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新君繼位(一)
第二日,燕府門前便掛上了白布。燕相還是沒能等到他的女兒,在天亮之前便咽了氣。
正值國喪,燕相的喪禮便沒有大辦,府內(nèi)所有人都穿著素白喪服,主院里一干人跪成了兩排,最前頭的三人,便是燕相的三個兒子。大哥燕洵,二哥燕志,三哥燕呈。
燕相為人忠厚,生平不與人結(jié)緣,故而就連旁系三支以外的親屬,都冒著風(fēng)險前來吊唁。
燕洵磕了三個頭,便欲往外走,卻被燕志拉住。
“你去哪兒!”
燕洵面如死灰,將悲痛強壓心底,毫無感情地道,“今日新君繼位,我得去救太子殿下!”
燕志聞言一怒,罵道,“大哥你去送死嗎!四皇子被推舉為新君,必然不會放過太子一黨。你這個時候入宮見太子,便是往刀口上撞呀!”
燕洵似乎下定了決定,推開了他的手,“父親窮其一生,為朝堂嘔心瀝血,圖的便是明君當(dāng)?shù)溃瑖┟癜??!?p> “大哥二哥!”向來不善言辭的燕呈走過來,攔住了燕志,“我燕家世代忠臣,我不信這份赤膽忠心,喚醒不了那些人?!?p> “我同意大哥去!若大哥有需要,我立馬招來城東軍?!毖喑实?。
皇城的兵馬分為東南西北四個方陣,城北由沈相言底下的護國軍管轄,城西為燕志,城南為燕洵,城東便是燕呈。
燕家三人,手握皇城四分之三的兵馬,先皇這么做,一是對燕家的信任,二便是想讓燕家三隊兵馬與沈相言的護城軍相互制衡,不會發(fā)生一方獨大,威脅皇城的狀況。
“帶太多人馬,必會被指謀反?!毖噤芙^了他,又意味深長地看了這兩個弟弟,“若我失敗,你們便離開京城!”
兄弟三人相望一眼后,燕志和燕呈這才重重地點下了頭。
“大哥放心,我兄弟二人,定會護好燕氏上下?!毖喑实?。
燕洵放心一笑,便頭也不回地走了。但兄弟三人都心知肚明,燕洵這一去兇多吉少。如今段寅被推舉為新君,首先除去的便是太子的羽翼,若是顧及兄弟之情,便會放太子一馬,反則太子性命有危。
但他們不知道,段寅遠(yuǎn)非他們想的這般仁慈。
東洲,在密道里被困了一夜的燕語遲,加上有孕在身的緣故,強壓著身體的不適,跟上了沈相言的步伐。
“你怎么了?”沈相言透過手中火信子的光,看見了燕語遲白皙的額頭上,布滿了汗水。時逢寒季,加之這密道偶有涼風(fēng)襲來。
往下一瞧,她原本櫻紅的唇色也變淺了許多,沈相言忙停下腳步,伸出手來扶她,卻被燕語遲打掉。
“感覺走?!?p> 沈相言紋絲不動,伸手過來摸她的額頭,一股熱流在肌膚接觸之時傳至指尖,沈相言一驚,道,“你發(fā)燒了。”
“我沒事,趕緊回去吧。”許是身子不適,燕語遲的話也帶著幾分無力。
沈相言看在眼里,心痛到心里。
走了幾步,燕語遲突然步伐搖晃,險些摔倒,沈相言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又在她身前蹲下。
“上來?!鄙蛳嘌缘?。
“傷了您沈大將軍的腰,我可賠不起。”燕語遲道。
“上來!”沈相言聲音高了一度,似命令一般,又擔(dān)心把她嚇到了,又將聲音軟了下來。“想快些回漠北,便上來?!?p> 燕語遲嘴里不情不愿地爬上他的肩膀,心里卻重重地嘆了口氣。
她嘴上說著無事,但若再這么走下去,遲早會暈倒在這個密道里。
有了密道的密鑰,沈相言也摸索出了門路來,憑借幾分運氣,二人還真就出了王宮。但東洲城里,已然冷清地看不見一個人影。
時近傍晚,整個東洲城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時有幾只烏鴉飛過,留下幾聲嘶啞的叫聲。
嚇得燕語遲微微一抖,沈相言將她放了下來,又準(zhǔn)備將外衣脫給他,卻被燕語遲拒了。
“男女授受不親哈沈?qū)④??!毖嗾Z遲道。
這東洲入城難,但出城便十分容易。沈相言在客棧里向那嬌娘問了一輛馬車,二人便準(zhǔn)備連夜趕回漠北。
臨走前,嬌娘依依不舍地望著沈相言,哪一個濃情愜意,倒讓一邊的燕語遲都看不下去,沖沈相言罵了一句,“是不是爺們,是爺們就帶回咱漠北,在這兒裝什么純情大將軍!”
那嬌娘一聽,白了燕語遲一眼,“我遲早讓他大紅花轎迎我進門!”
燕語遲聽完一笑,似想起了什么,又說,“我勸你還是不要,這沈?qū)④姽值煤?,大婚之夜非得和你打打殺殺,你還是好好想想,別想著嫁給他把命弄丟了。”
話外的意思,就是她還在記仇。
沈相言臉一沉,抓過馬夫手里的繩子,便拉著燕語遲離開了。
“沈?qū)④姵;貋砜纯窗”背后傳來嬌娘的笑聲,燕語遲也跟著笑了起來,打趣他一句,“沈?qū)④娪植皇菦]納過妾,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再說這么好看的女子,咱漠北可不多?!?p> “我有喜歡的人?!鄙蛳嘌缘脑拏鬟M了耳朵里時,燕語遲便不笑了。
聽見這句話后,她滿腦子都是那個叫做葉憐兒的女子。二人就這么一語不發(fā)地連夜趕了回去,夜里擔(dān)心她受涼,又停在醫(yī)館里讓阿秋拿來一個襖子蓋在了熟睡的燕語遲身上。
阿秋見沈相言的出現(xiàn),內(nèi)心思緒萬千,將這幾日京城里發(fā)生的事,一一告訴了他。
“燕相他……”沈相言一愣,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我知道了?!?p> 聞言,他臉上便浮現(xiàn)擔(dān)憂之色,阿秋不用猜便知道他擔(dān)心夫人知道此事后,會承受不住這個打擊,屆時肚子里的孩子也……
“此事必須讓她知道?!鄙蛳嘌詤s道,“若再瞞她,日后定會恨我。”
“我不想她恨我……”這句話,沈相言咽進了肚子里。
阿秋拜別醫(yī)館一干人后,隨著沈相言入了京。
幾日不見,整個京城便像換了一副樣子,家家戶戶為國喪吊唁,大門口都掛上了白色的燈籠。
馬車到了沈府,燕語遲便醒了過來,卻沒有下車,轉(zhuǎn)而對車夫道,“走。”
沈相言攔住了馬車,倒讓燕語遲有些詫異,“沈?qū)④?,我已?jīng)不是你的妻子了,回我燕家沒什么問題吧?”
“有?!鄙蛳嘌赃@副唯唯諾諾地神情,倒是她從未見過的。
“那封休書是假的?!鄙蛳嘌哉Z氣堅決,又道,“我從未有休妻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