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幫路奕找齊材料,比安卡花了不小的功夫,足足耗掉了兩個小時才終于把材料弄好,回到他們暫住的別墅。
但眼前的景象,實在是有些超乎想象。
“……這、這什么情況?”
簡直像是大型的屠宰場……
人類尸體的那種微妙臭味,到處都是的殘渣和碎片,再加上陽光正好的中午時分,使這一切充滿了魔幻色彩。她非常清楚的記得,離開之前,還覺得這地方一切美好……
死靈法師可真不是好東西,總會有血腥的場景相伴。
“咋回事??!”
“噓?!?p> 路奕像是審問犯人一樣,正在對付一位充滿恐懼的男性。他是之前來談合作的商人,似乎是叫布克?比安卡想起來了,這就是約好要晚上和女仆一起玩的那家伙。
但他來得也太早了。
而且,這尸爆過后的地獄風格家裝,就是他們想玩的內容?
“路易先生,我知道你可能是某個大商會的死靈法師,但我勸你還是別太粗暴的對我?!辈伎丝匆娏吮劝部?,危機感更為加深。
“為什么?”
“因為……這、這里是血腥砧板閣下的地盤,他花了大力氣,在這兒布置了很多后手……”
“哦,這樣。”
路奕順手撿起腳邊骷髏堆里的劍和盾,在手里把玩了一下,他們都是新制造出的東西。估計是血腥砧板以公謀私,驅使那些工匠搞的,正好還用得上。
“你……您不怕嗎?哪怕是身體毀滅,死靈法師也會再次席卷而來的?!辈伎诵⌒闹斏鞯卣f。
路奕還是沒理他,只是從比安卡手里接過那堆材料,又給了她一個新任務,那就是把這些優(yōu)質的劍、盾類二階裝備,還有骨頭架子一起,搬回死者之牢里放著。
至于血腥砧板的尸體,還得花時間翻翻看,才能確定要不要帶回去。
見到路奕和比安卡肆無忌憚的行為,布克縮著的頭又發(fā)出聲音:“勸您不要太貪婪,待會兒那位閣下會回來收取這些東西的……”
這也是他的希望。
如果那位強大的死靈法師能殺回來,他就不用遭受必定悲慘的待遇。
路奕指了指窗戶:“你的那位閣下回來了。”
“呃?”
是剪影者——現(xiàn)身在了墻壁的影子里。
一手握著匕首,另一只手,則抓著一團小小的、仿佛隨時能被風吹散的靈魂殘片。這是死靈法師本身因為死亡氣息而凝固下來的東西,屬于珍貴的材料,用途極廣。
但因為只能從死靈法師身上獲取,還得專門用一種懂行的手法解刨靈魂,所以并不多見。
比如說上次碰見的八階死靈法師·扎馬爾,就讓那老領主一箭轟沒了靈魂,這讓路奕事后還心疼了一會兒。
“這……這是?”布克問。
“你的那位血腥砧板閣下?!?p> 布克想咽下口水,但過于震驚,以至于讓它堵在了喉嚨里,差點把自己噎死。
但比起窒息的感覺,心靈的絕望才是最可怕的。落在死靈法師手里,這是他所知道的絕望里,最濃墨重彩的一種……
“我、我什么都說!”
“等會兒。”
路奕再次給剪影者下達調查命令,又布置好了制作臺,攤開所有材料,才一邊動手制造凈化死亡氣息的藥水,一邊隨口向布克提問。
事情講究效率,既然能同時干,那就絕對不要分開做。
“布克,講講你知道的唄……哎喲,這白芒水晶真冷?!?p> “您究竟想了解什么?”
“你們?yōu)槭裁聪雽Ω段???p> 他馬上飛速說起情報,只求自己能得到稍微好一點的待遇:“是這樣!墓園調色盤的藝術品拍賣,本就是黎明黃金在幕后推動,為的就是養(yǎng)肥這個市場,然后馬上收割,從中獲取巨大的收入!”
“包括這場競拍?”
“這場競拍就是收割之日!商人們,因為競拍而帶著財富聚集過來……”
“我就成了最大的那頭肥羊?”路奕一臉冤枉,沒想到對方也不是誠心合作的。
布克無奈地說:“是的,我根本不是來競拍的商人,而是黎明黃金的內應,為的就是以合作為由,打探每個商人的資產,有了了解,才好盤算該怎么掠奪商人們的錢……”
“等等??!也就是說,根本沒有新的藝術品技法,也沒有新發(fā)現(xiàn)的資源?”
