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十四
到了滴水成冰的季節(jié)，武思遠結(jié)束這一年最后一天的活兒。推著自行車，慢慢地走著，思忖著家里的情景。嫣然隔一段時間就寄過來一些錢。省吃儉用的錢，女孩子正在長身體，該如何是好？母親整夜整夜的嘆息聲，讓他心痛。面對她們兩個的辛勞，該怎么辦？自己已經(jīng)很努力了，短時間內(nèi)就改觀現(xiàn)實的困境，只能迷茫地想想。
突然，身邊掠過的小汽車“嘎”的一聲停下來。開車的人打開車窗叫道：“思遠，思遠?！蔽渌歼h定睛看清楚是高中同學(xué)魯兵。“哎，魯兵是你??！真巧，碰上了?！闭咀『汪敱蛘泻??！八歼h，好久不見。咱倆到前面的小飯館聊會兒天?！避囎泳徛亻_到路邊停住。魯兵上前迎住武思遠，慌忙幫他放好自行車。
他倆走進飯店，在空桌前坐下。服務(wù)員慢騰騰地過來招呼客人。點過菜之后，魯兵邊倒水邊問：“思遠，你現(xiàn)在還在村里的建筑隊嗎？”武思遠沉悶地說：“嗯，我媽自己在家，我不敢走遠?！?p> 武思遠接著魯兵遞過來的水杯，呷一口問：“魯兵，你成家了吧？孩子都應(yīng)該幾歲了？”瞧一瞧魯兵：單眼皮，眼睛卻不算小，炯炯有神；濃濃的眉毛，英挺的鼻子，好看的嘴唇。他的家庭條件不錯，上學(xué)時是班里女生關(guān)注的對象。魯兵的眼睛里掠過一抹憂郁道：“我還沒有呢！你呢？”“我也沒有?！蔽渌歼h無聊地端起水杯繼續(xù)喝水，又疑惑地問：“魯兵，你都買車了，怎么會到現(xiàn)在還沒有結(jié)婚呢？”菜陸續(xù)地上來。魯兵斟滿酒杯說：“剛才你不是說巧嗎？其實根本就不是巧，我找你好長時間了。”魯兵喝一口悶酒。
武思遠奇怪地盯著魯兵問：“找我好長時間了？有什么事嗎？”他隱隱不安起來?！俺圆?，思遠?！濒敱鴰退歼h夾菜，他也吃起來。“我不知道該如何說起？”魯兵一仰脖子，一杯酒灌下去，又斟滿杯子?！棒敱?，你有什么事說吧，還這么拐彎抹角的?！濒敱杂种?。思遠加深疑慮，沒有動筷子，也沒有動酒杯，只是看著魯兵。
“思遠，我現(xiàn)在包建筑工程。一年的收入挺可觀的。你知道的，我們?nèi)叶几蛇@個。按理說，要娶個媳婦應(yīng)該不成問題。我媽也因為我的婚事著急上火，幫我介紹對象，張羅相親。我都快被逼瘋了。可是……”魯兵停住沒有繼續(xù)往下說。憂郁的眼神看著酒杯，本來就好看的嘴巴緊繃著，顯得更有魅力。武思遠若有所思地觀察他，一個被命運眷顧的男人，怎么會有憂郁的眼神？“思遠，你妹妹嫣然大學(xué)畢業(yè)了吧？”思遠點點頭?！俺圆耍瑒e光坐著??！”魯兵殷勤地招呼著，“她現(xiàn)在在哪兒呢？有男朋友嗎？”
武思遠明白他的醉翁之意。“還在濟南，聽她說在一家超市打工。男朋友？沒有聽她說過?！薄芭丁濒敱似鹚种改﹃?，微微顫抖著，水在杯里晃動?！八歼h，我之所以到現(xiàn)在沒結(jié)婚，是因為我喜歡嫣然。我暗暗地注意著她，計算著該大學(xué)畢業(yè)。我想去你家提親?！蔽渌歼h坐在那一動不動，臉上毫無表情。魯兵急忙滿臉堆笑地問：“思遠，行嗎？”提起嫣然的婚事，武思遠也犯愁，不知道嫣然的打算。殷切地盼望妹妹能有個幸福美滿的歸宿?！澳且存倘坏囊馑?，她同意才能算數(shù)?！便皭澋囟似鹁票伙嫸M。
夜?jié)u漸地深了，兩個老同學(xué)喝得微醉。魯兵打電話找人開車把思遠送回家。魯兵暈乎乎地說：“思遠，我今晚不走了，就住你這里，還沒和你聊夠?！闭f完躺在床上。鄭緒方抱過來被子蓋好，坐在旁邊喂他們喝水。
