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碼頭,他們向西來到了汝東城。
這汝東城歷史悠久,其以玉脈之優(yōu),玉器之美,玉業(yè)之大之名,博得了“玉都”的名號。坐忘派的弟子們?yōu)榱艘伙栄鄹#矠樵鲩L見識,在此稍作停留。
玉脈由幾大家族霸占著,地位稍次的家族只得出售廢棄玉料為生。而地位更低,玉脈連見都見不到的家族只能靠勞力為生,大多從事搬運(yùn)。當(dāng)然,他們之中也會產(chǎn)生以雕刻玉石為生的玉匠。
這雕刻玉石是一項(xiàng)技術(shù)活,靠運(yùn)氣,也靠自身努力。家里富裕的擁有的玉石成色極好,家里拮據(jù)的擁有的玉石品質(zhì)稍次。不過也有一些出色的玉匠,能夠因地制宜,變廢為寶,這就是靠自己的技術(shù)了。
玉都每年都會舉行一場為時(shí)一個(gè)月的名為匠心大會的排位賽,為玉匠們提供展示的平臺。這個(gè)大會極具威名,人界各地,乃至整個(gè)塵寰大陸有興趣的玉匠都會前來參加比賽。
是廢品還是寶物,是巧奪天工還是不堪入目,這都是憑借一己之力完成的。所以說這個(gè)大會除了玉石原料是受個(gè)人家庭因素影響,其他方面極其公平。
一個(gè)老者抱著包裹在街道上行走,坐忘派弟子一行人經(jīng)過時(shí),他眼中精光一閃,撞了上去。
“哎喲!”老者撞在黎霽身上,倒地痛呼。
“老人家,您沒事吧?”黎霽蹲下身,扶他起來。
“年輕人,走路不長眼啊!啊!我的玉器!”老者急忙打開包裹。
看見其中的玉器時(shí),黎霽等人一臉難以置信。
那是一個(gè)身著道服的女子。她身上的服飾與坐忘派很相似。她面容清冷,眉頭緊蹙,眼中的那一抹絕望讓他們心中一顫。衣袂飄起,服飾的細(xì)節(jié)勾畫極其生動,特別是那身后張開的雙翼,還有……那胸口插著的刀劍。順著衣服的紋路,那玉中竟是帶血,流淌至腳下的祥云。這玉器明明是死物,但是那一抹憂傷卻真真實(shí)實(shí)地流進(jìn)了他們的心里。
震撼是真的。但是上面碎裂的紋路也是真的。想到這,黎霽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我的玉器啊!你得賠我!”老人氣的眼睛瞪得溜圓,死死抓住了黎霽的衣角,不過這拙劣的演技讓他們深覺可笑。
還未等黎霽說什么,那脾氣火爆的黎雭師兄率先站了出來。
“明明是你是撞在我?guī)煹苌砩?,你這是倚老賣老胡說八道!”
“作孽啊!老夫有眼無珠,你們也有眼無珠!”那老頭看著玉器,面上悲戚的神色更甚。
一旁圍觀的人倒也是越來越多。“那老頭又開始誆錢兒了?!薄翱刹皇敲矗瑢L裟巧媸牢瓷畹耐獾厝讼率?。又是一個(gè)欺軟怕硬的主兒?!薄罢娈?dāng)誰是傻子,買他那破玉??粗筒辉?。”“看他穿得那窮酸樣,保不準(zhǔn)那玉器是從哪刨出來的。”
“還不快走,不然把你送去官府!”黎雭的憤怒寫在了臉上。
“唉?!蹦抢项^灰溜溜地站起來走了,那背影有著說不清的寂寞。
“等一下!”黎霽沉吟片刻,突然開口。
這一聲挽留,讓眾人皆呆住了。
“老先生請先收下這些,稍后請移步茶樓一敘。”黎霽跑了過去,在那老者耳邊低聲說著,一邊給了一些銀兩。
那老頭眼中有了神色?!昂谩!?p> “多謝黎雭師兄仗義行事。各位師兄,請恕我失陪了?!崩桁V對著與他同行的師兄們,行了一禮,然后轉(zhuǎn)身跟了過去。
“師弟!”黎雭一臉疑惑。
“別管了,那黎霽古怪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币慌缘睦桷睋u了搖頭。
黎霽進(jìn)了一旁的茶樓,去了樓上的雅間。
那老者早已坐在其中,用贊賞的眼光看著黎霽。
黎霽行了一禮。
“坐,”老者指了指對面,“說說看你叫我來的目的?!?p> “前輩雖然打扮得瘋瘋癲癲。但是骨子里的矜持是不會改變的。你抓扯我的衣角,卻又在放手的時(shí)候無意識地做了展平的動作。當(dāng)然,這并不是主要的原因?!?p> 黎霽目光灼灼。
那老者驚訝了一瞬,然后等著他的下文。
“前輩,你看見那裂痕時(shí),你的傷心是真的。因?yàn)槟闶且粋€(gè)演技拙劣的人,你演不出生氣的樣子,卻把悲戚的眼神做得惟妙惟肖。你自己打碎玉器,這很奇怪,尤其這玉器,實(shí)在是太好了,你一定會小心翼翼地保護(hù)它。就算是你意外打碎的,你身為玉匠,也應(yīng)該順勢補(bǔ)好。這裂紋只壞在它的祥云和衣裙上,修補(bǔ)起來很簡單,你不是修不好,而是你不能修它吧?”
老者目光平穩(wěn),長呼一口氣。
黎霽看他的反應(yīng),就知道自己說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