“是、是的……這一切都是幌子。”
這時,比安卡皺著眉毛問:“你們是打算把所有商人全殺死?然后帶錢走人?”
布克沒敢立刻說,因為那個答案很沉重,可能會為自己馬上招來殺身之禍。但他看見了路奕切割尸體素材的手法,又不敢有所隱瞞。
“是?!彼晕⑷醯穆曇簦嘎读四呐略诮M織內部,也僅有極少數(shù)人知道的真相,“是……是世界秩序?!?p> “……那不是維持殼之世界秩序的,呃,一個善良的組織嗎?”比安卡更為困惑。
布克接著說:“我也是在服侍無臂者大人的時候,偶然知道的。計劃是這樣……競拍時,從死谷最深處會蘇醒一條大怪物,它會蹂躪整個會場,把所有商人碾死……”
“大怪物?”
“據說是尸龍什么的,這也是血腥砧板這位死靈法師,在這里管事的理由。更是我們抓捕、收購工匠的理由……他們就是為了喚醒這頭怪物而工作。”
路奕有了些自己的想法,試著給出推測:“血腥砧板操縱怪物,把現(xiàn)場偽裝成一場意外……然后為了解決意外,世界秩序派人來調查、管理現(xiàn)場?!?p> “是的,然、然后世界秩序就會找借口,說發(fā)現(xiàn)了一場邪惡交易,把所有遺留下來的財富全部收走?!?p> 至此,所有商人都會成為邪惡交易的參與者,被輿論唾棄。
他們的財富被斂走,自然也毫無問題。
確實是一場盛大的收割。
比安卡聽完之后,摸了摸自己的雙肩,因為后怕而竄起涼意:“如果我們留下來,多半也就要卷進去了……喂,咱們不能老麻煩主人啊?!?p> “我知道,既然競拍都是扯淡的,我們沒理由留下來?!?p> “求、求您二位留下我的命,我非常有用!能為你們做事!”布克聽到他們嘴里冒出了一個“主人”,下意識認為,他們也是某個大組織的成員,于是立刻想要抓住這根救命稻草,“我收集情報是絕對的好手,也能當間諜,表達忠心的什么烙印我都能接受!也讓我為你們的主人效力吧!”
他的話語,招來比安卡的嗤之以鼻。
就算拋開其他一切,光說獄卒是個等身的大人偶,能讓比安卡享受每天給她梳頭發(fā)、擦拭灰塵、換衣服等等的樂趣,就不可能容忍再多一個人來分享這種樂趣。
路奕放下制作,拿筆在紙上書寫眼下的局勢。
他們的目標,終歸只是救走九月的父親,完成這份委托。那么最優(yōu)先的目標,就是這一點……
但和血腥砧板的一戰(zhàn),雖然短暫,那也是賭上了戰(zhàn)術、勇氣,還有對方疏忽大意才有的結果……路奕至今仍覺得后怕,要是哪里有所疏忽,被拿去解刨、做成骷髏的就是自己了。
不回敬對方一下,可說不過去。
而且,路奕正好用著幻術,完美把身份隱藏掉,倒是不會有后顧之憂。既然如此,多做點“好事”來打擊報復一下緣分不淺的黎明黃金,倒是很有趣了。
“比安卡——這個給你?!彼f給了比安卡一個瓶子。
“嗯?”
“這是凈化死亡氣息的藥水,材料足夠,我做了很多?!?p> “那我這就去救九月的爸爸?!?p> “先等一等。”
“喂,布克,這里還有其他強大的家伙嗎?”路奕問的時候,用寫字的羽毛筆直指他寫滿恐懼的眼球,哪怕再前進幾厘米,筆尖便會刺破那兒,在里頭塞滿墨水。
他搖了搖頭。
“死谷深處有一只沒被喚醒的怪物,就再沒有了……其他,就是二、三階的,都是黎明黃金的人?!?p> “總數(shù)多少?如何分布?”
