,看著那閃著銀光的魚群消失在那黑暗的深處。
她焦急地在原地打轉(zhuǎn),看看頭頂上的黑暗,又看看腳底透過清澈海水的天空,這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并不是一只快樂的海豚,而這只不過是一場幻夢,真實(shí)的她仍舊被困在大海上的那葉扁舟上,孤立無援。
于是,梁心反轉(zhuǎn)方向向下游去,不同于上升時(shí)的輕松,仿佛她的每寸肌膚上都有一只在踮著腳尖跳舞的胖子,而且一邊旋轉(zhuǎn)跳躍一邊在她的耳邊唱著古怪的歌。她咬牙奮力掙扎著,光線一點(diǎn)點(diǎn)的照亮她的周圍,從她身邊游過的小魚也漸漸多起來,好奇的圍在她身旁,大大小小的扁圓氣泡順著她的視線向著發(fā)光的海面而去。
她身上的壓力忽然在某個時(shí)刻消失了,連同那古怪的歌聲一起消失了。只有那些好奇的小魚還在同她一起向著海面而去,壓力消失后的梁心發(fā)現(xiàn)自己游得飛快,逐漸的那些小魚也無法跟上她的腳步,只有那些晃晃悠悠的氣泡還在她的身邊晃悠,偶爾擦過她的臉頰,癢癢的,如同春天的柳絮。
何時(shí)到達(dá)海面,梁心是不知道的,好像那只是一瞬間。明明還隔著很遠(yuǎn),明明那溫柔的光芒還在很遠(yuǎn)的地方,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梁心就感覺自己的臉暴露在干爽的空氣里,眼前是刺目的陽光。梁心這才想起自己剛剛在小舟的搖晃下陷入了夢鄉(xiāng),夢是美夢,只是醒來就難過了。
當(dāng)然梁心并不知道她僅僅只是從第二層夢境中返回,而現(xiàn)在的她仍在第一層夢境中徘徊。臨羨鴛仍在“熟睡”的她的身旁看書,品著剛沏好的茶水,掃了一眼已燃了四分之三的熏香,將手上的書放下后伸了一個懶腰,以手撐在下顎上注視著梁心,輕聲說道:“加油啊,不要讓我失望??!”
然而,熟睡的梁心還在那葉扁舟上一本正經(jīng)地以手當(dāng)槳,堅(jiān)定不移的相信自己正困在茫茫大海上,孤立無援,無人相救。
那么,理所當(dāng)然的結(jié)果就是烈日仍當(dāng)空,萬里仍無云無雨也無風(fēng),小舟當(dāng)然也只是輕輕地悠蕩,清新的海水味道隨著她的手起手落,縈繞在鼻尖,久久不散。
“為什么???!為什么?”,梁心崩潰的搖晃著船舷,海水濺到舟中,也毫無知覺。
她抱膝坐在舟中,淺淺的海水在舟中,在她的腳底,在她的眼前,隨著小舟的搖晃而搖晃,因陽光而波光粼粼。
梁心用自己的腳趾輕輕撥動著那淺淺海水,突然她皺眉伸手輕拂水面,“沒有感覺?!?p> 她再用手從海中舀起一捧水,伸出舌尖,嘗試舔了一口,“沒有感覺!”
梁心立即用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臉頰,“哦,這是夢!”
她一掌拍在小舟里的海水上,激起一片亮晶晶的水花,然后把手放在自己的太陽穴,不停默念:“醒過來,醒過來,醒過來!”
再睜眼,仍舊是這片枯燥的大海,仍舊是一葉扁舟。
之后的時(shí)間里,梁心嘗試過憋氣,撞擊,跳海等各種“自殺”,然而沒有窒息感,沒有痛覺,甚至沒有任何感覺。
“感覺,感覺,怎么才能感覺到外面的世界?嗯?。 保盒木局约旱念^發(fā),發(fā)狂的搖頭,“感覺,感覺!視覺,不可以,閉著眼呢!觸覺,額,我動不了??!嗅覺,嗯,海水的味道,額,清新的海水味兒,等一下,不對!”
梁心睜開眼睛,再次從身旁的海水中舀起一捧,仔細(xì)地放到鼻尖聞了聞,“沒有味道!”
她閉上眼,仔細(xì)地感受著那一縷幽香,自言自語道:“我的天吶,我怎么這么蠢!海水應(yīng)該是海腥味兒呀,這,這,明明是花香,不對,不是花香,是什么,想起來,快想起來??!額,是……”
突然一只芊芊玉手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中,那是臨羨鴛點(diǎn)燃熏香的手。
“好,不把你當(dāng)小孩,你現(xiàn)在只需要好好閉上眼睛,休息一下?!边@句話也瞬時(shí)跳出她的腦海。
“是熏香!”,梁心閉著眼睛仔細(xì)地感受著這縷香味。隔著眼皮,她眼前的光線逐漸暗淡,小舟的搖晃感逐漸消失。
“她現(xiàn)在還在環(huán)境中嗎?”
“是的,熏香都快燃盡了,唉,麻煩,只能從頭一步步引導(dǎo)了。”
一男一女的對話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耳邊,梁心興奮地睜開雙眼,卻看見江平渡正站在她的眼前同臨羨鴛說話,手還指在她的面前。
“哎,不說了,再說可能就難拽回來了,不知道她夢里夢見什么了,還傻笑來著,你……”,同江平渡說話的臨羨鴛轉(zhuǎn)頭看向梁心,“看,唉,你終于醒啦,孺子可教呀,嗯,主要還是師傅教的好!”
江平渡也微笑地看著梁心,說道:“醒啦,要不要喝水?”
看著江平渡的笑臉,讓她想到前些日子他的狂熱發(fā)言,梁心向后退縮了一下,生怕下一刻這江平渡就會要求臨羨鴛為她添加什么“天下大同”的夢想。
看到梁心的反應(yīng),江平渡將手尷尬地收了回去,紅著臉說道:“你,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么樣的,我這些天被打壓太久,有些魔怔了,別怕??!”
梁心求助地看向臨羨鴛,而臨羨鴛則放下手中的茶杯,說道:“餓死了,我去拿飯,你們先說著。對了,江舵主,您吃了嗎?”
“我還沒來的及吃?!保蕉尚÷曊f道。
“好勒,等會兒一起吃?。 ?,臨羨鴛跨大步摔門走開。
只剩下江平渡和梁心兩人尷尬地大眼瞪小眼。
一川向日行
夢中是王者,醒來是貧農(nó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