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蔡文姬的另一面

　　由于古時建筑偏矮，登上靈臺頂樓，突然有一覽眾山小的感覺。而留香院的內(nèi)部地形，則一覽無余。許楨仔細(xì)查看，幾乎忘記了身邊的美人。

　　蔡文姬以為他對自己上次的問話難以介懷，輕聲說道：“許公子是否很討厭文姬呢？”

　　許幀一愣，忙回道：“在下沒有，只是第一次站在這么高的樓上，突然被遠(yuǎn)處的風(fēng)景吸引?！?p>　　蔡文姬循著他的眼光看去，不禁掩嘴笑道：“許公子莫非是在看留香院？”

　　許幀見被對方識破，忙轉(zhuǎn)過身來，急忙解釋道：“我只是覺得洛水很美，所以一時出神。你不覺得它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嗎？”

　　蔡文姬眼睛一亮，呆呆的說道：“好一句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真是絕妙好辭啊?！?p>　　許幀其實很慚愧，這是多年后曹植寫的《洛神賦》中的名句。不知道此時他先說出來，以后曹植還會不會用這一句，但愿曹植沒有聽說這句話。

　　很快蔡文姬又調(diào)皮的笑了起來：“許公子經(jīng)常去留香院嗎？可見過京城第一美姬雪蟬小姐？”

　　許幀尷尬的說不出話來，他實在沒有想到漢代的女子如此開放，和明清時的大家閨秀是天壤之別。

　　蔡文姬見許幀窘迫，反倒很驚訝，喃喃自語：“難道傳言都是假的，我以為許公子經(jīng)常去呢。據(jù)說這雪嬋小姐容貌甚美，可以說驚為天人。只是她對客人十分挑剔，尋常人家根本瞧不上眼，所以只有少數(shù)人見過真容。文姬也很想見呢?！?p>　　許幀忙說：“傳言是真的。不過我倒不知道留香院有這樣的女子?！?p>　　許幀搜腸刮肚也記不起來穿越前這具身體的記憶，但是他很高興的是，能知道這么重要的情報，今天也算值了。

　　蔡文姬笑道：“人家根本瞧不上你?！?p>　　許幀尷尬的臉都紅了，他慢吞吞的提醒：“文姬小姐，在下和你似有婚約在身?！?p>　　蔡文姬聞言也收起了笑容，厲聲說道：“婚前隨便你吧，男人都如此。但是婚后如你還去這種地方......”

　　許幀聽到她說得嚴(yán)肅，也小心翼翼的問道：“會如何？”

　　蔡文姬撲哧一聲大笑起來，說道：“還能怎么樣？要能怎么樣，這留香院還能開得起來嗎？”

　　許幀為這個時代的女子突然感到心酸，縱使娘家家世顯赫，縱使美如天仙，縱使才華橫溢，也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在這個男權(quán)世界，只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于是他很認(rèn)真的說道：“我答應(yīng)你，婚后如我還去這種地方，讓我死無葬身之地?！?p>　　蔡文姬似乎有點感動，這時代很少有男子會這么尊重女子。她又關(guān)心的問道：“清遠(yuǎn)，被曹操罷官，是否讓你難堪呢？”

　　許楨見她直呼自己的字號，知她對自己已非常親近“多謝美女關(guān)心。我已經(jīng)竭盡全力，結(jié)果如何不是我能決定的?！?p>　　“美女？”蔡文姬臉色微嗔，說道：“這個詞多用于形容風(fēng)塵女子，用在我的身上，是否太輕佻了？”

　　許楨忙道歉：“抱歉，是否應(yīng)該說你很窈窕才對？”

　　蔡文姬旁若無人的大笑起來，笑容爽朗，一看就是至情至性之人。

　　她又見許楨看著自己，也不做作，大方的說道：“你真是風(fēng)趣。”

　　她又如大夢初醒一般，用她的粉拳敲了下頭，說道：“差點忘記重要的事了。家父那日回家，連說你真不錯。一問才知是說你和典韋的比試。家父說你雖敗猶榮。我感覺他不會因此取消你我的婚約?！?p>　　許楨以為蔡邕會因為他被罷官而輕視自己，沒有想到卻相反，自己真是小看蔡邕了。

