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咳咳”,周鑰笑得咳嗽了起來,蒼白的臉上泛起了紅潮。喘息甫定,她拿著輕蔑的眼神瞧著這對年輕的夫婦?!疤舆@時候關(guān)心凌霄,是因為凌霄背叛了卞國,依順了北齊吧。你就不怕,哪一日,她再背叛了你?!?p> “住口,凌霄何時背叛卞國。她心思恪純,絕非你能想象?!?p> “看來太子不知,我曾去信給她,以蘇氏性命為籌碼,讓她設(shè)法保住卞國。你看如今,她不顧母親性命,反而在這里作威作福。”
凌霄聞言大驚,聽鄭之囿問自己:“愛妃,可有此事?”
凌霄點點頭:“與周錚的那封信一并送來的,我……我沒告訴你?!闭f完了,她垂下睫毛,等著鄭之囿發(fā)脾氣。
鄭之囿回憶那幾日,才知勸降書為何久寫不下??粗荑€得意的樣子,鄭之囿也冷了語氣,對周鑰說:“大長公主真是好計謀,竟敢當(dāng)面挑撥本宮與愛妃。本宮若蠢到連你也能算計了去,如何能夠統(tǒng)帥兵馬,蕩滌天下?!?p> 鄭之囿說完這話,便定定地看住周鑰,欣賞著她臉上的陰晴變化,等周鑰神色安定,鄭之囿便接著說:“凌霄雖為女子,可同本宮一樣,志在天下,所以天下即是卞國,卞國即是天下,四境之內(nèi)長治久安勝于國家有無。而大長公主志在一國,怕不是真的為國憂慮,而是怕失了長慶大長公主的地位?!?p> 周鑰突然震悚,嘴角也開始抽搐,上下牙輕輕地撞擊,發(fā)出“咯咯”的聲音。的確,周鑰把自己的身份看得比性命還要貴重,因為除了它,周鑰真的是一無所有。
鄭之囿喊了聲:“來人。”堂官推門進(jìn)來,弓著身子聽候命令。
“即日起,貶長慶大長公主周鑰為庶人,因其年老,雖有命案在身,但不予死刑,便在這里安度晚年吧!”
堂官聞言,抱拳遵命,招來兩個孔武有力的婆子,架起呆呆的周鑰,往獄中去了。
日斜西山,將這寧靜的南國鍍上一層紅暈,微風(fēng)徐來,輕輕地?fù)u晃著花枝嫩葉。行宮的石板路上,鄭之囿和凌霄默默地走著。
鄭之囿想先打破這尷尬,便牽起凌霄的手,問她:“周鑰來信,你為何不告訴我?”
凌霄有些無奈:“我如今說的話,你會信嗎?”
“當(dāng)然信了。你知道的,除了本宮愿意,否則想蒙騙本宮,也很困難?!?p> “你的意思是說,即使我說了假話,也騙不了你?”
“對呀,除非是善意的謊言??煺f,為何不告訴我。”
“我是怕你心里糾結(jié)。也怪我,覺得周錚獻(xiàn)國,大局已定,又有父親保護(hù),只是沒想到,周鑰會偏執(zhí)至此。”
“說實在的,周鑰這人的乖戾,也超出了我的想象。當(dāng)時我心里是慶幸的,你嫁給了我,擺脫了她?!?p> 正說著,前方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徘徊在書房門口。凌霄見了趕忙過去,一把扶住了正欲行禮的凌竣。凌霄撫了撫父親正一品的官袍,說:“父親,殿下他,發(fā)落了周鑰,褫奪封號,貶為庶人,于獄中聊度余生?!?p> 凌竣難得地笑了笑,轉(zhuǎn)向鄭之囿:“謝殿下?!?p> 鄭之囿這才仔細(xì)端詳自己的岳父:他年齡比父皇稍小,須發(fā)不密,清爽舒朗,膚色白皙,清瘦的臉頰略有浮腫,眼周的皮膚更是水汪汪的,估計空閑時沒少掉淚,悲戚之色中難掩慈愛。鄭之囿見了,心中溫暖,便邀請凌竣到書房外的小桌邊喝茶敘話。
鄭之囿親自給凌竣倒茶,唬地凌竣連連擺手,直說“不敢”。鄭之囿笑著說:“岳父不必拘禮,莫分君臣,只作尋常家里翁婿閑話即可?!绷杩⑽⑿χ褎傁氡氖炙砷_,端起了茶杯,往嘴邊靠了靠,還沒沾唇,就又放下了。
鄭之囿見狀,安慰他說:“岳父還有何心事?但說無妨?!?p> 凌竣抿了抿嘴,微微咬著下唇,對鄭之囿說:“不知殿下如何處置羅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