第二天半晌午，他倆起來。鄭緒方泡好茶，送過去。魯兵接過來暖和著手不好意思地說：“嬸子，給您添麻煩了?！眿寢岅P(guān)心地問：“給你們做飯吧？”魯兵暗下決心道：“嬸子，您坐下，我想和您說點事。”鄭緒方疑慮地看著魯兵，慢慢坐下。武思遠家?guī)资昵暗睦戏孔?，魯兵清楚了一切，直接了?dāng)?shù)卣f：“嬸子，我喜歡嫣然，想上門提親?！?p> “嫣然？提親？是啊。閨女大了，該提親了。”鄭緒方自言自語著。“嬸子，您家這房子應(yīng)該蓋新的了吧。”魯兵偷偷地看看鄭緒方的表情。“孩子，你叔叔的病……”鄭緒方?jīng)]有把話說完。“嬸子，思遠到現(xiàn)在還沒有結(jié)婚，是因為這老房子吧?！薄棒敱?，你……”武思遠匆忙打斷他?！皨鹱?，我喜歡嫣然，我想娶她。您只要同意，思遠這房子和婚事我全部都包下來。我就是干這個的，很容易?！濒敱X子里掠過嫣然亭亭玉立的身影，“嫣然的嫁妝，和她的工作，我也都包了?！濒敱@么一說，武思遠覺得受到侮辱惱火地說：“魯兵，嫣然的事不要和我的混在一起?！?p> 鄭緒方的心一驚，仔細地打量面前這個憨厚的后生。偶爾聽兒子說過魯兵和他的家庭情況。閨女若要嫁給魯兵，也挺般配的。“看看嫣然的意思吧，她同意就行?！眿寢屓粲兴嫉卣f?！拔也煌?！”武思遠覺得是莫大的恥辱，提高聲音道：“我的臉往哪擱？”幾年來，魯兵朝思暮想的就是能娶到嫣然。期待對武思遠說：“思遠，這是我情愿的，只要嫣然肯嫁給我，我什么條件都答應(yīng)?！编嵕w方鄭重地對魯兵說：“那你必須對她好！疼她愛她，不能讓她受半點委屈?！濒敱吲d地說：“我發(fā)誓我會一輩子疼她愛她?；楹?，家她全當(dāng)，我唯命是從?！毖劬锸M喜悅。魯兵開始勸說固執(zhí)的思遠。
鄭緒方心疼兒子，思遠像他爸爸沉穩(wěn)而又不甘認命。孩子的爸爸在那邊會可憐兒子這么多年受得苦和累嗎？她只說一句話：“思遠，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的婚事一天定不下來，我一天不能安生。嫣然終究要嫁人的。魯兵這個孩子，也挺實在的，這樣也行。你想想吧，什么事你做主。”起身去做飯。
魯兵苦口婆心地勸著武思遠。吃過飯，又絮叨了好長時間，武思遠被魯兵纏得實在沒法子說：“嫣然同意，這事可以往下商量。前提是你不能讓她受一點委屈，還要給她安排一個正式的工作。我的事不要你管。”魯兵幾乎雀躍了，歡喜地說：“我保證，保證！這幾件事讓你們百分之百滿意。我怎么才能聯(lián)系到嫣然？”
鄭緒方把嫣然的電話號碼遞給魯兵。他心急地馬上撥電話：“嬸子，您先給嫣然說一下吧，然后我再打電話給她。”鄭緒方接過手機把事情對嫣然說一遍。嫣然大吃一驚道：“哎呀！媽媽，怎么會有這樣的事情？“是的，看看你什么意見？”武嫣然驚得失了措：“我……考慮一下吧。”鄭緒方知道不能全部替閨女作主：“魯兵把你的號碼要去了，他會打電話給你的。你們聊聊看吧?！蔽滏倘恢缓孟却饝?yīng)下來：“好吧，這會兒我很忙，就這樣吧?！濒敱d高采烈地告辭回家。
果然，剛到傍晚，武嫣然就接到魯兵的電話。他急切地問：“嫣然嗎？”她無心地回答道：“是的?！濒敱炔患按亟榻B自己：“我叫魯兵，你哥哥的高中同學(xué)。上高中時我們見過面，你還有印象嗎？”嫣然竭力想這個名字：“魯兵？不好意思，不太注意，沒有印象?！濒敱吽妓鬟呎f：“從見你第一面起，我就喜歡你了?！蔽滏倘怀聊瑹o語。魯兵不安地問：“嫣然，你在聽嗎？”“嗯，在?！濒敱辜钡叵氡磉_清楚自己的想法：“只要你答應(yīng)這門親事，你哥哥的房子和婚事我全包，還有你的嫁妝和工作。你提什么樣的條件，我都答應(yīng)?，F(xiàn)在就看你什么意見？”
武嫣然立刻反感起來，不成交易了嗎？又不能一口拒絕他，無奈地說：“我考慮一下吧?！鼻澳晔罴?，魯兵偷偷看過她，出落得更漂亮。真想馬上見到她：“嫣然，我去看你吧?！蔽滏倘换琶r住他說：“不用來。我挺忙的。報名考研了……”話還沒說完，魯兵馬上搶過來問：“那你準(zhǔn)備讀嗎？”她知道現(xiàn)實的無奈說：“不讀，只想試一下?！濒敱^續(xù)追著問：“那你什么意思呢？”武嫣然想靜下來，捋一捋亂糟糟的事情：“我想一下吧，過幾天再答復(fù)你，好嗎？”