　　“文姬小姐，你經(jīng)常來這里嗎？”許楨問道。

　　蔡文姬點了點頭，遙望遠(yuǎn)處巍峨的皇宮，嘆道：“每當(dāng)我心煩意亂時，都會來這里。你說在那紅墻深處，皇帝都在干什么？”

　　“和普通老百姓一樣，工作、睡覺和吃飯。”

　　“家父常說，天下之亂皆出自宦官當(dāng)權(quán)，你覺得呢？”蔡文姬輕聲說道。

　　許楨見左右無人，忙回道：“文姬小姐小心禍從口出?！?p>　　“我當(dāng)然知道，家父就是因此被流放了近十年之久?！?p>　　許楨這才回道：“蔡叔叔冒死一諫，十年后朝廷有何改觀？沒有......相反變的更黑暗了?！?p>　　“你的意思是家父所做之事毫無價值？”蔡文姬嘟起櫻桃小嘴，面露不滿。

　　“哪里哪里，蔡叔叔所做的事情很有價值?！痹S楨趕緊敷衍道。

　　“哪有價值了？確實更黑暗了?！?p>　　許楨情急之下，給她講了《皇帝的新裝》的故事。

　　“皇帝沒穿衣服在街上驕傲的行走，仿佛在展示世界上最漂亮的衣服，眾人圍著他紛紛夸獎，唯獨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孩說了實話，‘哪有新衣，皇帝什么都沒穿呀?！淌迨寰拖襁@小孩一樣，敢于說出真相，這就是價值。我非常佩服這種人。敢于說真話需要非常大的勇氣和面臨巨大的風(fēng)險?！霸S楨是真心佩服。

　　蔡文姬聽后大感新奇，說道：“清遠(yuǎn)的故事總是令人深思。你說那皇帝會有何反應(yīng)？”

　　許楨嘆了口氣，決定說個最腹黑的結(jié)局：”皇帝因小孩亂說話打擾了他的雅興，命人將他全家斬首示眾。后來百官紛紛效仿皇帝，裸露全身上朝，還互相夸獎對方衣服漂亮呢。“

　　蔡文姬想笑卻笑不出來，說道：“清遠(yuǎn)你很壞啊，故意說這么一個令人心酸的結(jié)局，這不可能啊，太荒謬了?！?p>　　“現(xiàn)在的朝廷不是比這個故事更荒謬嗎？”許幀壞壞的笑道

　　蔡文姬沉思半響后說道：“你聽說過《太平天國》這本書嗎？”

　　許幀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含糊的說道：“今年冀州刺史王芬、南陽許攸、沛國周旌等合謀廢帝未果，當(dāng)今圣上命人徹查此事。據(jù)說在王芬的家中也搜到了《太平天國》這本書。圣上大怒，下令抓捕太平教人。所以嘛，我當(dāng)然聽說過這本書?！?p>　　“這些我都知道，你看過嗎？”

　　許幀見避無可避，回道：“談?wù)摯耸路峭】?，文姬還是不要問了?！?p>　　蔡文姬見他不愿多談，無可奈何的嘆道：“看過的人對這本書的評價大相徑庭，有說它妖言惑眾，有說它濟世良言，文姬好想看一看?！?p>　　許幀還是不愿談?wù)撨@個話題，擔(dān)心剛剛回京的蔡邕又卷入新的政治風(fēng)波中。但是又不忍心看到蔡文姬失望的表情，只得安慰她：“我答應(yīng)你，某一天我會好好和你談一談這本書?！?p>　　“太好了，這么說你看過？”蔡文姬歡呼雀躍起來。

　　許幀點了點頭。還用看嗎？這本書就是按照他的口述所寫。他見自己已將留香院內(nèi)部地形看了個清楚明白，又見天色已晚，于是和蔡文姬告別。

　　“今日一別，不知下次見面又是何時何地。”蔡文姬有點傷感。

　　“有緣自會相見?！痹S幀笑道。

　　“你還是抓緊時間去留香院吧?！?p>　　許幀一驚，不知文姬何出此言。難道她看出自己的行動了？

　　蔡文姬則大笑的說道：“婚后你就沒有機會了，還不抓緊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