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賊起飛智。
完顏宗燊太聰明了，急中生智，居然想到了要用裹腳布遮掩自己的可愛容顏。
為什么非要用裹腳布呢？俗話說嘛，老太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
尋常百姓家里，不會有包扎傷口用的繃帶，而與之最為接近的，就是又臭又長的裹腳布。在頭上纏繞幾圈，誰能看出他沒有耳朵呢？
這要是再來一個草帽，連禿頭也能完美隱藏了。
而且裹腳布散發(fā)著臭味，也會讓旁人不愿接近，離得遠(yuǎn)了，就更不會看出破綻了。
想的是挺好，可大半夜的，誰家會晾裹腳布呢？這種好機會不是那么好找的。
別說裹腳布了，誰家也沒有大半夜晾衣服的。清晨有霜露，都是在天黑之前就把所晾衣服被褥的收起來。
有那么句話，說得好，瞎貓也能遇見死耗子。
就在村頭，還真有一家頭天夜里忘了收衣服的，其中恰好還就有一條裹腳布。
“天助我也！”完顏宗燊高興壞了，心說這就是首戰(zhàn)告捷。按動身形，可就跳入當(dāng)院中，躡手躡足地靠近晾衣架，伸手就要摘裹腳布。
這時候，就聽屋里有位老婦人的聲音，高聲喊道：“別動！弄死你！”
可把完顏宗燊嚇了一跳。本身就是做賊心虛，他不是小偷，頭一次伸手作案，本來心就“蹦蹦”直跳，馬上就到手了，忽然聽到這么一聲，嚇得差點兒就趴地上，本能地蹲下身子，雙臂一擺陰陽把，護住各方要害，釘在原地，可就不敢亂動了。
就聽屋里的老婦人又罵道：“你個挨千刀的，不抓老鼠，倒來偷我的咸魚？看我不弄死你！”
緊接著，就是“咣當(dāng)——稀里嘩啦”的聲音，“喵嗚——”又是一聲貓叫。
“好嘛！嚇?biāo)牢伊?！”完顏宗燊一腦門子冷汗。心說原來是小貓偷魚吃，被老太太發(fā)現(xiàn)了。“瞧這寸勁兒！”
再想動手，就聽大門外有聲響，“吱呀呀”大門開啟。
完顏宗燊忙向旁邊一閃身，旁邊的墻根兒下立著一捆捆的稻草、麥秸、蘆葦?shù)入s物。完顏宗燊就蹲下身子，躲進(jìn)雜物中。
大門是虛掩著的，并沒有上門閂，所以外面的人輕輕一推，就把門推開了。
“夜不閉戶？”完顏宗燊再一瞧進(jìn)來的這人，就覺得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就見進(jìn)來的這位，是個干瘦干瘦的老頭，還有些駝背。
把門推開之后，不著急進(jìn)院，而是彎腰從外往里搬東西。搬進(jìn)來一個大籮筐，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就往完顏宗燊這邊走來。
“??？原來是他！”
三年前，完顏宗燊追蹤金滿堂的下落，曾在石一郎的“一合酒樓”見過這個老頭，一個靠編草帽為生的老頭。
“如此看來，這會是他老人家的家院嗎？”
眼看老頭三兩步就要走到切近了，等他再走兩步，可就能發(fā)現(xiàn)地上蹲著的完顏宗燊了。
完顏宗燊腦筋飛快，心說我該怎么解釋呢？萬一嚇著他怎么辦？
正琢磨著呢，就聽屋里的老婆子又說話了，“死老頭子，你回來啦？”
“啊，我回來了?！崩项^子答應(yīng)一聲。
“你還知道回來??？這一晚上你死哪兒去了？”
老頭子把筐子撂下，直了直腰板兒，“別提了，差點兒就回不來了。哎喲，可累壞了我了?！?p> “趕緊給我死進(jìn)來！剛才那只死貓又來搗亂了，我拿枕頭砸了它一下，好像是把盤子碗的給摔了，你趕緊死進(jìn)來，看看摔碎了沒有。”
老頭子就沒再往前走，順手就把籮筐往墻根兒里一堆，往屋里走去，“說你多少回了，你就是不聽，非砸它。你要是能砸著也行啊。上個月就砸壞了兩只碗，干脆你把鍋砸了吧，咱別過了?！?p> 老頭子說著就進(jìn)了屋，屋里邊又是老兩口的斗嘴之聲。
完顏宗燊沒敢接著出來，仍然躲在墻根兒里，查探周圍的動靜。
就聽老婆子罵道：“你個挨千刀的，老不正經(jīng)，還夜不歸宿？這是上哪兒喝花酒去了？”
“哎喲喂，我倒是想喝花酒，你給錢吶？別開玩笑了，我這是半道兒上遇見土匪了，差點兒就回不來了?！?p> “我呸！你怎么不說碰見鬼了呢？哪個土匪不開眼，會劫你這個窮老頭子？說真的，你個挨千刀的，遇見女土匪了吧？劫色了吧？”
老頭笑道：“女土匪，還劫色？那就更不開眼了。是土匪蹲點兒呢，把我嚇得，沒敢過來。哎，鬧了半天，又是他們‘串鏢’呢。白讓我擔(dān)驚受怕了大半宿。累壞了我了?！?p> 完顏宗燊一聽，“串鏢？這是哪路黑話？聽著新鮮?！?p> 老婆子忽然一拍巴掌，“哎喲，光顧著生氣了，昨天晚上忘了收衣服了！死老頭子，快把晾的衣服拿進(jìn)來。”
老頭子打個嗨聲，“嗨！這會兒啊，早就蒙了一層霜了。干脆，也別收了，等太陽出來，再曬一天吧。我呀，可得好好補一覺了，累壞了我了?！?p> “嘿——你個挨千刀的死老頭子！”
完顏宗燊沒工夫聽老兩口子斗嘴了，左右一看四下無有別的動靜，往前潛行兩步，伸手摘裹腳布，又從老頭子的籮筐里順走一個草帽，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子，放進(jìn)籮筐?？v身一躍，翻墻而出。
找個沒人的地方，抖開了裹腳布，在腦袋上纏了一圈又一圈，還真跟腦袋掛了彩的傷員一樣。
再把草帽往頭上一扣，“行了，榜文上的畫影圖形是沒用了。而且上面說是夫妻二人同行，現(xiàn)在我是獨身一人。嗯，放心了?！?p> 順著大道往前走，也就是老頭說昨晚遇見土匪的地方，土匪也罷、“黑鏢”也罷，自己還是不去理會的好。
由編賣草帽的老頭，聯(lián)想到了“一合酒樓”，繼而聯(lián)想到了金滿堂他們幾人。心中感嘆時間飛逝、日月如梭。一時間，感慨萬千。
“哎？既然走到這兒了，那‘一合酒樓’，現(xiàn)在又會是什么樣子呢？干脆，今天的午飯，還就在‘一合酒樓’吃了！”
正因為完顏宗燊臨時起意，要去“一合酒樓”懷舊，這才引出來精彩大回目——泰山擂。