只過了一天，魯兵又火急火燎地問：“嫣然，你什么意思嗎？我是真心地喜歡你。只要能娶到你，無論你提出什么條件，我都會答應(yīng)的?！蔽滏倘怀聊瑹o言。魯兵多了幾分擔(dān)心道：“嫣然，為什么不說話？我說話太直接傷到了你？只是想說明我的感情是真摯的，咱們可以慢慢了解?！?p> 嫣然喟然自悲起來：“哎！”她在斗爭著，一個有情而無果，一個未曾謀面卻能解決現(xiàn)實的問題，她很糾結(jié)?！版倘?，嫣然？”魯兵的叫聲打破她的沉思?！棒敱?，不要催得這么急，行嗎？這個事太突然。容我想一下，行嗎？況且咱倆不認識，不了解，總得有個過程吧。”魯兵不明白為什么她一再推辭，無奈地說：“好吧，我們有時間了解，我也不會讓你失望的?！?p> 魯兵的電話不斷地打過來，她的思想斗爭非常激烈。魯兵一直追問著，嫣然只好敷衍他：“魯兵，讓我好好考完試，不要給我太大的壓力，行嗎？”魯兵疑云重重，這和考試有關(guān)系嗎？
這天，武嫣然特意去見趙劍波。他的辦公室前，她猶豫不決地在門前徘徊。把這些事情告訴他嗎？如果對他說了，他會怎么看自己？他會怎么處理這件事情？會瞧得起自己嗎？可是這樣的難事，該怎么辦呀？又走到走廊盡頭的窗前里，扶著墻站立許久，打定主意還是不說的好。終于鼓足勇氣，艱難地敲開門。她鄭重其事地問他：“我們的事情，你是怎么打算的？”她嚴(yán)肅的表情，趙劍波暈了，坐在椅子里。想想敷衍地說：“怎么打算的？咱們先談?wù)剢h，多了解些。過陣子再說吧，現(xiàn)在先不急?！彼螄L不想把這親事定下來。母親毫不妥協(xié)，何去何從，他也茫然。
她的心墜入黑暗之中。不是相愛相知的人嗎？為什么在迷惘的十字路口，突然他消失了，讓自己獨自面對。情深？緣淺？還是情淺？緣深？才會有這段本不該開始，又即將結(jié)束的感情。別過臉，六神無主的寂寞無聲了。好久回過神來，沖他淡淡地一笑說：“我知道了，我回去了?！毖凵窨斩吹仄鹕砑辈礁孓o出門。
趙劍波詫異地注視著反常的嫣然，她奇怪的舉動。他不由自主地站起來扶著桌子，呆呆地盯著剛被輕輕關(guān)上的房門。她怎么了？
嫣然輕輕地關(guān)上門立在門外，簌簌地落下兩行淚，吸吸鼻子，用袖子擦去淚珠。該回家了，想媽媽和哥哥，想吃媽媽做的雞蛋羹，想哥哥背著自己從地里回家。再回頭看幾秒鐘他的辦公室，甩甩頭邁開腳步走出酒店。自那以后，武嫣然盡量地躲避他，弄得趙劍波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明天，關(guān)琳琳就要回家。夜里，嫣然幫忙收拾好行李，兩個好朋友坐在被窩里徹夜長談。
“琳琳，你一走就剩我自己，我也決定要回家?！辨倘豢粗欣?，計算著歸期，就要和這個城市告別。關(guān)琳琳奇怪地問嫣然：“你回家過年嗎？過完年什么時候回來？”武嫣然憂傷的眸子凝視窗外，萬家燈火，這么大的城市終無自己的一隅。消沉片刻說：“不回來了?！辨倘坏纳袂榘殃P(guān)琳琳嚇住了：“為什么？和趙總鬧別扭，分手了？”一把抓住嫣然的手想安慰她。嫣然的嘴角有一抹淡淡的冷笑：“沒有鬧別扭，更淡不上分手。根本就不應(yīng)該開始?！?p> 關(guān)琳琳再三追問，武嫣然把魯兵的事和盤托出，“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答應(yīng)魯兵了?！标P(guān)琳琳大聲呵斥道：“嫣然，你怎么可以這樣狠心地對待趙總。他多愛你。魯兵是個什么樣的人？你對他了解有多少？丑的殘的，你也要嗎？”