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已深。
深邃的不止夜,還有這濃重暮靄下的破敗廟宇。
廟宇或許已無法讓人再認清楚它原本的面目了。周遭的高草生長成了惡鬼爪牙般的模樣在泠泠的夜風中扭曲,纏繞。
廟宇就像是一座大荒冢,沒有牌匾,沒有四壁的神龕,唯一剩下的只是一座早已倒塌的石像。
還有石像旁的兩個人,準確的說,是一老一少。
老人癱靠在冰冷石像的一頭。這座石像也不知是哪路的神明,只是就這么殘破不堪的倒在了地上,眼眸之中散發(fā)出似詭異似死亡的氣息。
而老人也就這么倒在了這里,渾身上下散發(fā)出的,似詭異似死亡的氣息。
少年端坐在老人的面前,在他們之間擺著的是一副由黑鐵打造的鎖銬。
少年緊盯著老人,然后輕聲問道:“師傅,你又要死了么?”
老人的眼睛沒有睜開,冰冷的身軀還是一動不動,只是有若有若無的氣息吐出。
“春申,師傅就要死了,等我死了,你就可以到外面的世界去了。”
“是啊,等師傅死了,我就可以到外面的世界了。”春申呢喃道。
“你雖然是我的徒弟,也已陪了我十年之久,但我卻只教了你一招?!崩先祟D了一下,眉頭一皺而又舒展了開來。
“但這一招卻已足夠你用了?!崩先私又f道。
“這一招確實已足夠我用了?!贝荷贻p聲的重復道。
“我想要你記住一點?!崩先说难垌琅f緊閉著。
春申沒有說話。
“當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已經(jīng)到了身不由己的境地的時候,你不妨可以給自己一刀了?!崩先说脑捳Z淡淡的傳來。
春申還是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聽著。
良久,當老人終于睜開了雙眸,低沉的話語從他的口中吐出:“還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去做?!?p> 這是說給春申的聽的,而后者抬頭,老人已悄無聲息。
“我一直記得。”他像是自語,但聲音里卻已帶了幾分顫抖。
“師傅,今晚的明月很遠。”
不知過了多久,春申背著破敗的神像,背著老人冰冷的尸首,也背著這荒廟,只是望著遠處的月色輕聲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