“主要就是死谷入口,還有墓園調色盤那幫藝術家的所在地,只有五位。”
……
在整個殼之世界低階的領域,有幾位實力相當不錯的天才,被譽為將來的傳奇。
而恰好,在黎明黃金里就有足足兩位,他們都因為這次的任務事關重大,而被召集到了死谷里頭負責這場財富收割。
不光是大名鼎鼎的黎明黃金未來的傳奇,死靈法師·血腥砧板。
還有另一位頗負盛名的天才錘使·碾肉淑女。
她可不是什么淑女,而是靠著一把和身體一般巨大的鐵錘,鑿碎過無數(shù)人、做了很多肉醬的肌肉女。
碾肉淑女的手臂有樹木那么粗,身子比墻還要堅實,每塊肌肉都仿佛擁有自己的小肌肉,看起來極其豪邁。
擔任藝術家們的護衛(wèi)工作,她倒是一點也不反感。
因為這就意味著能有閑暇時間鍛煉肌肉,等再練十個月,他就能離開低階的領域,正式跨入中階,成為光榮的四階戰(zhàn)士。
而且,那也意味著身體的活力將恢復青春。
碾肉淑女迫不及待看見自己的渾身肌肉,變得塊頭更大。
“……誰?”
“……”
在碾肉淑女揮灑汗水,鍛煉身體的時候,一道較小如孩子的身影,緩緩走入了她的鍛煉場所。碾肉淑女抓起了鐵錘,卻又沒感覺到半點敵意……
人偶?
何等小巧精湛,而且美輪美奐的人偶?但怎么扛著一扇門?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過這毫無疑問是敵人——碾肉淑女將巨錘轟動,想要一擊制勝。
但這卻是雙方都沒料想到的苦戰(zhàn)。
碾肉淑女沒想到,自己居然毫無還手之力。
獄卒也沒猜到,把她這樣的大塊頭塞進門里,竟是如此困難……
……
善神活的歲月,比一般四階魔法師要長得多,甚至擁有不輸一般高階魔法師的廣博見識,以及還算聰明的腦袋。
他被關押進來,已經有相當一段日子了。
這期間,他從未放棄思考。
是如何逃出去?如何獲得更多餐食?再到如何幫上更多忙?如何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忠心?直到現(xiàn)在,他見到一張張熟悉、陌生的臉孔,接連被關押進來,他總算想通了一件事。
監(jiān)獄的主宰者們,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已經弄懂了。
“是……是善神嗎?上次我們見過面,在無臂者閣下舉辦的宴會里!”碾肉淑女蜷縮在舒展不開身體的監(jiān)牢里,驚訝地發(fā)現(xiàn)了他。
“是?!?p> “這究竟怎么一回事?”
“你們要記住一點,表現(xiàn)乖巧一些才可以活命。”善神以大前輩的口吻,對不懂事的后輩說,“活命,則是為了能更好的服務我們的主宰者,他是位死靈法師……卻深不見底,是異世界的來客?!?p> “你瘋了?”
“呵,你不懂。”善神摸著下巴胡茬,不屑于和這種不懂事的小輩聊天。
就連曾經只是普通游獵者,但被關押,活到現(xiàn)在的僅存幾名囚犯,也紛紛對她這種無知小輩露出鄙夷的態(tài)度。哪怕曾經是組織的高層、干部,但現(xiàn)在?算個屁。
很快,陸陸續(xù)續(xù)又有人被抓進來了。
“善神?碾肉淑女?!”
“怎、怎么回事?”
“我他媽渾身無力。”
當黎明黃金駐死谷的五名強者,都被獄卒弄進來關好后,這里的主宰者,還親自帶回了另一件他們熟悉的東西——血腥砧板的尸體。
善神點著頭,確信道:“果然,主宰者想要做的,就是這件事……”
“什么?”
“善神,你在唧唧歪歪什么?”
一名資深的囚犯,曾是游獵者的人發(fā)出嘲弄:“都閉嘴,聽善神牢頭講話。”
“這……游獵者在教訓我們?”
“等老娘出去了,就砸爛你的嘴巴?!?p> 游獵者為首,老資歷的囚犯們紛紛發(fā)笑:“出去?哈哈,你們不會懂的,一幫小輩?!?p> 善神則表現(xiàn)出了不與小輩爭吵的風輕云淡,作為牢頭,他只是小聲說出自己的結論:“你們沒發(fā)現(xiàn)嗎?被弄進來的,都是黎明黃金里的人……”
“確實?!?p> “牢頭您,現(xiàn)在的這幫小輩,還有戈貝爾和他小隊的那堆尸體……”
“正是如此!就我猜測,主宰者們肯定是想把黎明黃金的所有強者,都抓起來搞個大聚會?!?p> “不愧是主宰者……”
“不愧是牢頭您,居然察覺到了主宰者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