嫣然掙脫掉琳琳緊握的手，兩只胳膊枕在腦后，倚在床頭上。迷茫的眼神看著天花板說：“我不認識他，對于他我一無所知。”數(shù)天激烈的掙扎和斗爭，嫣然接受了現(xiàn)實。卻又失落地說：“我媽已經(jīng)見過，又是我哥的同學(xué)，不會太差。否則他們也不會同意，再說丑的殘的，又怎樣？我也想接受?！彼吡Φ乜刂埔湎碌难蹨I，“你知道，我哥為我，為我家付出了他的學(xué)業(yè)、前途、青春?，F(xiàn)在，他正在付出他的婚姻和幸福。趙劍波說愛我，能走到婚姻那步嗎？他從沒有承諾過什么，甚至連去他家的路都沒有踏上過一步。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一乞丐，在乞求別人的愛。沒有時間和心情等待他。我哥能成個家，我怎么都行，否則我會自責(zé)一輩子的。”
“嫣然，咱們同病相憐，喜歡的人不能相守。必須接受現(xiàn)實的安排。”關(guān)琳琳眼里點點淚光，閃出張明杰高大帥氣的身影。他也是不回頭地離她而去?！吧蠈W(xué)的時候，什么都想得那么美好，花前月下，風(fēng)花雪月。而如今現(xiàn)實把浪漫的夢境踩踏的粉碎?！彼龂u唏不己。想起張明杰心底一陣痛楚，多不舍得離開他，又能怎么樣？依然要接受現(xiàn)實。冬季的夜漫長而又寒冷，美麗的夢卻太短。兩個小伙伴面對面擁被坐到天亮。
火車站里，琳琳隨著進站的人潮逐漸遠去。拐彎處，她駐足回頭朝嫣然用力地揮揮手，抹一下即將落下的淚珠。她的背影一剎那間消失了，嫣然踮著腳怎么也尋不見她。琳琳真的走了，火車帶走了唯一能傾訴的人。許多年后，嫣然的腦海里常常出現(xiàn)這一瞬間的畫面。空蕩蕩的屋子，找不到琳琳的身影。武嫣然孤單地坐在琳琳的床上，摸著還有她體溫的床。
同一夜，趙劍波同他的母親爭論著?！皨?，我求求您，就答應(yīng)我吧。讓我和嫣然結(jié)婚。她真的不錯?！彼笾罩鴭寢尩氖帧鹤油纯嗟臉幼?，劉桂蘭心疼地勸導(dǎo)道：“大勇，你比過沒有，張欣家比鄉(xiāng)下人強千百倍。鄉(xiāng)下人在城里找一份好工作有多難。早些天，你說她準(zhǔn)備考研。真的考上扎翅膀飛了，你追得上嗎？現(xiàn)實點兒吧，孩子?！?p> 母子倆都不相讓，趙有福也沒有主意：“大勇不喜歡張欣，你也知道。強扭的瓜不甜，也不能光考慮家世，就從個人素質(zhì)來說張欣張揚不講理，不勤快，也是事實?！?p> “媽，我知道我的幸福在哪兒？求求您了，就答應(yīng)吧！”他突然跪在母親的面前。劉桂蘭驚呆了，連忙要扶起他：“大勇，你這是干什么？從小到大我做不了你的主。”趙劍波執(zhí)拗著不起來。
趙有福沉思著，盤算孩子的婚事?！鞍职郑f一句話吧。我只想追求自己的幸福?！彼严ＭD(zhuǎn)向父親。趙有福心疼兒子?？勺约阂操澩习榈囊庖姡Z重心長地說：“大勇，娶了張欣未必不幸福。娶了嫣然未必就幸福，你媽說的有道理。事情會怎樣？誰能說得準(zhǔn)？人各有命。”又勸老伴道：“別管這么多，讓他自己選吧。他自己決定的，是好是壞，他自己承受?！?p> 劉桂蘭瞪大眼睛說：“趙有福，你說什么渾話？咱就這么一個兒子。他不幸福，我死了能閉上眼嗎？”
固執(zhí)的母子倆，趙有福也沒了主意：“那可怎么辦呀。找個農(nóng)村姑娘，也挺不錯的?！眲⒐鹛m抬杠道：“你這個老頭子，到底是那頭的？”趙有福勸兒子道：“大勇，別急，慢慢來，讓你媽慢慢地接受這件事，你回酒店吧。”
趙劍波清楚這事急不得，只能慢慢磨。他握緊媽媽的手，另一只手給媽媽擦眼淚：“媽，是我不好，總?cè)悄鷤摹男〉酱笞屇俨煌甑男?。”“要還是小孩子多好。沒有這么多事情煩咱們了?！眿寢寭崦鴥鹤拥念^，把他攬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